不知道过了多久昭衡帝再次开口时夜已深。
“来人。”
昭衡帝开口声音嘶哑却已恢复了帝王的冷静。
暗卫首领如影子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殿内“皇上。”
“彻查。”
昭衡帝吐出两个字每个字都带着冰冷的杀意“皇后近半年所有言行、接触之人、以及……皇后情绪明显转变的可能。”
“朕要全部事无巨细。”
事出有因。
他还记得水仙曾经的温柔与两人之间短暂而甜蜜的幸福。
究竟是发生了什么
“是。”
暗卫首领领命却未立刻退下迟疑道“皇上皇后娘娘身边防范严密若要深入查探恐会惊扰娘娘……”
“暗中进行。”
昭衡帝打断他“用最精锐的人若泄露半分提头来见。”
暗卫首领心中一凛躬身:“遵旨。”
暗卫退下后昭衡帝沉默片刻又唤来冯顺祥:“宣裴济川.立刻。”
裴济川来得很快额上带着细汗显然是一路疾行而来。
“臣裴济川叩见皇上。”
他跪在御案前声音有些发紧。
昭衡帝没有让他起身。
他只是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位最得水仙信任的太医声音平静得可怕:
“裴太医朕再问你一次.皇后孕中郁结究竟为何?”
裴济川伏得更低:“回皇上孕中女子心思敏感多思多虑乃常事。娘娘许是……许是孕中辛苦加之近日静养难免心中烦闷……”
“裴济川。”
昭衡帝打断他声音陡然转厉“朕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你若再敢隐瞒便是欺君之罪!”
裴济川咬紧了牙关他知道皇上动了真怒。
可那涉及皇帝龙体调理的禁忌……他若说了同样是死罪。
“皇上……”
裴济川深深叩首“臣……臣实在……”
昭衡帝缓缓起身走到他面前蹲下身与他平视。
“裴济川朕知道你对皇后忠心。可朕今日问你不是为了害她
是为了救她。”
“她给朕的信里是对后宫彻底的绝望。裴济川你告诉朕究竟发生了什么才会让她生出这样的念头?”
裴济川猛地抬头!
他看着昭衡帝眼中那片毫不掩饰的痛苦看着这位向来威严冷峻的帝王堪称脆弱的模样。
裴济川终于长叹一声道出了实情。
打心底里他也希望皇后娘娘能真正地幸福。
在他的心中根本没想过皇后能离开后宫裴济川只想帮着皇后娘娘解开近日的心结。
“皇上……娘娘……娘娘曾私下问过臣.”
裴济川仔细地将事情说了。
听到最后听到水仙很可能误会他调理身子是为了绵延子嗣时昭衡帝瞳孔骤缩。
竟然如此!
她误会他调理身体不是为了与她长相厮守而是为了延绵子嗣。
昭衡帝缓缓站直身子踉跄着后退一步撞上身后的御案。
案上的笔架晃动几支笔滚落在地。
原来如此。
原来症结在这里。
“朕……”
昭衡帝张了张口
昭衡帝缓缓闭上眼仰起头深深吸了一口气。
再睁开时眼中那片翻涌的情绪已被强行压下只剩一片冰冷的清明。
“你退下吧。”
他对裴济川说声音很轻“今日之言若有半句泄露你知道后果。”
裴济川重重叩首:“臣……死也不敢。”
他躬身退下殿门重新合上。
昭衡帝独自站在空旷的御书房里望着窗外阴沉的天空良久未动。
同一时刻礼和宫。
连续几日的阴天终于放晴冬日的阳光难得温暖。
水仙来到廊下晒太阳。
她如今怀孕近八个月行动已十分不便。
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她闭着眼靠在软垫上似乎睡着了。
廊下不远处两个洒扫的宫女正在擦拭栏杆。
其中一个正是青黛。
她一边擦拭一边状似无意地与身旁的同伴低语声音
却恰好控制在能让廊下水仙隐约听到的范围内。
“……哎,你听说了吗?太医院那位南疆来的阿娜太医,前阵子一直在为皇上请脉呢。
同伴小声问:“皇上龙体不适?
“哪是不适啊!
青黛压低声音,“我有个同乡在太医院当差,偷偷跟我说,阿娜太医给皇上开的方子,用的都是极珍贵的药材,什么百年山参、鹿茸血……全是壮阳补肾的极品!
“啊?皇上龙体不是一向康健吗?
“所以才说呢!皇上龙体本来就好,还这么补,你说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多多开枝散叶?
她顿了顿,声音更低。
“咱们娘娘这胎还没生呢,皇上就这么急着补身子……唉,所以说啊,这后宫的女人,再得宠又如何?
廊下,水仙依旧闭着眼。
阳光照在她平静的脸上,长睫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
看起来,像是真的睡着了。
心中,却只剩下一片沉沉的冰冷。
过了一炷香时间,她唤来听露,让她将青黛调去后院做活。
水仙并不知道,这段时间,水秀正在后宫为了被囚禁的她而奔走。
水仙如今已是正五品司记女官,在宫中颇有分量。
可当她以汇报女官学堂事务为由求见昭衡帝时,却被乾清宫的太监客气而坚决地拦下了。
“皇上政务繁忙,暂不见外臣,江大人(水秀)请回。
水秀站在乾清宫外,看着那扇紧闭的殿门,咬了咬牙。
她没有离开。
而是缓缓脱下头上的女官官帽,放在一旁的地上。
然后,提起裙摆,在冰冷的石阶前,直挺挺地跪了下来。
“臣水秀,以皇后娘娘胞妹的身份,求见皇上!
她扬声,声音清脆,响彻在乾清宫前。
太监们吓了一跳,连忙上前劝:“江大人,您这是何苦?皇上说了不见……
“那我就跪到皇上愿意见我为止。
水秀打断他们,背脊挺得笔直,目光直视前方那扇殿门,一动不动。
寒风呼啸,吹起她单薄的官服下摆。
石阶冰冷刺骨,不过片刻,膝盖就已冻得
发麻。
可她没有动。
她要跪到皇上愿意见她跪到她能为姐姐说上一句话。
一个时辰。
两个时辰。
天色渐暗寒风更烈。
水秀的脸色已冻得青白嘴唇发紫。
可她的背脊依旧挺得笔直。
冯顺祥匆匆从殿内出来看见她这副模样忍不住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江大人您这是何苦啊!皇上他……他真的不会见……”
“那就让我跪死在这里。”
水秀声音颤抖却掷地有声“我姐姐在礼和宫我这个做妹妹的总要为她做点什么。”
冯顺祥长叹一声转身又进了殿。
又过了约莫一刻钟殿门终于缓缓打开。
冯顺祥走出来声音低哑:“皇上……宣大人进殿。”
水秀咬牙撑着冻僵的双腿艰难地站起身。
膝盖剧痛她踉跄了一下却很快稳住捡起地上的官帽拍了拍灰端正戴好。
然后挺直背脊一步一步走进了乾清宫。
乾清宫里昭衡帝背对着殿门站在窗前。
听见脚步声他没有回头。
水秀在御案前三步处停下缓缓跪倒。
“臣叩见皇上。”
昭衡帝依旧没有转身只淡淡问:“你长跪宫外所为何事?”
水秀抬起头“皇上臣知道身份低微本不该置喙天家之事。可……那是臣的姐姐。”
她顿了顿泪水终于滚落:
“臣的姐姐水仙。她这一生……从未真正为自己活过一日。”
昭衡帝背脊几不可察地一僵。
水秀继续道声音里满是心疼。
“自诞生之日为奴生死不由己得皇上垂怜位极中宫看似荣宠万千可皇上……您知道她每日睡几个时辰吗?您知道她为了推行女官新政顶着多大压力吗?您知道她每一次怀孕心中有多少恐惧吗?”
她泪水汹涌:
“皇上待姐姐好臣知道。”
“皇上给了姐姐无上荣宠可这荣宠也把她架在了最高的地方四面都是悬崖。她不能错
“她不是不信皇上,她是见过这宫里太多红颜未老恩先断的先例……她不敢信!
“她怕今日的深情,是明日的利刃!
昭衡帝浑身剧震!
他转身盯着水秀,眼中那片黑暗剧烈翻涌,有什么东西正在寸寸碎裂。
水秀重重叩首,额头抵着冰冷的地面。
“皇上,若您真疼惜姐姐,若您心里真有她……可否试着,信她所求?哪怕一点点?
“她不是要离开您,她只是……只是想歇一歇。想看看皇城的天,是什么样子。
御书房里,死一般的寂静。
昭衡帝站在原地,背脊挺直。
良久,他才缓缓开口。
“……朕知道了。
他顿了顿,补上三个字:
“你退下。
水秀抬起头,泪眼模糊地看着他,还想说什么,可最终只是重重叩了三个头,然后起身,踉跄着退出了乾清宫。
殿门合上。
昭衡帝依旧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窗外天色已彻底暗下来,殿内没有点灯,只有炭火微弱的光,将他孤长的影子投在地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忽然,他低低笑了一声。
他喃喃自语,声音轻得像叹息,“朕从未……从未将她看作生育工具。
可她却信了。
信了他调理身体是为了子嗣。
信了他待她好是为了生育。
所以她才决意要离开。
不是不爱,不是不信。
是不敢爱,不敢信。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暗卫首领低沉的声音:
“皇上,有线索了。
昭衡帝转过身,眼中寒光一闪:
“讲。
“查到一个名叫青黛的宫女
听说和异性朋友讨论本书情节的,很容易发展成恋人哦
“她不是不信皇上,她是见过这宫里太多红颜未老恩先断的先例……她不敢信!”
“她怕今日的深情,是明日的利刃!”
昭衡帝浑身剧震!
他转身盯着水秀,眼中那片黑暗剧烈翻涌,有什么东西正在寸寸碎裂。
水秀重重叩首,额头抵着冰冷的地面。
“皇上,若您真疼惜姐姐,若您心里真有她……可否试着,信她所求?哪怕一点点?”
“她不是要离开您,她只是……只是想歇一歇。想看看皇城的天,是什么样子。”
御书房里,死一般的寂静。
昭衡帝站在原地,背脊挺直。
良久,他才缓缓开口。
“……朕知道了。”
他顿了顿,补上三个字:
“你退下。”
水秀抬起头,泪眼模糊地看着他,还想说什么,可最终只是重重叩了三个头,然后起身,踉跄着退出了乾清宫。
殿门合上。
昭衡帝依旧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窗外天色已彻底暗下来,殿内没有点灯,只有炭火微弱的光,将他孤长的影子投在地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忽然,他低低笑了一声。
他喃喃自语,声音轻得像叹息,“朕从未……从未将她看作生育工具。”
可她却信了。
信了他调理身体是为了子嗣。
信了他待她好是为了生育。
所以她才决意要离开。
不是不爱,不是不信。
是不敢爱,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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