暧昧的气氛一下子泄了。周铁生放开女人,靠回到岩峭边,去撕手上的皮。
来找沈素秋之前,他在房里洗了很久的澡。怎么会有牛粪味呢?他百思不得其解。要有也是马粪味,他天天伺候马。洗到一半他悟了,不是自己身上有味,是她沈素秋心里有味,那么他把手洗脱皮算是怎么一回事?
他决定要狠狠教训下这个女人。
于是就有了假山前偷袭的那一幕,他想跟从前一样,和她在草垛上,在高粱地,在玉米田里纵情。结束之后,他光溜溜地抱着她,两人四只脚丫,伸向天空去,勾住天上的星星。周铁生用他的大脚,盖住女人的小脚,两人变成水草交叠在一起,最重要的是,从来都不会问对方你愿意不愿意。
“你弄疼我了。”沈素秋抚着被拽红的手腕,嘴皮子轻轻地动,“这样不好。”
周铁生放下手,像一堵墙似的压在女人身前,嗓音粗哑,“搞毛毬东西,你会怕?”
“我当然怕。”沈素秋抬起脸来看他,“老爷不在邱府,可邱府处处有老爷。”
“真扫兴!”
男人懊恼地抓了抓头发,背过身去。
“你吃了吗?”女人问他。
“吃了。”周铁生说,“不吃怎么有力气来干你。”
“看来是吃太饱了。”沈素秋近乎讥笑,“吃饱了撑的。看来还是没饿够。人饿到一定程度,哪还有力气想那事?有句话怎么说,饱暖思淫.欲。”
“只是淫.欲?”他瞟回她一眼,“就不能因为想你?”
“想我?”沈素秋笑得更用力了,那是一种让周铁生最生厌的笑,“有些地方想我,是吗?”
缱绻彻底鸡飞蛋打,周铁生一脸失望,“原来我在你心里就是这种孬人。”
“你不孬吗?”沈素秋歪过头去,不想看他,“的确,比之孬种,你更胜一筹。”
“你说话真毒,”周铁生捂了捂心口,“也只会刺我。我不信你敢对姓邱的也这态度?”
“起码姓邱的没负过我。”
沈素秋的话变成刀子,唰唰唰地往男人心头肉上插。
“周铁生,我看你才是搞毛毬!”
........
沈素秋以平生最快速度逃离了假山,她一路跌跌撞撞,不断地向后看,所幸周铁生没有再追上来。
他怎么还有脸亲近自己?沈素秋只觉一阵恶寒。触摸着刚刚某人舔舐过的地方,上面还沾黏着他的体温和唾液。她扯出帕子用力地揩,揩秃噜皮似的不留余力,待到把那块皮肤搓红乃至微微发肿,她才忿忿罢手,捂着嘴鼻将那块帕子扔到了池塘里。
一轮圆月挂在头顶。
沿街更梆子响过,邱家大宅的砖雕在月光下泛着死寂的青灰色。穿堂风卷着飞沙细尘,把檐角的铜铃吹得呜咽作响,像是怨鬼上吊时残留的哭腔。
沈素秋扶着瘸腿,在交错的光影里走过一面窗牗。窗上挂满了红纱幔,氤氲出屋内美孚灯绚丽的光华。
她站在那想了很久,记起来这是四太太温灵的住所。那些飞舞的纱幔是她的情.趣所在,她曾听二房凤霞说,温灵床笫功夫了得,花把戏最多。
她常喜欢用些绸纱啊缎带之类的东西,蒙住邱守成的眼睛,让他来抓自己。她是像猫一样的女人,挠得男人浑身发痒。同样的故事版本到了温灵口里,就是猪八戒找媳妇,她把邱守成当老猪,自己则是珍珍爱爱与莲莲。她当着满屋子丫鬟太太说这话时毫不脸红,反而像是很自豪的样子,沈素秋时常佩服她的寡廉鲜耻。
她想,这或许和这个女人的出身有关。
就好像此时此刻,透过三交六椀的菱花窗,沈素秋清楚地看到,房中女人正以一个近乎交融的姿势,敞开胸衣坐在一个精壮小伙的大腿上。那个男人有着媲美周铁生的强壮大腿肌,和结实的胸膛。温灵像一枝被雨水滋润过的蔷薇,湿漉漉地滑进男人的胸窝里。
沈素秋惊讶得连连后撤,未曾想触响脚底一块松动的石砖。
“是谁?!”
门内停止销.魂的叫声。
沈素秋头也不回,跑得飞快。她边跑边想,边想边跑,终于理清那个抱着温灵的男人是厨房的伙夫。沈素秋曾在一次家宴上代替凤霞到炊房催菜。满屋子鸡飞狗跳和汤汤水水里,她看见那个卖力拉着风箱的男孩。那时他不过十四,如今算来,也才十七。他们.......
沈素秋不敢细想,回到屋里,翻来覆去,一夜无眠。
第二天一大早,西厢房的丫鬟婆子里传开了,说是府里最近有两件稀罕事:一是从前老爷身边最宠信的仆从周铁生回来了,二是素来不大交好的四房和六房,竟手拉手笑盈盈地从房里走出来。
门是一大早被敲响的,沈素秋还在被窝里。温灵指使着十二三个伙计,排成长长两列,捧着各色奇珍,声势浩荡地堵在霞飞苑门前。
在一众慌乱梳洗后,沈素秋接见了这位稀客。温灵一如从前那般娇憨美丽,整个人像是冒着香气的红苹果,饱满的脸蛋显出被阿胶和燕窝腌透入味的好气色。
“银鎏缠枝珐琅锦扣锁,白玉浮雕岁寒三友滚珠佩,五蝠送寿祥云纹祖母绿挂坠,金托迦南木珊瑚碧玺钏........”
一匣接一匣的珠宝将阴沉沉的内室照得亮如白昼,沈素秋看着那些珍宝,心中无惊无喜,只有对早上还没睡够又要被迫出来见客的些许怨气。
温灵咬着粉嘟嘟的唇,抬手驱退一干家仆,又将女人拉到屏风后,轻声漫语道:“好妹妹,昨个儿晚上的事.......”
这是最低级的讨好。
沈素秋睁大那对无知的双眼,懵懵懂懂地看着她说:“昨晚上什么?我睡得早,错过了什么?”
两个女人对视了两三秒,温灵扑哧一笑,摇着扇子道:“是啊,睡得早,睡得早。睡得早身体好!这不是过来提醒你一句,府里最近不知怎么的,多出许多野猫。一到晚上就乱蹿。昨晚上我在屋里听着门外跑过一只,吓一大跳,我担心妹妹安危,特意送来珠宝赏玩,还望妹妹不要嫌弃。”
“四姐的意思我明白。”沈素秋点了点头,看向屏风另一侧的闪闪金光,“但东西就不用了,我这屋子太寒酸,镇不住这么多的宝物。”
“好妹妹,”温灵不依不饶,把她当男人一样哄,“好歹选一样,选一样收着,也让我这心里好受些。”
沈素秋拗不过她,走过去随手拿起一个玉镯子,在太阳光下晃了晃,“那就这个吧。我喜欢绿色。”
两人巧笑倩兮地走出了门。沈素秋把人客客气气地送到门外,临走前,温灵又贴在她耳朵边说:“且不说野猫不野猫,我看六妹脖子后有一道痕也像是野猫抓的,你可得让人把那猫管好了。千万别让大房二房逮住了,不然又是一篇好文章。”
沈素秋乍地一愣,难为情地摸了摸衣领子。她的脸像被点着了一样,连温灵走远都没注意到。
她想周铁生哪里是猫?分明是只不要脸的豺狼,连吃带拿地要来掏空自己,他说自己回邱家是为了吃饱饭,合着自己也是他的盘中餐。
以至于吃早饭时,沈素秋的脸还红着,一想到某人昨晚上粗手粗脚的亲昵,总觉得自己温灵附体,也变得有些不知羞耻。
邱府家规严谨,一日三餐都得聚在一张桌上。除非遇到个别情况,会单独开设小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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