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青云问得很随意,就像是在问孙玉这两天怎么都回来得很晚,问陈秀萍是不是又接了打毛线的私单,问刘翠兰怎么最近不看杂志故事了,再平常不过。
方秋芙自然没有去细想她话里的意味,她想了想最近一个月和萧烬在食堂的相处,认真思考了几个画面,郑重点了下头。
“可以这么说吧……他挺有意思的。”
“昨天他还拿活鱼来吓我,结果不小心失手抓滑又在水池里捞半天,汪队长狠狠批了他一顿,你是没看见他那副明知道错了但下次还敢的表情哈哈。”
“还有上次,他主动请缨去帮忙和面,大家看他特别得意就把原本要两个人的活都分给了他,到最后他说赚个双倍工分累死累活还没谢扶风去搬砖来得快!本来还特别挫败,一夸他干得不错,又跟忘了打似的美滋滋起来。”
“哦对之前那次……”
她脑海里一时间挤满了萧烬与她在食堂的点点滴滴,若是有时间让她坐下来慢慢讲,她可以讲大半天都不带重样。
方秋芙自己都没注意到她提到萧烬时会情不自禁上扬嘴角,眼尾也噙满笑意,“如果他现在不在食堂,我大概率还会觉得少了点什么,我想大家应该都觉得他是个能让气氛热络起来的人吧?对了,汪队长还说等下周下了雪,要教我和他切菜,萧烬还说到时候他的技术肯定碾压我,我才不信……”
方秋芙絮絮叨叨说着萧烬,谢青云的心底却越来越紧。
她看得出方秋芙和萧烬之间越来越亲密的氛围,若是两个人日日夜夜、从早到晚的时间都在一起消磨,很容易就会培养出感情来。
她父母不就是例子吗?
大学就是同专业同窗,后来又跟着同一个教授进修,进了同一个研究项目,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只需要一个契机对彼此生出兴趣,而后自然而然就走到了婚姻。
大多数爱侣都是这样开始。
至于又有多少人修成正果,又有多少人能将感情经营为密不可分的亲情,那当然是后话。无可厚非的是,男女之间很容易在紧密的环境中,生出想要靠近彼此的欲望。姨妈告诉过她,这是雄性与雌性天然的基因决定的,就是人性。
可方秋芙和萧烬要是真的在农场那小小的食堂里生出感情……
谢青云沉着眉毛,不经意瞥了一眼她那个两年前才相逢见面的弟弟,她看得出谢扶风也对方秋芙生出了好奇,但如今的局面,实在很难有胜算啊。
假如把她自己放到方秋芙的位置,大概也选择那个散发着热情和快乐能量的主动型男人,而不是一个喜欢躲在暗处,幻想着能够得到她一丁点爱便会满足的老鼠。
人果然是向往温暖的动物。
“方秋芙!”
萧烬的声音打破了两人之间的谈话氛围。
他背对着远处的山峦径直朝着方秋芙奔来,鞋底在草地快速摩擦出“沙沙”的声响。他嘴角的明朗笑意硬生生将荒原的阴郁撕开了一个口子,让人很难沉浸在悲时伤秋的情绪之中。
方秋芙看都没看跟在他身后的谢扶风,一双眼睛从偏过脑袋开始,就始终紧紧地锁定在萧烬的脸上。她瞧见萧烬前额扬起的卷发,弯着眼睛取笑他。
“你头发!”
“啊?被吹起来了吗?”
“噗嗤——何止!简直就和鸡舍里面的稻草棚似的,你赶紧理一下啊,不然一会儿上工签到,队长要说你了。”
“哎哎哎,你不准笑!”
方秋芙却笑得更张扬了,像是被萧烬传染了某种能量,熠熠生辉的灿烂光芒在她的眼睛里打转。
萧烬用手随意薅了两把头发,安抚住那些不听话的发尾,抬头对上方秋芙随风飘散的发丝,情不自禁也跟着扯了下嘴角。他含着笑怔怔地望了她许久,才想起他忙慌跟着谢扶风赶过来是为了什么。
“这个你拿着。”
“什么?”
方秋芙还没反应过来,脖子上就被萧烬挂上了一条黑白围巾,触感很轻柔。他又用手围了一圈,在她侧前方胸口的位置打了个结,堆了两层的围巾替她遮住背后试图偷袭的冷空气,很快就让方秋芙脖颈周围的皮肤变得暖洋洋。
谢青云认出那是萧烬箱子里那条漂亮的格纹围巾,进口货,羊绒面料,他一路上都很珍惜舍不得用,说这玩意儿是宝贝,自用的话怕是两天就要弄脏,还是保护好压箱底,以后或许可以找个机会去市场上找懂行的换笔钱。
可现在他就把它的宝贝这么紧紧缠绕在方秋芙白皙的脖子上。
“这个你也拿着。”
萧烬从兜里掏出几张乱糟糟的现金,有零有整,若非硬币单手握着不方便,他恐怕还会薅一把装她兜里。然而这次他想塞给方秋芙时,却被她直截了当拒绝。
“不要,我够用,你自己收好!别等会儿风一吹就散得满地都是,找都找不回来。”
方秋芙相信以萧烬的粗糙程度,她绝对不是在危言耸听。
萧烬还想说什么。
方秋芙陡然蹙了下眉头,少有生气的脸上露出凶巴巴要咬人的表情,“收起来,听到没有?我要生气了哦?”
“好吧……我错了嘛!”在食堂里,萧烬最怕她生气。如今撞见她佯怒的神情,他语气立即变得委屈巴巴,眼角也跟着垂了下去,可身体微微摇晃的姿态根本看不出他有丝毫被批评的不乐意,得意洋洋的尾巴都要窜到天上去了,“那我去食堂了?你早点回来!明天上工我要看到你,别想偷懒逃班。”
“那是你!”方秋芙无语。
“反正你要记得……”
他那副念念不舍、欲语还休的表情仿佛不是在说“你要早点回农场”,而是一句没完全说出口,却依旧能让周围的人听懂意味的“你要记得想我”。
因为他已经开始想她了。
为什么偏偏他就不能去医院呢?萧烬这时无比痛恨他那副看起来要比另外两位好友强壮的身体。
他不想和她分开啊。
萧烬一步三回头,终于还是狠心离开了路口,朝着食堂而去。
方秋芙朝他挥挥手。
与此同时,陈班长把卡车从车库里开出来,停在农场操场边的小路。
空气里的雾气渐渐被吹散了,视线变得清晰起来,草木与晨霜混合的气味蔓延在周围。
方秋芙像是感应到了什么,凭感觉转过半边身子,目光骤然触及路口那道颀长的身影。
“攸、攸宁……攸宁哥哥?”她想到周围还有旁人,不自然地转换了称呼。
岑攸宁就静静站在离她不远的位置,那双淡漠的眼眸渡上了一层难以揣摩的幽深。方才她与萧烬的打闹,他不知道看去了多少。
他什么也没说,递给她一个用方帕包起来的物件,摸起来硬硬的,“你的病历还放在我箱子里,我想你肯定是忘记了。”言外之意,最近一段时间,她没有主动来找过他。
方秋芙接过掀开一角,里面的纸页还如新般整洁,连压痕都不曾有过。她微张嘴唇,陷入离家那夜的回忆。
当时朱妈拉着岑攸宁说了几分钟小话,还塞给了他一些物件,想来病历也是在那个时候给了他。
方秋芙回过神,正想说什么,又注意到岑攸宁单薄的衣裳,联想到那夜被他单独从箱子里拿出去的围巾和手套,无奈又自责。
“你怎么那么傻?可以让我自己装啊,那你就能多带些东西了。”方秋芙凝视着他身上的薄棉衫配马甲背心,想到以前每年冬天岑攸宁那些看起来手感就软乎乎的细绒长毛衣,鼻头猛然一酸,“你不是很怕冷吗?”
“那是以前。”
“可我说的是现在!”
他愣了许久,好像是因为有风没听清,也好像是在犹豫,隔了几秒才忽然上前一步握紧她的手,问,“……你说呢?还冷吗?”
方秋芙感受到手心传来的热度,暖暖的,热热的。她这才宽心下来,“不冷,但还是怕你冷。”
岑攸宁勾出一个淡淡的笑。
趁着两人站得近,他松开手,摸出一把早早叠好的零钱和票,径直放进了她掀开的病历里。方秋芙想拒绝,他直接替她合上了方帕,主动替她放进了挎包,一套动作行云流水。
“好了,能去看医生是好事。”他低下头,近距离望着她的脸,眼睛里在剧烈拉扯着某种挣扎的情绪,斟酌半晌,他微微闭眼,又抱着一种决然的态度睁眼开口,“要是有机会,你给那个赵营长说你有心脏病,他应该会想办法帮你找那里最好的医生。”
方秋芙满肚子疑惑。
她想说这怎么合适?又想问你怎么知道他愿意帮忙?停下思绪,很快还意识到为什么岑攸宁提到的偏偏是赵驰,而不是别人?
岑攸宁的目光在她脸上流转,没有错过她写在明面上的情绪变幻。他什么都没有解释,而伸出修长的手指,抬到她脸上的位置时又忽然顿了下,施施然往下滑了一寸,最终也只是在她的围巾上轻轻点了一下,又替她紧了紧,整套动作连她的皮肤都没有触碰到。
“围巾好好戴着,一个人出去,你会照顾好自己。”他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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