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板的声音极尽缠绵婉转:“跟我来二楼。”
而后对二楼道:“四位贵客,上茶。腾出敛字号来。”
胡碟周身似冻住一般,但也只是一瞬,她便回神,看见那老板的后脑勺渐渐模糊远去。
二楼凭栏处。
阿樱姑娘年纪不大,一双亮亮的桃花眼,小巧的鼻尖点缀了一颗小痣。
她拿着把金丝鸳鸯团扇,咬着下唇,被徐友来吓得畏畏缩缩不敢抬头。
胡碟拦住徐友来,让他别吓着人,谢明乾见状,也让开身。
说好了今日只是随便问问,何必拿出官府威严到一个不相干的人面前显摆。
她上前温声道:“阿樱姑娘莫怕,只问你几个问题,知道什么便说什么。”
阿樱抬眼看了看这位冷眼低眉的大人,信赖于他的和蔼,小小地点了点头。
“那色鬼王俊生,常来找你喝酒?”
阿樱道:“是。”
“春分前后的事,你可还记得?”
阿樱闻言,眼神有些躲闪,一丝羞赧浮上脸颊:“我记得的,上次有位小哥来问过,我那时脑子有些糊涂,只想起他偷了我的衣料,把其他的事给忘了,我后来细细地想,他那日来的时候,是和另外两人一起的。”
“两人?”徐友来激动得胡子抖起来,“可是一个身材健硕一些,一个穿得邋里邋遢?”
“是、是。”阿樱回应。
“确切地说,大概半个月前,他带了那个邋里邋遢的人来喝酒,后来快到春分的时候,我记得那天天气还有些凉,他又带了那个人来,一连来了几天,最后一次来便是他偷我的海棠红提花绸的那晚,那个身材健硕的人,也一起来了。”
闻言,胡碟一下停住呼吸,攥紧食指。
是了,这串珠子,已经完全穿好了。
“多谢阿樱姑娘。”
戏已做足,胡碟提起衣摆,志满意得站起身,嘴角的弧度还没提起来,窗边跳下来一道碧色的身影。
春二蹲在窗户上,神色匆匆,急得眉毛要被火烧一般:“许姐姐说她见到的茶盏确实有个苏字!”
谢明乾道:“果然!”
“可是她说,”春二拧着眉,“洪盛肩上没有胎记,是我听错了!”
什么?
“这怎么会?”胡碟看向春二,眼中有些许不可置信破冰而出。
“可她上次说得明明白白,我不可能听错的!”
胡碟转身扶住二楼的栏杆,往下看了一眼,她本想趁机会拜访一下醉红轩老板,如今却犹豫是否即刻去一趟酒鬼家。
这一眼,几乎要站不稳。
一楼那个紫色外衫的,那个拿着把酒壶的,那个弹琴的,还有刚刚的老板娘,都是。
这里的姑娘,头上都有一支一模一样的嵌玉双珠纹金簪。
春二自窗上一跃而下,抓住胡碟肩膀,问:“你怎么了?”
胡碟虚虚扶着二楼的栏杆,摩挲着光滑的漆面,指尖传来阻塞的触感,清醒了不少。
她轻轻喘着气,回神道:“没事。”
春二看着她,清淡的眼睫有些黯淡,拉住她手肘将她半边身子架起来,看向谢明乾。
谢明乾离胡碟一步之遥,方才便想上前询问,却顿住脚步收回了手,春二急了才飞身跳下。
他知道春二想他帮忙扶住胡碟,可他心上像有一只小蝴蝶扇着翅膀,抓也抓不住,奈何不得。
犹豫一瞬,他还是上前搀起了胡碟的另一只胳膊。
胡碟双唇微张,有些脱力道:“先回去。”
谢明乾心里想着,这细胳膊细腿的,要是晕在这里,他还真不知该如何。
想找个人背胡碟回去,又始终想不明白该叫谁来背最妥当。
心里像被掀翻的草丛,乱糟糟一片。
胡碟走到街上,深夜的凉风习习,吹散了她神志上的迷雾。
“你怎么了呀,吓成这样。”春二道。
胡碟理了理衣襟,指尖尚在微微颤抖,道:“没有,只是身子有些不适。”
谢明乾闻言挡在她身前,一双透亮的杏眼满是认真:“即是如此,那便先回家吧,查案如今没那么急。”
“不用了,已经没事了。”胡碟目不斜视,绕过他往前,朝县衙方向走去。
“夜深了,明早我们再去找许姑娘。”她道。
她或许是被吓到了。
是谁呢?
是那根簪子,还是许姑娘?
她知道,是许姑娘。
她和许姑娘不熟识,但她现下有些小脾气,像云江小时候要吃糖果,她却没下山给她买一样,耍赖任性,生闷气。
云江知道她和母师从来不纵着她吃甜食,只是心中还抱着一丝侥幸和期待,见她真没去买,心底还是落魄。
她如今也是一样。
早便猜到,许姑娘和南都那许多妇人一样会有变数,却不知变数在哪里,抱着一份期许。
她轻拍胸脯,反复告诉自己,每个人都不一样,莫要被从前迷了眼睛。
“许姑娘的证词虽然有些出入,可却不影响我们对这案子的判断。”胡碟沉吟片刻,徐徐道。
-
玄鉴堂。
子时已过,夜晚安静极了,烛火也如渴睡的人,一下下打着盹。
“幽王殿下,徐知县。”胡碟背着手,立于月华流光之下,“我们也来做一遭神探,你们觉得,凶手会是谁呢?”
“我觉得是色鬼。”徐友来捋了捋胡子,笃定道。
“那海棠红提花绸便是最有力的证据,无论怎么狡辩,我都觉得他脱不了干系。”
谢明乾斟酌片刻,犹豫看向她道:“我倒认为,是赌鬼报复,方才我们虽去醉红轩问了色鬼的事,可我觉得毫无用处呀,说不定那红布,真的就是和胡老弟的一样,半道上被赌鬼捡了去。”
胡碟闻言浅浅笑了一下,这一下,有些晃眼。
她道:“也对,也不对。若是写到南都神探集里,这故事该这样讲。”
有一男子,姓甚名谁暂不论。
忽有一日,天赐洪福发了财。
财宝好,何处了,娶个媳妇生个宝,乡里乡亲都说好。
怕只怕,这男子,大摇大摆露了富,豺狼虎豹都来了。
禹城里,东街巷,有个黑心脏赌坊,老板眼珠滴溜溜,伸手想把钱抓了。
城东打渔汉,通河里捞鱼把钱赚,啥事都装酒里干。
有一日,遇上黑心老板钱抓手,两人眼珠滴溜溜,伸手想把钱抓了。
打渔汉,请吃饭,这男子昏头昏脑套里钻。
禹城里,东街巷,黑心赌坊他要钻。
这一去,千金赔了,玉盏也换,打碎骨头做赌汉。
打渔汉请君入瓮,钱抓手瓮中捉鳖,这俩人,齐心协力把赃分。
打渔汉,左手金银右手玉,挥霍财宝家不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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