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小孩子好残暴
滴答。
滴答。
细微的流水声研磨过石板和墙壁蜿蜒一路在天花板凸起的一处汇集然后凝结成一个小水珠倏地落下。
滴答。
水珠滴在秦铎也的额头上然后顺着脸颊流下从下颌到脖颈洇湿进衣领中。
秦铎也眨了眨眼将睫毛上凝结的小水珠抖掉。
他双脚刚刚能碰到地面双手被分别扣在沉重的镣铐里面高高在两侧吊起姿势有些难受
秦铎也认出了这是一种特殊的水牢虽然没有灌满水但幽黑的牢房、潮湿的空气和湿漉漉汇聚一滩又一滩的水坑再叠加上从头顶始终不断向下滴落在额头上的水珠对于囚犯来说是极大的心理折磨甚至比单纯灌满水的水牢更熬人。
滴答。
这样的环境如果迟迟得不到审讯很容易让囚犯心理崩溃。
秦铎也打了个哈欠神色轻松。
他不担心秦玄枵不来。
帝王之术用到似有若无的攻心。
上辈子他从后宫和宦官专政的天罗地网里走出来挣脱了傀儡皇帝的枷锁挽狂澜于既倒。这些前朝后宫的交错他熟得很。
他从床榻上睁开眼甚至还没睁开眼的那一刻起就在接收信息了。
秦铎也听到了老臣在殿外的哭喊虽说是哭喊但也用到了一些胁迫的方法——言下之意就是如果陛下你不答应我们的请求退一步那我就撞死给你看。
这是朝臣和皇帝的博弈。
看来他秦家这个孩子皇位坐得还不是特别安稳不知道哪个朝臣或者说哪些朝臣对皇帝心生不满呢?
秦铎也眼中划过一抹暗芒。
他自然是站在自家小辈这里的秦铎也上辈子也主打一个护短他都不能想象自家小孩做皇帝批奏折操心天下生计已经够累的了竟然还有臣子倚老卖老装疯卖傻欺负皇帝年少的。
秦铎也可以接受正常流程的劝谏可以接受有理有据的反驳但不能接受这种毫无礼数目中无人在殿门口哭天抢地的行为。
但在当时那个情况他也不能真让秦玄枵把人给杀了这样矛盾激化皇帝的权威就更没有了。
秦铎也幽幽叹了口气没想到他家孩子被欺负成这样还好他来了。
因为有矛盾所以他跟青玄说出那些看似没头没尾的话他知道青玄必定会将他所说的话一字不落
地转告给秦玄枵。
小皇帝在他如此放肆的情况下都没杀他,而是气急败坏地把自己送进慎刑司来,必然会来看的。
所以秦铎也不慌不忙,他又打了个哈欠。
困了。
“这副身体怎么尤为精力不济,想当初朕连批十二时辰的奏折都面不改色。
上辈子在北疆杀敌的时候,要补充精力必须见缝插针地睡觉,多恶劣的环境一闭眼就能睡着,并且一有风吹草动都能惊醒,现在区区站着睡有点水而已,小事一桩。
“哈啊。
秦铎也又打了个哈欠,眼角溢出一点生理性的泪,他甩甩头,把已经被水打湿的额发从眼前甩开,闭上眼睛,准备睡一觉。
秦铎也感觉自己好像是要沉沉坠入海中,又好像是在向上飘。
四周黑沉沉的,忽然天光一亮,他睁开眼,见到重叠的宫墙,遥远的东方泛起鱼肚白,扯出几缕霞光。
他正站在几辆马车旁边,四周人影攒动,都穿着朝服,偶尔有更显高贵的脑袋从马车里探出头来,跟其他形形色色的人打招呼。
秦铎也愣了一下,这又给他干哪来了?他的魂魄又换了个人上身?
忽然,他感觉后背被人轻轻撞了一下,一个官员经过,手上拿着个护板,从他身边经过,用仅有二人能听见的声音说:“文晴鹤,别忘了你今天上朝的任务。
秦铎也头上冒出了个问号。
他这具身体还是那个小官的,不过眼下这是.?
秦铎也明明没说话,却听见自己犹如蚊蝇的呐呐声音:“知、知道了
这一说话,口中苦涩的很。
?
这是属于文晴鹤的回忆?
秦铎也明白了,在回忆中,他不能主动控制这副身体的行动和言语,也感受不到真正的文晴鹤心中所想。
只能看他所看,闻他所闻,连视线都只能跟随原本的文晴鹤移动。
秦铎也感觉到文晴鹤低头,然后就看见了一双不停颤抖着的手。
手苍白,冷汗津津,死死抓着一个竹笏板。
当——
五更天的钟声宫殿中传来,悠远厚重,排在宫门外的的官员纷纷动了起来,行至下马碑,有人下了马车,偶尔又一两个马车依旧向前进。
秦铎也只匆忙一眼扫了个大概,因为文晴鹤除了焦虑不安抬头望了一眼,就一直将头垂得低低的,闷声不响看着鞋尖。秦铎也也就看了一路的宫道地砖。
不过上朝的规则倒也跟他当初那时
没多大差别文官武官分别从两侧穿过两仪门按官位高低走进无极殿列队站好。
从站位上来看秦铎也分析文晴鹤应该是个五品或者六品的官职。
一踏进殿门秦铎也就明显感觉到文晴鹤双腿抖得更厉害了。
他不解上个朝而已用得着这么害怕?
还是刚刚那个人说的任务的原因?
秦铎也索性不去细想了只等着旁观这个回忆片段的前因后果。
今日大朝会似乎没有什么特别需要注意的事情只是按部就班处理了几个下面郡县呈上来的汇报又安排了几个监察御史下派巡视。
可越到后面文晴鹤明显越紧张甚至颤抖得像个筛子呼吸急促还带点微不可察的哽咽。
秦铎也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
终于在太监宣布无事退朝的时候他身边一人重重地、充满暗示意味地咳了一声。
文晴鹤身体一哆嗦猛地迈步子出了列队站在大殿空旷的正中央凉飕飕的风从殿外卷进来顺着袖子钻进去冰冰冷冷。
秦铎也见文晴鹤死死垂着头举起手中的笏板
说话磕磕绊绊、嘴唇哆哆嗦嗦差点没咬到舌头。
“国礼有言天子登基后要、要立即册封皇后。陛下登基时恰逢先帝驾崩理应守孝三年如今已四年有余陛下的后宫仍无一人照料子嗣一事于江山社稷相当重要还望陛下可以将册封提上议程。”
秦铎也感觉文晴鹤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将这话说出然后竹制笏板高高举过头顶深深弯下腰不敢抬头哪怕是看一眼皇帝的位置自始至终眼睛一直盯着鞋尖。
群臣安静一瞬然后队伍中开始响起了叽叽喳喳的讨论。
偶尔有一两句比较大声的赞同之声滑进耳中接着好像是几个候选女子的名字。
但没有朝臣敢站出来做这个附议的人。
皇帝还没有发话他们精得很只等着看皇帝对文晴鹤的态度。
“哦?”无极殿上秦玄枵坐在龙椅上饶有兴致地问“很好你叫什么名字?”
“微臣谏院司谏文晴鹤。”
秦玄枵忽然冷笑:“众卿一年前朕记得也有谁提出来封后一事了吧当时朕是怎么回复的来着?”
队伍中的讨论声一霎时安静下来。
文晴鹤膝盖一软险些跪下。
“没人记得吗?”秦玄枵声音又降了一度“文家的
话文相你来回答。”
由于文晴鹤一直低着头秦铎也看不到朝臣队伍中的形式只听到几声脚步后一个颇为苍老的声音回答:“陛下老臣年岁已高
秦铎也心里面笑这个文家和文相的祖辈不知道是不是他上辈子的户部尚书装傻充楞的样子跟那个老狐狸一模一样。
“脑子不行就早点乞骸骨回老家你不记得朕倒是记得”但秦玄枵似乎没给文相面子声音里带着些薄怒“朕当时说哪个不长眼的再提朕送他归西。”
秦铎也:“.”
小孩子好残暴。
忽然视线一花秦铎也看着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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