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朝从井中爬出时,天空是黑的。
桑宅内静悄悄,似乎所有人都在熟睡,昏暗的夜,只有夜风还醒着拨弄树影。
她不敢耽搁,立刻飞出桑宅,用最快的速度下山,飞入普净寺拿到降魔杵,再返回桑宅。
这一路都很顺利,直到她在桑宅大门前看到桑远。
他面无表情地站在大门前,视线望着由远及近的朝朝。
看到桑远,朝朝皱了下眉头,但她决定不做理会,眼下除掉希恶郎才是最重要的。
她正要冲入桑宅,一支短箭突然从下方射向她,幸好闪躲及时,才没有被伤到。
朝朝低头看去,发现桑远正拿着□□站在下方。
桑远眸色阴沉地看着朝朝,随后从怀中缓缓拿出希恶郎的木雕。
这是希恶郎准备的后手,曾经封印它的木雕,如今藏蓄了它无数强大的法力,只要刺穿木雕,桑远就能借用其中的力量阻拦朝朝。
“朝朝,你是斗不过希恶郎的,我不想和你打,只要你肯将降魔杵送回去,我便不会用这个木雕对付你。”桑远沉声说道。
听完他的话,朝朝的右手燃起火焰,不打算和其废话。
正要出手时,她瞥了一眼桑远身后敞开的桑宅大门,沉默片刻后轻叹一口气,又熄灭手中的火焰。
她轻身落于地面,劝说道:“远表哥,不要再与邪祟为伍了。”
“与邪祟为伍怎么了?”桑远浅笑着回答:“它能救活婉婉,是邪祟又如何。”
这话让朝朝有些生气:“你还帮它杀了桑宅里的其他人,这有什么好感谢的!”
桑远淡声反驳:“那不是杀,他们虽死了,但希恶郎会把他们复活,他们不会有半点死亡时的记忆,复活后他们也不会再有关于死亡的烦恼了,这不是很好吗?他们只是偶尔把身体借给希恶郎用用,以此来换取我们一家人永远不分开,这很划算啊。”
“什么狗屁划算!你醒醒吧!”
朝朝怒声骂道:“你知道那口井下有多少被希恶郎操纵的阴灵吗?它们都是被希恶郎杀掉又复活过的人,希恶郎操纵它们附身在你的家人身上,享受杀人带给他的乐趣,它们是在笑,但其实它们都很痛苦!它们本可以不必承受这种痛苦,可就是因为有你这种,因一己私欲而与希恶郎做交易的人存在,它们才会变成邪物的傀儡!等希恶郎玩够你的那日,你想守护桑家人也会变得和它们一样……”
“不会的!!”
桑远有些崩溃地打断朝朝,他红着眼眶,眼底噙着泪光,摇头否认着朝朝的说法:“不,不会的!只要我能满足它,桑家就不会有人变成它的傀儡!”
朝朝无语地哼笑一声:“呵,你太蠢了,它是邪祟,它的恶永远不会得到满足。”
桑远抬眼怒视她,咬牙切齿地开口:“我不信你的话,你就是想拆散这个家!我绝对不会让你得逞的,我会守护好婉婉,还有父亲,母亲,阿洵……”
这次换做朝朝打断他:“那你有问过他们,想被你用这种方式守护吗?”
桑远身子一顿,随后逃避地垂下眼眸:“他们不需要知道我做的事,他们只要同寻常人一般活着,就够了。”
“都是已死之人了,还如何同寻常人般活着?”
桑婉的声音在桑远身后响起。
桑远一惊,呆怔片刻才回头看去。
桑婉身姿端庄地迈出桑宅大门,神色悲伤地望着桑远。
“哥,从我无意中发现你帮着那邪物杀人后,我就再没有一夜能够安眠,每每闭眼我就忍不住开始想,那个邪物都是如何操纵我的身体杀人的?我的手到底沾染过谁的血?父亲,母亲,还有二哥,他们是不是我杀的?”
桑远慌乱地摇头说道:“没,没有!婉婉你相信我,你的手上没有沾过父亲母亲还有阿洵的血!”
“但是沾过别人的血啊!”桑婉又向前迈出一步,眼泪夺眶而出,“这样活着还不如死了!父亲母亲他们也不会想要这样活着的!!”
桑远又急忙同她解释:“我不是和你说过,那些死掉的人还会活过来,而且他们都不用再担心生死之事了,这对他们来说是好事啊!婉婉,你不要有罪恶感,那些复活的人还要感谢你呢!”
听到这话,桑婉忍不住冷笑一声:“感谢?好啊,那你来听听他们是否会感谢你我吧!”
她话音落下,桑岐南和荣欣兰也脸色难看地从桑宅大门后走出,身后紧跟着桑洵,再后面,是南星、天葵等桑宅中的其他人。
他们陆陆续续走出,而朝朝手中的降魔杵开始隐隐颤动。
看来桑家人都聚在这里,阴邪之气变重,所以唤醒了降魔杵。
她暗暗握紧降魔杵。
桑家人都是无辜的,除了桑婉,其余人并不知自己已变成邪物的傀儡,而桑婉知道了此事,内心也是备受煎熬,她不知该如何对他人诉说这可怕的真相,但也不忍看到朝朝受害,所以才冷着脸设法赶走朝朝。
他们都不是大奸大恶之人,朝朝实在无法亲手用降魔杵除掉他们。
朝朝思忖时,桑远正不知所措地面对众人:“你,你们……”
桑洵神色沉郁地拉开衣袖,看向自己手腕上的疤痕:“哥,这就是我死时留下的痕迹吗?”
面对桑洵的询问,桑远只是张着嘴巴,不知该怎么回答。
桑岐南的眉头紧锁着,眸中尽是悲痛,开口吐出的声音都在颤抖:“远儿,你太糊涂了!你怎么能对我们做这种事?!”
“我、我不是在害你们!”桑远慌张地为自己辩解:“父亲,其实你们没有死,只是换了种方式活着而已!”
听到这话,荣欣兰满脸怒意地走上前,挥手就狠狠给了桑远一巴掌。
“混账!这种活法我们不稀罕!你父亲和我一生行善积德,从没有害过人,更别说杀人了!你却为了什么一家子永远在一起的自私念头,把我们变得人不人鬼不鬼,这算哪门子在一起?一家子畜.牲在一起吗?”荣欣兰气愤地大骂。
桑远捂着被打得红肿的脸,委屈地望着荣欣兰:“母亲……”
“如果今夜婉婉没有叫醒我们,让我们听到你和朝朝的谈话,恐怕我们还不知要做那邪物的傀儡多久!”
说着,荣欣兰一把抓住桑远手中的木雕,以防桑远出手阻拦朝朝,随后她看向朝朝,肃声开口:“朝朝,你知道如何除掉那邪物吧?快去吧,我绝不会让他拦住你的!”
看着荣欣兰几人坚定的目光,朝朝不由得欣慰一笑。
她果然没看错,舅父舅母一家不是坏人,他们都有自己对善的坚持。
朝朝抬脚准备飞入桑宅,可刚起身,一支短箭迅速向她的面门射来。
她连忙挥手挡开短箭,低头恼火地看向下方。
桑远又将弩对准了她。
“远儿,你做什么?!”荣欣兰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桑远脸色阴沉地开口:“对不起了母亲,我不能放她过去。”
他的话音顿了一瞬,随后提高音量,喊道:“所有人都听好了!只要希恶郎不被除掉,你们就可以一直活着,永永远远地活着!但如果她除掉了希恶郎,那施加在你们身上的法术就会消失,你们所有人都会死!不想死,就助我拦住她!”
桑岐南身后的众人开始面面相觑,各自在心底掂量起利弊。
瞧见有人动摇,桑婉急忙说道:“别听他的!就算我们活着,也要成为那邪物的傀儡继续杀人!那根本不算活着!”
“那样活着……也没什么吧。”有人开口回道:“而且远少爷说那东西会复活所有死去的人,这其实,不能算作杀人吧?”
此话一出,更多人动摇了。
很快便有人转身压住想要反抗桑远的人,有人则拿着棍子控制住桑岐南和桑洵,阻拦他们冲去妨碍桑洵。
这个时候,人们对善良的坚持就显露出不同了。
有的人不管利益几何,关于善的定义都不会有半分改变,有的人却只要得到极少的好处,就可以不断将善的底线下降,甚至愿意找借口美化恶,欺人欺己。
见有人开始支持自己,桑远得意一笑,然后用力将荣欣兰推倒在地,从腰间拔出一支短箭,将箭头用力刺入希恶郎的木雕中。
大量黑雾从木雕的裂缝中流出,而后全部融入桑远的身体中,化作丑陋的黑色纹路,爬满桑远的脸。
感受到强大的力量,他兴奋地低笑几声,随手一挥便在桑宅四周竖起厚重的雾墙,紧接着又在手中聚起黑雾,用力打向朝朝,放声吼道:“我绝不会让你过去的!!”
朝朝连忙张嘴喷出一长串火焰,将攻来的黑雾打散,可打散一团,后面还有数团黑雾紧随而来。
就在此时,桑宅西侧轰然一声巨响,伴随着刺眼的光,照亮了半边夜幕。
朝朝抬眼看过去。
隔着浓郁的黑雾,她看到巨大的希恶郎站起身,头顶几乎撑天。
它的手脚被无数条冥火锁链捆绑着,还有几束银光贯穿了它的头颅和身体,希恶郎一面挣扎,一面痛苦惨叫,声音震耳欲聋。
玄烛悬在立于希恶郎的面前,原本高束的长发,现已披散在身后,发丝随着夜风飞舞,而他身后出现一轮半弯的月,使整个人都笼罩在一层淡淡的月辉之中。
“玄烛!”
朝朝刚担忧地喊了一声,又一团黑雾倏地向她的心口打来,她慌忙闪避,可手臂还是被黑雾擦伤。
这黑雾造成的伤口极痛,而且很难愈合。
她捂着伤口皱起眉心。
糟了,这些黑雾造成的伤口难以愈合,对付起来很麻烦,而且她的法力有限,桑远现在分明是想逼她出手,等耗尽她的法力,她便无法用降魔杵诛杀希恶郎了。
见朝朝站在半空不动了,桑远阴笑着说道:“朝朝,不要再与我作对了,你根本赢不了!”
朝朝看了一眼桑远,又转眸看向远处的玄烛,神色越来越焦急。
站在下方的桑婉,看出了朝朝的困境。
一滴泪珠缓缓滑落。
桑远对于不死的执念是因她而起,现在也该她来结束桑远这荒唐的念头。
她用力推开旁边拦住自己的女人,拔出怀中的匕首,全力冲向桑远。
桑远正认真地聚起一团黑雾,打算将朝朝从天上打下来。
可手中的黑雾还没放出去,后腰就传来一阵剧痛。
他缓慢地回头看去,桑婉就站在他身后,手还紧紧握在那把插在他腰间的匕首上。
“哥哥,求你了,不要再继续了。”她哽咽地说道。
桑远僵硬地歪了歪头,然后呆怔地问道:“你,恨我?”
桑婉用力摇头:“不,我不恨你,从小哥哥对我最好了,所以我没办法恨哥哥,我恨的是我自己,是因为我的病,才会逼得哥哥去和那个邪物做了交易,所以……”
说着,她又用力拔出匕首,将其对准自己的脖子。
“哥哥,停手吧,我不想再恨自己了。”
匕首划破肌肤,无数鲜红喷洒在桑远的脸上。
他怔怔地看着桑婉倒下的身体,失去了所有聚起黑雾的力气。
挡在面前的雾墙倏然坍塌,朝朝也顾不上下方的情形,急忙向希恶郎飞去。
越靠近希恶郎,降魔杵颤抖地越发厉害。
朝朝将所有法力都放在降魔杵上,只为能一击让希恶郎毙命。
她看准希恶郎脐上一寸的位置,提起降魔杵,直直刺去。
可下一瞬,一只巨手挡住了降魔杵的去路。
朝朝震惊地抬头看去,希恶郎正侧脸睨着她,它的脸上有好几处被玄烛捅出的窟窿,看起来伤得不轻,但伤口正在不断愈合。
“小姑娘,你是无法将降魔杵刺入我死穴的。”
希恶郎慢声说着,然后转头看向还在施法限制它行动的玄烛,又开口说道:“待那家伙身后的月光熄灭,他便也无法限制我的行动了,到时,就是你俩的死期。”
朝朝也转头看去,这才发现玄烛身后的月已经变成残月,而且玄烛的身体也同希恶郎一样,溢出了很多黑气。
那轮月消失之时,就是他们的死期……
朝朝沉默地看着玄烛。
见她沉默的模样,希恶郎还以为她是怕了,于是又低声嘲笑道:“你们是斗不过我的。”
“你未免也太小瞧我了。”
朝朝的声音落入耳中后,希恶郎立刻收起笑意,垂眸看向朝朝。
它看见,朝朝笑了。
“你知道过去崇明上神是如何夸我的吗?他说我是天界的栋梁,是天族的骄傲,是苍生的希望!”她笑着说道。
“敢小瞧我这个栋梁,是你这家伙最大的错误。”
最后一字落地,朝朝的额前再次显现金色的火焰纹样,全身也瞬间燃起气势凶猛的金红火焰。
她的手缓缓松开降魔杵,用身上不断涌出的火焰去助推降魔杵继续前进。
看着降魔杵逐渐被她推动,希恶郎面露诧异:“不,你不可能……”
未等希恶郎说完,它拦在降魔杵前的手掌竟‘咔嚓’一声,出现了裂纹。
在不远处看着朝朝的玄烛,微眯起肃冷的视线。
那个仅如蜡烛一般的小火苗,正在飞快地成长。
不过短短时间,朝朝的法力就提升了。
崇明到底送了个什么东西到他身边?
看着希恶郎掌中的裂纹,朝朝又咬牙用力一推。
一瞬间,希恶郎的手掌便四分五裂。
见状,希恶郎也发了狠,另一只手急忙挣脱玄烛的束缚,大吼着想要抓住朝朝。
可还未碰到朝朝,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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