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近习惯事事有准备,进君腾之前自然要做点功课。
辉跃的老总周奇正出身草根,在部队学的技术,义务兵转志愿兵再提干,部队这段经历是他创业前的重要人生拐点,那个挑中他去学习技术的人是他当时的政委,姜近的父亲。
因为这层关系,两家逢年过节都有走动。
周奇正成家早,大儿子已进辉跃管理层。小儿子周子轩和姜近年纪相仿,被宠得任性,至今不着调,由于皮相不错,名声在外,今天给网红刷几百万礼物,明天给明星买广告庆生,花花公子作派。
周奇正夫妇坚持认为,明星网红不能进他家门,娶媳妇要找姜近这样漂亮得体有学识的,优化下一代基因。
周子轩本人看不上姜近,姜近也不爱搭理他。
但是到了要做功课的时候,姜近首先想到他。
辉跃不是君腾唯一的竞争对手,国内差不多规模的新能源车企有六七个,去年风云激变,君腾海外上市,辉跃并购扩张,两家总部都在江城,双雄之势才开始显露。
伏笔早已埋下,外行对这种变化却不那么敏感,无法预知会变成今日针尖对麦芒的局面。
姜近不便直接进入君腾了解车企结构和工作内容,便找了个采访借口联系周子轩带自己在辉跃转转。
这段接触还产生了一些遗留问题。
今年春节两家人聚餐走动时,周子轩没给她好脸色,找机会把她拽到一边私下控诉她“冷暴力”、“断崖式分手”,威胁要是不把微信加回来就去她妈面前告状。
姜近一头雾水。
总共见了三面,吃过两顿饭,微信对话局限在汽车领域,谈何“分手”?
姜近入职后经不住他从早到晚发送无厘头废话,删了好友。
这混世魔王的纠缠只能算暂时平息。
她本来有过犹豫,把付出这么大代价获取的信息共享出去有点亏。谁知宋云开鬼精,反倒惹他怀疑,亏大了。
姜近又窘又恼,反唇相讥:“请媒体造势宣传,走马观花溜达一圈,能看走什么机密?”
“有点好奇记者的工作,不能问?”见她反呛过激,宋云开心里有数了,眯眼笑一下,起身走向岛台,“喝咖啡吗?”
姜近惊得一激灵,让上司冲咖啡不合礼仪,连忙也站起来:“我来吧。”
宋云开眉头微蹙,视线从她脸上扫过,一字一顿冷声:“这是我家。”
……冲杯咖啡影响你家中央集权了?
姜近讨个没趣,只好倚着桌沿袖手旁观。
他垂下眼,漫不经心地熟练操作,随口闲聊般再度开口:“你是江城本地人?”
姜近微微怔住。
原来彻底不记得了,心里一块石头落地,却也稍有些失落。
很正常,姜近理性思考,自己向来不是那种能给人留下深刻印象的人,和他相比。
晃神一瞬,回想起第一次遇见宋云开的那个冬天。
那年寒假,整个江城学霸间都流传着一个爽文传说——
竞赛圈杀出一匹黑马,来自一个连理科班都没有的初中,没参加任何机构补习,自学成才,拿下佳绩。她当年报考过东熙附初被人顶替了,可真金绝不可能被埋没。
这励志传说半真半假,姜近没有被顶替,她的确报考过东熙附初,通过笔试,面试时被问及竞赛履历,老师认为她没受过正规训练、起步晚、进度慢,把她淘汰了。
姜近有自知之明,懒得辟谣,顺其自然当了几天黑马,进了主动抛来橄榄枝的竞赛队冬令营,免费。
高中联赛自然以高中生选手为主,但天才不鲜见,拔尖的初二初三生也有百来个,虚假光环一到高手云集之处就消失了。
而宋云开,在高手云集处依然光环耀眼。
姜近入营报道后一个小时内就注意到他,没有人介绍过他的身份,姜近就知道他是这里的中心人物。
无论他走到哪儿,总呈团宠之势,学长学姐爱他关照他,同级生敬他拥戴他。
造成这种现象的原因,首先应该是他在相貌上超出周围人一大截。
有别于周围千人一面的平头黑圆脸、黑框眼镜、青春期小胡茬造型,宋云开算得上别具一格,浓眉大眼宽肩高个,走路生风,衣品优秀,画风和旁人不同次元。
但在这实力决定地位之处,长一副好皮囊未必够高人一等。
姜近推测他成绩应该挺优异,为人熟知,在前三分之一,但不会登顶。东熙中学竞赛队的上限决定了他的上限。国家代表队名额每年花落江城中学而非东熙。国家队的种子选手此刻无疑也在这个冬令营,单纯的学神崇拜轮不到宋云开,何况他才初三,没拿到重磅实绩。
有点好奇,姜近习惯了在食堂吃饭时远远观察他。
冬令营地点在郊区一个研学实践基地,建筑之间是走不完的路和一望无际的草坪,夏天很多学校在此军训,这个季节既无娱乐也无风景,看看帅哥成了休闲。
食堂的柱子投下长长影子,淡淡的白光泛在石灰地上。
他常穿一件黑红撞色的外套,书包是藏蓝色,双肩包单肩背法,不太健谈,听别人说的时间多,但很爱笑。
遇上女生跟他说话,因为食堂空旷嘈杂,他总要俯低身洗耳恭听。
这种细节,让暗中喜欢他的女孩子越来越多。
都进了“集中营”,其实大家没心思谈恋爱,但是回想起来,那一丝旖旎的小小幻想,就像成年后下班去喝一杯低度特调樱桃酒,获取轻微的甜与醉,聊以解乏。
姜近没想把那杯小甜水时刻端在手中,远观两眼作罢。
在这里她更像一匹孤狼,没有同校同学,只要不上课就把兜帽一罩,戴着大耳麦听歌,不闻窗外世界。
因此他在她眼里也是暧昧不清的,轮廓勾着金边,内里半透明,出场就带着BGM。
耳机里电流声决定了她的想象,听摇滚时觉得他迷幻莫测一点,听情歌时觉得他阳光明朗一点。视线朝上描红,其实谈不上有多了解。
测试成绩公布,他的名字排第9,比她想得好。
前八名其实是并列第一,满分,他应该错了一题。
错了哪一题?
姜近垂下眼,看着自己“四面开花”的考卷,觉得那不是该她操心的事。
周围人陆陆续续去了食堂,她不急,先把会做而出了计算错误的几题订正,算式写到一半,课桌上突然冒出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一把将她那张考卷从草稿纸下抽出来翻面,食指落在唯一完全正确那道大题上。
她抬起头,茫然地与他对上视线。
一张脸逼近,浓墨重彩般的英气,甚至带有压迫性。
他笑着对她说了句什么。
发丝般的绿水草在浅溪里飘,日光映照出一串冒出水面的蓝色小气泡。
水流又急又凉。
没听见。
她把耳机撸下来搁在脖子上,再把帽子摘掉,万事俱备。
他却没有如她所愿把那句话重复一遍,像结束一个小插曲一样利落地收尾走人。
青空烈日,窗帘外明光闪闪,她站在室内一片阴凉中,零星几人投来的目光都带着笑意,猜测他大概说了一句嘲笑的话。
她不知那句话也许是好事,记忆里只剩当时在听的歌,欢快地唱到“You're the kind of girl that fits in with my world”,但后面接着风琴吱呀和诡异怪笑。
让人开心又紧绷神经,战栗的恐怖童话,很应景。
两个人的关系从他们见第一面就注定了。
如果需要一个注脚,她希望是那首歌,而不是那句话。
因此她事后没有追问他到底说了什么,从此以后应该也问不了了,对他来说并非很深刻的记忆。
姜近盯着他手里的咖啡,回过神,答:“是。”
宋云开快速瞄她一眼,又撇下眼睫:“父母也都在江城?”
“……在。”姜近参不透他这问题的意思,是单纯寒暄?印象中的他还没有老成到像个领导一样询问家庭情况和家庭成员。
从前报社领导问起这个通常是要给她介绍对象,宋云开不会还有这个嗜好吧?
他把咖啡递过来:“那你是和父母住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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