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水肆虐之后,污浊之气易于积聚,为疫情的蔓延铺设了温床,加之北地遭受水患的流民潮水般涌向南方,官府及时颁布防疫律令,无疑是对民生最为直接的关切。
将预防措施普及至每一户人家,比起任由恐惧在人心中悄然滋生,无疑是一剂强效的安心丸。
里正与秦砚辞踏着晨露,一户接一户地巡访,他们脚步匆匆,却也耐心十足。
村民们的脸上虽写满了对天灾无可奈何的哀愁,但在生死存亡面前,无不表现出前所未有的合作态度,因为在这紧要关头,谁也不愿拿生命开玩笑。
及至刘寡妇那略显孤零的住所,已是日薄西山时分。
距离小屋尚有一段距离,空气中已隐约传来刘虎子那撕心裂肺的痛呼:“娘亲,疼死我了,这肚子里像有刀绞似的!”
其间夹杂着断断续续、似是极力压抑的喘息声。
刘寡妇的身影在门外焦虑地徘徊,听到儿子的痛苦呻吟,她心中一紧,语气坚决地低语:“儿啊,娘这就去找秦家的那个丫头,看看到底对你下了什么咒!今日,就算拼上这条命,娘也要让你摆脱这份苦楚!”
话落,她猛地拉开嘎吱作响的院门,却意外撞见神色凝重的里正与秦砚辞。
刘寡妇初见秦砚辞时不免一愣,旋即视线落在里正身上,膝盖一软,跪倒在地,凄厉地哭诉:“叔啊,虎子是您的亲侄子,我们孤儿寡母的,全指望您主持公道了!”
秦家村以秦、李二姓为主,尽管秦姓人口众多,而这届里正却是出自李家。
李里正公正不阿,一心想着村子的发展,深得秦姓村民的尊敬与爱戴。
面对跪在地上,哭得肝肠寸断却不见眼泪的刘寡妇,里正眉头紧锁,脸上的线条因严厉而显得更为棱角分明:“有话站起来好好说,动不动就跪下哭泣,这样能解决问题吗?原本挺好的虎子,被你宠成什么样了?”
里正心底对刘寡妇有着难以名状的不满。
毕竟,作为家族中的独子,刘虎子却被纵容成了村中人人避之不及的小无赖。
刘寡妇故作擦泪状,其实她的眼角干涩,连半滴泪水都不曾涌出,只发出抽泣般的声音:“老叔啊,您是不知道,那天,秦家那位小少爷带着他的新婚妻子,硬生生从我们手里夺走了两块地的地契,不仅如此……他们还用了什么邪门歪道,害得我家虎子受苦,肚子疼得日夜不停。好不容易昨天好些了,今天早晨出去散散步,午饭后却突然上吐下泻,疼得他在院子里打滚!老叔,那秦家的说不定就是哪个山精水怪变的……”
秦砚辞已无意再听她编排故事,直接插话询问:“你的意思是,刘虎子腹痛、呕吐和腹泻,都是午饭后开始的?这期间,你们有没有去过其他什么特别的地方?”
刘寡妇本想继续对里正哭诉,以求得更多的同情,但她发现里正挑眉瞪目,面带不悦,严厉地催促道:“问你话呢,别磨蹭,回答!”
刘寡妇面对秦砚辞的质问,心头的忌惮如同细流汇聚成河,让她不自觉地打了个冷颤,那颤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惶恐:“虎……虎子疼得这么厉害,我……我哪敢带他乱跑啊?”
她的目光闪躲,手指不安地绞着衣角,试图为自己辩解:“我……我就在院子外头,瞧见虎子衣服脏了,想着赶紧洗净了,免得他难受……”
秦砚辞的嗓音低沉而有力,如同远山传来的低吟,每一个字都透着不容反驳的重量:“在哪洗的?”
他的存在感犹如山岳般沉稳,周身自然而然散发出一股令人心生敬畏的威严。
这股力量不仅让刘寡妇心头惶恐,连一旁的李里正都不禁感到一股寒意直冲脊背,仿佛是面对知县大人的那一刻,一股莫名的跪拜冲动涌上心头。
在这样的气势压迫下,刘寡妇哪敢有丝毫欺瞒,她嗫嚅着,声音细若蚊蚋:“就……就在后院的古井那儿,我提了桶水,在井边匆匆忙忙洗了洗……”
言毕,秦砚辞与李里正的面色皆是一沉,李里正的眼中怒火中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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