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逾白怔然般松开手,眉眼间不动声色,难以辨别喜怒。
黑夜与宁静一同朝他们涌来,邵逾白音色低沉黯哑:“我没有害怕。”
“那你为什么不愿意看我?”余逢春问。
他上前一步,指尖轻而又轻地落在邵逾白手腕上。“看着我。”
邵逾白转过身。
月色下,余逢春的皮肤白得接近透明,美又不真实,仿佛天外之人,只可远观不能触碰。
一旦妄想,便会如云雾般在指尖消弭,然后再也不见。
邵逾白已经很多、很多、很多年没有见过这样的场景。
他怔怔地看着,目光不住地流连,要将眼前景象刻入永生的记忆中。
余逢春询问的眼神太过明显,邵逾白感受到了,却仍旧一言不发,仿佛指望这一刻的沉默能回答所有的问题。
面对他的躲避,余逢春沉默片刻,缓缓开口:“六年前,联盟连发三道命令,召我返航回中央接受质询,我知道,只要我去了,就再也没有见天日的时候。
“……你也知道。”
沉静似水的眼眸终于在此时泛起波澜,邵逾白手指微颤,定定注视着余逢春的眼睛。
良久后,他终于开口:“你不该过那样的生活。”
“是,”余逢春笑了一下,垂眸思量,“所以你放我走了。”
寥寥几句,并没有道出多少心酸无奈,仿佛那日发生的所有事,都可以在谈笑间轻易翻过。
邵逾白的呼吸却乱了。
……
六年前,联盟连发三道命令,急不可耐,要求指挥舰Y立刻返回中央接受质询。
邵逾白仍然负责余逢春的近身看管事务,于是在收到命令后,他以最快的速度返回余逢春身边,本以为会看见一片狼藉,不成想余逢春却异常平静,见他来,还招呼着他尝了尝桌上新做的奶茶。
“我认命了。”他对邵逾白说,姿态很放松。
“今晚舰队就会启程,你还有任务没有完成,不必跟来,”余逢春继续说,假装没看到邵逾白紧绷的嘴角,“现在虽然战争胜利,但还有一些流窜出去的异族没有清理干净,你们得小心。”
交代完事情,他端起自己那杯,放在唇边吹散热气,喝了一口,而后忽然笑了。
“今天一别,以后应该就再也见不到了。”他说,眉眼微微垂下,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遗憾,却不是为着自己的结局。
“……”
邵逾白说不出话,只能看着余逢春蜷缩在自己的位置上,像以前的每一个午后。
人造亮光洒在额前,给他铺上一层柔软明亮的光影,将所有烦恼遮盖,只留下一个美丽的躯壳。
余逢春抬起头,盯着邵逾白看了许久,目光掠过他握紧的手指。
他难得宽和道:“这不是你的错,邵逾白。你已经尽力了。”
我没有。
在那双黑亮的眼眸中,邵逾白想。
我还没有尽全力。
望着余逢春的眼睛,一个从很久之前就暗暗酝酿的想法,忽然在这一刻占据了邵逾白的全部思绪。
除他以外的任何一人都会说这个念头是完全疯狂,是自寻死路,可邵逾白却突然觉得再也没有比它更好的点子。
他要放余逢春走。永永远远的离开。
这个想法出现得如此顺理成章,仿佛多年前余逢春亲手埋下的种子,终于在邵逾白的身体里生长发芽。
……
“我从来没有问过你后面发生了什么。”
陈旧空旷的囚室中,余逢春的嗓音罕见的有些踟蹰。
“看管我是你的职责,我逃走,而联盟数据库里的基因密码又被无故删除,你当然要负全责……”
声音顿在唇间,邵逾白终于握住了他的手。
他轻声说:“我没事。”
无论当时联盟决定如何处置,放在如今的结果面前,一切都不重要了。
况且邵逾白早就决定为此不惜代价,那个午后,余逢春听完他的计划以后瞪大的眼睛,是邵逾白穷尽一生也无法再见一次的景色,同样也是可以支付任何代价的完美报酬。
他曾计划过说许多话,但当巨轮即将碾过头顶,邵逾白发现很多都没有必要。
只要余逢春是自由的,只要他能去他任何想去的地方——
那无论是怎样的天高水长,他们总会有再见的一天。
那些话总有机会说出口。
邵逾白真是这样想的,然而世界不喜欢余逢春,也不喜欢他。
从出逃到确认死亡,一共不到48小时。
没人知道余逢春为何会遇上那队潜逃的异族,更没人知道为什么在自由只有一步之遥的时候,余逢春选择了同归于尽。
好像这注定就是他的结局,他以一名军人的身份加入战场,最后也以一名军人的身份死去。
他的逃离和自由,只是一场绚烂又虚幻的烟花,须臾的美丽光影还未彻底留存,便自己消散。
邵逾白甚至都不知道该如何做出反应。
“我后来……去了那里几次。”
他小心地将余逢春的手握住,指尖搭住面前人的脉搏,眼睫低垂,甚至不愿提起余逢春身死之地的名字,只用“那里”代指。
“只找到了许多的机甲残骸。”
没有你。
人的尸骨不可能在宇宙环境中存留太久,且余逢春引爆异族战舰的行动太决绝,完全没有给自己留后路。
邵逾白没有心存妄想,可他还是去了一次又一次。
好像总得见着点儿什么才能死心,才能把一腔痛恨咽下去,装作无事地往下走。
“我想了很久,你为什么一定要死,我控制不住地想。”
颤抖的手终于抚上余逢春的脸颊,轻柔得如同对待一块将要碎裂的瓷器。
邵逾白注视着余逢春的眼睛,面上缓缓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后来我大概明白了。”
“你不是不想活,你只是不想过没有尊严的生活。”
“……都是我的错,”他喃喃自语,眼神灰暗,“我该准备得更好的。”
一滴泪,不期然滴在余逢春的掌心。
“闭嘴!”
余逢春无法再忍受邵逾白赐给自己的自我折磨,好像利用回忆对自己进行无休止的惩罚,正是邵逾白为余逢春服丧的手段。
他咬着牙说,拽着邵逾白的领口,把他用力往边上一扯一拽,把还站在原地的邵逾白推到床上。
身体与木板接触,发出一声闷响。
邵逾白双臂半撑着身体,愣愣地看着余逢春一脚踹上房门,反手脱掉上衣后朝他走来。
“看清楚,邵逾白!看清楚!”余逢春露出一身伤疤,咬牙切齿,“我人还在这儿,我没死!”
“……”
邵逾白不答,神色仍然是恍惚的,余逢春二话没说便跨坐在他身上,抓住他的手,按住其中一道伤疤。
正是心口那一条。
“你感觉到了吗?”余逢春将邵逾白的手死死按在胸前,急切地问,“我的心在跳,我是活的!我回来了!从前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你为什么一定要苛责自己?”
温柔的皮肤下是稳定的心跳,邵逾白眨眨眼睛,看清了余逢春眼角那滴将要溢出的泪。
“我是为你回来的,邵逾白,”
他慢慢地、一字一顿地说,“听清楚了,我是为你回来的。”
一种接近于刺痛的感觉在邵逾白身体里蔓延,那株多年前枯死的植物,似乎在这一刻又重新燃起了生机。
“好……”他哑着嗓子开口,“我听清楚了。”
一条条伤疤将身体拼合,死而复生的影响显露在表面,余逢春比往日还要瘦些,疤痕在他身上,并不好看。
先前激动的时候没觉得有什么,等两个人都冷静下来,余逢春才发现这个姿势大大不妙,邵逾白的手还被他强行按在胸口,指腹的粗茧擦过疤痕,痒到心里去。
他忽然开口,不好意思地:“别看了。”
抬手把的邵逾白手扫下去,余逢春自顾自的下床,想穿上衣服,然而刚挪了一下腿,腰就被人从后面揽住,接着就回到了床上。
邵逾白的床板真的很硬,薄薄一层床单根本不顶用,余逢春躺在上面,后脑勺被人垫住,张刚开嘴,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说,便被人深深吻住。
“唔……”
邵逾白的吻是不同于他这个人的凶狠贪婪,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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