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淮舟下厨的机会屈指可数,甚至可以说是一窍不通。
但聪明的人学什么都有效率,有周婶的指点,顾淮舟将每个汤圆都搓得圆溜溜。
周婶还夸他:“顾先生有做饭的天赋。”
顾淮舟便说:“那我以后要多尝试。”
黎熹睡到九点才醒。
薛霓跟褚旭昨晚通宵打麻将到凌晨三点才睡,这会儿还在呼呼大睡呢。
黎熹就没叫他俩,她快速梳洗一番,下楼时看到顾淮舟坐在周婶家门口的凳子上,在跟镇上一条叫球宝的大黄狗玩。
见黎熹起来了,顾淮舟扔了一块牛肉干给球宝,走过来对黎熹说:“早上吃红糖汤圆,吃点儿?”
黎熹感慨道:“我都好多年没有吃过了,以前爸爸还在的时候,我家大年初一的早上都吃这个。”
顾淮舟便说:“那往后大年初一,我都陪你吃这个。”
闻言,黎熹停下脚步来,一个直球丢向顾淮舟:“.顾淮舟,你是在跟我许诺余生吗?”
“当然。”
黎熹笑了笑,转身就去了厨房。
周婶在厨房里准备午饭,见黎熹进来,她乐呵呵地说:“熹熹,你这个男朋友人不错哦,他大早上就过来跟我取经学做汤圆呢。”
周婶指着灶台上的小奶锅,“奶锅里的汤圆是他给你煮的。”
黎熹受宠若惊,“他亲自做的吗?”
“可不,他说你在东洲市应该没吃过这个,特意早起给你做的呢。”
黎熹心里甜滋滋的。
她尝了口红糖馅的汤圆,感慨道:“真甜啊。”
周婶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等黎熹吞下嘴里热乎乎的小汤圆,才打趣她:“你俩是不是好事将近了啊?”
“婶婶,你别闹我。”
“好好,不闹你,小丫头还害羞了。”
镇民去世后,都会埋在西边山丘,那里原本是荒山,埋葬的亡人多了也就成了陵园。
后来政府在山脚下建了一个殡仪馆,这片陵园越来越有规模。
殡仪馆旁边就有卖祭奠用品的店铺。
两人在店铺买了鲜花跟水果纸钱,这才找到黎长安的坟墓。
黎长安跟黎奶奶的墓碑离得很近,黎长安的在半山腰,奶奶的墓碑在上头。
他们先祭拜黎奶奶。
跪在墓碑前烧纸,黎熹告诉顾淮舟:“我对奶奶没什么印象,我很小的时候她就去世了。”
“我跟我爸爸其实都是随奶奶姓黎,我的爷爷
姓秦。奶奶结婚没多久,那男的就酗酒家暴她。”
“但我奶奶颇有烈性,据说第一次被家暴,她就连夜磨刀趁我爷爷熟睡在他手臂上砍了两刀,砍得对方鲜血淋漓下跪求饶主动离婚。”
“离婚后,我奶奶就离开夫家回了长寿镇,可没多久便发现自己怀孕了。”
“但她选择生下我爸爸,靠卖豆腐养活了她的母亲跟我的爸爸。”
听说了奶奶的故事,顾淮舟不由对这位老人家产生了钦佩心,“奶奶勇气可嘉,别说是那个年头,就是放在眼里,又有多少女子面临家庭暴力时敢拔刀**的?”
“在没有丈夫,没有父亲的前提下,还敢独自生下孩子,靠一门手艺养活老小。”
“奶奶可敬。”
顾淮舟将一盏电子祈福灯放在墓碑后面的坟墓上,他问黎熹:“奶奶叫什么?”
“黎宝珠。”
在那个女性普遍叫招娣盼弟的年代,奶奶有一个被父母赋予了满满爱意的名字。
“真是个好名字。”
顾淮舟说:“我想,正是因为她的父母给了她足够的爱,才让她在面对新婚丈夫的欺负时,有勇气站出来反抗到底。”
“孩子们的底气,都来自父母的疼爱。”
顾淮舟突然看向黎熹,无比严肃地说:“我们的孩子,无论男女,将来一定也像奶奶这样英勇无畏。”
黎熹:“.八字没一撇的事,说太早了。”
听到黎熹这话,顾淮舟忍不住弯唇浅浅地笑了笑。
熹熹只是说现在生孩子太早,并不抵触跟他一起生孩子。
真好啊。
祭拜完奶奶,他们又去祭拜黎长安。
黎长安的墓碑还算新,是黎熹17岁那年请镇上邻居们帮忙立的墓碑。
墓碑上面还有黎长安的照片。
看清黎长安的相貌,顾淮舟说:“黎先生一身正气,一看便知这是个刚正不阿,勇猛果敢的男人。”
事实上黎长安也的确是这样的人。
顾淮舟突然问黎熹:“有想过找你的亲生父母吗?”
黎熹说:“想过啊。”
“那你会恨他们吗?”
“小的时候会,但我爸爸说我应该不是被遗弃的孩子,因为他捡到我后调查过周边村落,没发现有哪家生了小孩又遗弃的情况。”
“他还说当时裹着我的襁褓内,有一个用鲜血写的‘宝’字。”
“爸爸揣测那个‘宝’字应该是我生母在危急情况下咬破手指写下的
。”
所以黎熹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不被爱的孩子只是爱她的人都没法陪在她的身边罢了。
生母如此养父黎长安也是如此。
顾淮舟十分震惊“你是说你的襁褓上被你的母亲用鲜血写了一个‘宝’字?”
“.嗯。”
“那小毯子还在吗?如果还在我们或许可以从婴儿毯上的残留物质提取DNA。虽然这种情况很微小但总要试一试。”
通常来讲没有经过特殊处理存放的鲜血在两三年后就很难再提取出DNA数据了但总要试一试才甘心。
黎熹摇头说:“早在我7岁那年我爸爸就去军医院托人提取过那上面的残留物分析过了但时隔太久已经没效果了。”
帮黎熹找到生父母一直是黎长安心里的牵挂所以在得知某所军医院拥有最先进的dna检测仪后他就托老上司帮忙去做过鉴定。
得知这法子行不通顾淮舟觉得挺遗憾“毯子还在吗?如果还在不如一起打包带回东洲去?”
“就算无法通过它寻找你的生母但那也是你们母女间唯一的联系了留在身边也有个念想。”
“嗯我也是这样想。”
祭完祖两人就回了小镇褚旭跟薛霓都醒了正和周婶子他们一起等黎熹和顾淮舟吃午饭。
吃了午饭周祺就带着褚旭下乡去取土特产黎熹回屋收拾东西特意从储物柜里翻出那块小毯子。
薛霓在旁边帮忙见黎熹捧着一块有些年岁的毯子发呆
黎熹告诉薛霓:“是我生下来就裹在我身上的抱被。”
黎熹摊开那毯子指着上面褐色的字迹她说:“这个应该是我母亲写给我的。”
那血迹早就跟布料融为一体因为年岁太久了血液都呈现出深褐色来字迹也不太清晰了。
薛霓仔细看了看不确定地说:“宝?”
“嗯是宝字。”
“那你的母亲一定很爱你丢下你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黎熹点头“我知道。”
“咦?”薛霓注意到什么她指着抱被右下角的标签惊呼道:“这个标签有些眼熟。”
那标签是很常见大厂家生产的毛巾浴巾类的产品上都会缝上厂家的品牌标签。
但这个厂家标签上没有字只有一个红色的花瓣印图花瓣共四瓣说不出具体是哪种花的品种。
“眼熟吗?”
黎熹仔细打量那个印图,没发现哪里眼熟。
“想起来了!”
薛霓说:“我在我外婆家里看到过这个!我外婆就是开州的,不过她住在市区,离长寿镇远着呢。”
“我小的时候每到寒暑假就去外婆家里常住,我外婆那会儿在厂里上班,他们厂原来是做毛巾产品的,后来不知为何改做了医疗无菌产品。”
“她有几件厂服,那上面就有这个标志。不过没几年,她们那个厂就破产关闭了。”
歪着头想了想,薛霓说:“我知道这个花瓣是什么花了。”
“什么花?”
“叫长寿花。”薛霓解锁手机,打开百度搜索长寿花给黎熹看,“你看是不是?”
黎熹凑近看了会儿,发现那长寿花果真跟她抱被上的厂家图案一样。
“还真是。”
黎熹跟薛霓对视一眼。
知道黎熹心里在想什么,薛霓赶紧解释:“我外婆它们工厂生产的产品远销全国,这个不好查的。”
“.这倒也是。”
轻叹了一声,黎熹将包被折叠起来放进行李箱,她叮嘱薛霓:“薛霓,你有空帮我问问你外婆。”
“问什么?”
“你就问她,当初厂里生产的那些无菌医疗用品都卖到了哪里。”
“.好。”
薛霓心里清楚想要通过一块抱被的生产信息查询到黎熹生母的可能性很微弱,但万一呢?
万一这个线索真的能指引他们找到黎熹的生母呢?
薛霓自己成了孤女,她知道孤女的凄苦,她比任何人都盼着黎熹能找到亲生父母,拥有家人。
薛霓第一时间跑回房间给外婆打电话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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