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树掉下最后一片叶子,稀疏雪花缓缓落下。太阳的光早死在层层云雾中,天地模糊。风轻扬,又呼的发狠,天地动荡。
在大树底下蹲着个五岁的小女孩,纯澈的眼睛瞪着,粉嫩的小脸气鼓鼓,双手不断往地上刨土。
雪越下越大,风刮得狠,小女孩衣物乱发飞扬,整个人摇摇欲坠。她顶着雪白的鸡窝乱发,年岁尚小,却像个佝偻老太太。她一身粗布衣裳,终于在呵斥声来临之时,她放弃挣扎,往地上一坐,放声大哭起来。
杨氏呼呵几声,未瞧见林雅回来,气得跺跺冰冷麻木的脚。她搓着双手,缩着脖子,正欲又呼喊,却听得不远处的哭声。杨氏心里一咯噔,心急火燎地寻声飞奔而去。见到坐在地上的林雅,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她所有的怒气顷刻化作云烟消散,放柔一张脸,温声细语拉她起身,抱在怀里:“三牙不哭,阿娘在。”
她料想是哪家小子又欺负林雅,毕竟在莫关县中,这种事情司空见惯。然而林雅张口就道:“阿娘阿娘,二狗偷了我的压岁钱,整整五串钱子哩,就埋在这树底下。”
她伸手一指刚刨出的那个小坑,空空如也,现在已经覆盖着雪。林雅越想越委屈,眼泪吧嗒吧嗒的掉。
整整五串?杨氏惊诧,盯着小女儿单纯无知的脸,又笑了笑:“哪里有着五串钱子,你休要胡说。”
说罢抱起林雅就往家回,林雅撅起小嘴,望着无叶大树越来越小,转巷之后只有一睹闷闷幽幽的墙。
哪里有五串钱子那么多!就是一串一枚铜钱。可林雅心里还是有一抽没一抽的疼,她蔫蔫起来。五串五枚,五个年头的压岁钱。她从不知使用到存心保留,不过是想等到,来自很遥远的商队,他们会卖一颗颗五颜六色的糖果,一包包香甜可口的蜜饯……
可是阿爹阿娘不会给她买,任她苦恼也无济于事。
她就是那棵落完叶子的大树,一身光秃秃,风雪交加中,倍感凄凉。
大树所在的这条巷子很是冷清,房屋瓦石皆像破烂堆捏出来的杰作一样。来往无人,草木在春夏与秋生机勃勃,到处疯长。而冬至时,烟火稀少,风瑟瑟,雪霏霏,整条巷子寒冷到极致。林雅之所以选这个地方藏钱,其缘由之一如此。然后便是这个看似冷清的地方,其实是他们小孩子的乐园。
莫关县里的大人总是絮絮叨叨,再三叮嘱不要去平公巷。因为平公巷闹鬼,闹得官府也不敢管。然而有些小鬼不怕同类,愣是在平公巷里玩耍,奇怪的是他们并没有遇到鬼。只是偶尔碰到“鬼打墙”——那是江湖的妙法。小孩子惯有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本领,但也未曾真正瞧见什么鬼。
林雅和她的两个哥哥,是平公巷的常客。
风雪欢快地肆虐天地,在逼仄幽深的屋子里,一对夫妻和三个孩子围坐在火堆前取暖聊天。
林雅背靠着杨氏,纯澈的眼睛里燃烧着烈火,她转着眼珠子哼哼唧唧,显然还对那件事耿耿于怀。
杨氏抚摸着她的小鸡窝,看到零星的雪花,想起田埂已经被大雪压下,囤积起来的食物寥寥无几。林父低垂眉眼,失神的眼睛盯着布鞋,缝缝补补,还是露出一个脚指头。今年冬,他们最多只能熬个半月。他合计着,想起孟哥说,芸良县那头缺搭把手的伙计,可那头不太平,在打战,衣物粮食钱财都丰厚,但就是危险。
俗话说,富贵险中求。
林仲年思前想后,便要等风雪稍歇后,辞家奔芸良。
林风坐在林父身旁,也学着父亲的样子,一副愁眉不展。少年老成,说来他也有十二岁,至今仍未上学堂。
莫关县处于边境州小城镇,多莽汉少儒仕。虽设有学堂,不值一提。宽裕之家弟子有私塾,有家师,而贫贱之农入学堂是登天之难,又逢祁赤两国交战,维持生计解决温饱已是巨大艰难,又何谈读书?
然而生为人,好奇无知是一种难以言说,不可控制的因素。林风喜文悦武,偷听偷学皆不在话下。不是爬上哪家员外的墙,就是又去哪个丐帮拜师学艺。
他如此作为也就罢,又拖家带口,二弟林颂也有样学样,连着林雅也会些三脚猫的功夫。
林颂小他四岁,八个年头堆起来却比活了十二载的林风更聪颖,小孩子天赋异禀,不仅写文骂人还收费,群殴动手打人更是不在话下。闹得不可收拾的局面,总是两个大人作为父母一方跪地道歉。有钱交钱,没钱砸房打人。
林家的三个孩子,不像省油的灯。但是错不在他们,小孩子总是天真的以为用拳头据理力争就能得到公平,然而到头来却让父母跪地求饶。
他们都太小,不懂这个世界的规矩。无论对错,总是弱势那一方跪地求饶。
平民窟百姓家的孩子,个个都瘦不拉几。林家三娃,俗名大柱,二狗,三牙。雅名是路过一个借宿的书生取的,三娃名为风雅颂,说是符合人世间的乐曲。
家穷,林家三娃皮肤黑的黑,黄的黄,但五官已然渐渐长开,都有英挺的眉毛,高挑的鼻梁。
杨氏常常摸摸柳叶眉,叹息,自己那小闺女咋就随他父亲长得眉粗眉大,长大后万不可学隔壁那粗鲁的王大娘。
林雅也眼巴巴地瞅着杨氏,但心里可不是这么想的,她饿了,她摸着肚子,摇摇身边的娘亲:“阿娘,牙子饿了。”
杨慈去热了五碗面,汤多面少,清水加菜,油少无肉,林雅哧溜几下子汤都喝个精光。林父终于把心里的想法说出来,杨氏颇有不满意此次行程,多危险!好言相劝他莫去,奈何他下定注意,不容更改。叫杨氏好生安抚三个孩子,便孑然一身离去。
林雅只想阿爹又再次离家,落个舒服。林颂思忖着林父一走,便又可以去哪里折腾玩乐。林风心里蒙着一层灰,鼻头微酸。十二岁的少年心头难过,不禁泪下。杨氏掩面拭泪,低低地哭出声来。
日子很是神奇,焦急万分它便慢吞吞。可一不留神,仿佛转头间它便消失不见,就像牙子的五串钱,再也找不回来。
在杨氏的担惊受怕中,林父终于回来,一家人和和美美的过了个好年。
林雅又长一岁,林父虽然此去收获颇丰,却只是一如既往,塞给三孩子一人一枚铜钱,然后依旧是老生常谈的谆谆教诲,唾沫横飞。
林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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