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芜温然牵唇,从屏风后显出身影:“皇上,药好了。”
还未能她进入内室,已先有人先无声退去。
李玦瞧着眼前人,再看端来的药碗,热气蒸腾,叹口气:“汤药苦涩,还是先缓缓罢。”
说话间向她伸出手。
谢芜将药先放在一旁,这才将手放入他掌心,被他牵引着坐到他身旁。
李玦握着她的手,低眸瞧着她的手,柔弱纤美,即便不涂蔻丹都是好看的,连小小月牙都显得无比可爱。
美人之美,自然是无一处不美,不惹人怜爱,他不经意按到她手腕,指间先触及她的脉搏,再抬眸,他狭长的眼中盛着笑意,与她戏言道:“芜芜脉象怎的跳得这般快?”
谢芜心间一颤,却是只做懵懂般抬眼望去,不明就里:“皇上?”
李玦视线与她在空中对视片刻。
谢芜肩膀一颤,困惑看了眼手腕,又再看他,试探星摸了摸自己的脉象,又摸了摸他的手腕,更是不明白。
狭长眼眸中,猜疑,审视,试探,一瞬划过。
少倾,李玦唇角笑容放大,将人揽在身边:“芜芜也忒小心,朕何曾会医术?不过是与你玩笑几句而已,这些时日你一直操劳,朕不愿瞧你一直紧绷着。”
谢芜目光诚挚,温婉一笑:“能为皇上分忧,这是臣妾的荣幸。”
她顺势依进他的怀里,闻着他身上的龙涎香,感受到他均匀跳动的心脏,眼底冷静又沉稳,偏说出口的话尽是情意绵绵:“皇上不知,臣妾是愿意操劳些的。当日太后询问太医说皇上病情难愈时,臣妾真觉天塌地陷,若皇上醒不来,只怕当时臣妾也要跟着去了。幸而当时徐大夫告诉臣妾有法子或许能够一试,臣妾才能勉强捡回性命撑到现在。”
“是而,臣妾愿意为了皇上操劳,能够操劳忙碌,便是皇上圣体安好康健,臣妾才能够放心。”
李玦沉寂一瞬。
自他醒来知晓他病中这段时日发生之事,自是知晓在众人以为他生存渺茫,对他避之不及时,是她拼劲全力为他寻求医治之法,为他争得一线生机。
想到此处,只觉怀中人连同温度一并传递过来,心底悄然间被熨烫:“你的难处,朕都知晓。”
殿中地龙烧得滚烫,四周温暖时心思极易懒怠。
美人在侧,李玦情之所至,忽然开口道:“朕病这一场,倒是忆起了许多从前事。”
“从前朕为皇子时,有母妃,有父皇,有兄弟,如今成了皇帝倒是成了孤家寡人。”
他知晓,至高之位,无人之巅,有许多人都眼热他的位置和权势。
他想要的东西唾手可得,可亦是如此,心里总觉空落落。
谢芜:“承蒙皇上不弃,臣妾会一直陪着皇上。”
李玦抬手拂过她长发:“是啊,幸而还有芜芜在朕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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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寒凛,早不是适合牡丹生长环境,是以园中牡丹已不复当日盛况,但长公主殿下唯爱牡丹。
公主府中匠人绞尽脑汁为博长公主欢心却不得法门,终有一日偶然瞧见街市上的仿生花。
那花栩栩如生,竟与真花一般无二。
待回到公主府,匠人以丝绸,绢帛为料,辅以堆纱制作出满园牡丹供长公主殿下赏玩。
如今这院子虽经历一场大雪,掩了牡丹面容,可远远看去白雪之下国色牡丹若隐若现,倒是别有一番情致。
空中乌云遮月,只零落挂着几颗星,地上因着积雪视线才不至格外昏暗,然地下没有残存星光,没有积雪,投不进一丝光亮。
夜色寂静,风声凄凄,忽的响起脚步声。
越来越近,越来越轻。
“嚓——”
火镰一擦,几点火星溅上药绒,火折子顷刻间吐出几寸火苗。
火光一起,下一瞬,地下囚室中便掌了灯,一道窈窕女子身形于黑夜中显现出来。
位于囚室正中央之人宛若一块被撕裂破布,垂着头,四肢无力地耷拉着,距离地面仅剩三寸。
再细看,那人浑身没有一处好的皮肉,身上衣衫凝结的血痕,是血渍一次又一次干涸后留下的痕迹,唇角血迹未消,丝丝白气从他唇边溢出。唇间溢出“嗬……嗬”的漏气声,像破败墙上偶然吹进的一缕风,那是肋骨断裂刺入肺部的缘故。
最恐怖的是他的右腿,膝盖一下裤管松松垮垮,风一吹,裤管跟着有一瞬晃动,隐隐露出被削去血肉的血骨。
地上血迹凝结一片,似乎是经过无数次鲜血渗透,地砖的每一寸都浸满了血。
李柔掩唇,眼眸中困意未退,带着被搅醒好梦气性儿,抬手扯动穿过其身体锁链,语调嗔怨:“从前倒是未能看出,你竟是个如此有骨气的,居然能撑到现在。”
那人淬出一口鲜血,面容上新伤叠加旧伤已瞧不出原本容颜,可李柔却从其涣散的瞳孔中看出一丝嘲讽,听那人言道:“怎么,长公主今日想要换手段?”
李柔赞许挑眉,点头首肯道:“猜得不错。”
她围着他转了一圈,将他狼狈看在眼中。
每看他悲惨一分,她心中便能得意一瞬。
她道:“自从你成为本宫阶下囚,本宫应承过你,不会让你轻易死掉,所以才会每日剜你一片肉,再让你服用参汤吊着性命。”
她手指摁在他的伤口上,不一会儿伤口便鲜血淋淋,她指尖沾了血,戏谑道:“你瞧,就连给你的伤药,本宫都是用得最好的。”
“本来想多留你些时日的,本想让你陪着你家人一起死,不过,计划有变,你得先死了。”
说着,她拿起匕首,毫不犹豫刺入他肩膀。
她眼眸乌沉如漆:“从你赵家害我那一日,就该想到会有如此结局。”
“如此满心仇恨?”赵启低低地笑出声,经过数月折磨,他这副身体早已颓废到对痛感到麻木,瞧着近在咫尺之人,他睨着她笑,“李柔,看来传言不假,你在匈奴确实过得甚是难熬。”
只一句话,心中压抑猛兽宛若要冲出牢笼,李柔眼底闪过一抹偏执疯狂却又在一瞬尽力压下。
她一瞬屏息,面上不动声色,腕上加重了力道。
她转动着匕首拧在他血肉中。
她离着他很近,是而她得以仔仔细细看清他身体在极端情况下不受控做出肌肉颤抖的反应。
她瞧着他的惨烈,眉眼重新恢复骄傲,她笑:“好与不好,如今本宫还不是好端端站在你面前。”
赵启控住不住身体在极端下产生的战栗,强弩之末,他能够感受到有什么东西在体内迅速流失消散,他瞧着她强撑起来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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