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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第167章

小说:

第一陪臣·纳兰容若传

作者:

宿念执念

分类:

古典言情

容若思索着,正妻怀孕期间,家里不宜过多宾客来往,便决定减少与众文人朋友在渌水亭的会面。

一日,“庄周梦蝶”字画店内。

张姓书生对周之捷周老板道:“学生按照周老板你所言,多来贵宝号瞻仰纳兰容若真迹字画,奈何未见他本人和曹寅曹侍卫出现,不知何故?”

周老板笑道:“张生你有所不知,明府又要添新丁了,纳兰公子自然是走不开,而且平日里往来于渌水亭谈文论道、吟诗作画、联句唱和的文人们,也依礼暂时不去明府打扰,一切以纳兰公子的子嗣为重。”

“至于曹寅曹侍卫,”周老板继续道,“人家是领了皇命,出了紫禁城办事去了。他执行什么君命,就不是你我这些平头百姓能够知道的了。”

这时候,顾贞观前来。

他抓着周老板的半只手臂,感泣道:“顾某近日收到音讯,挚友吴兆骞在宁古塔伶仃孤苦,劳役繁重,已经是比实际年龄还要再老十岁。唉!顾某只怕吴兆骞动了寻死的念头,弃我而去,一切为时已晚。”

周老板清醒劝道:“顾先生,你来我面前抒发对挚友的关切之情也无用啊!”

周老板又指了指纳兰容若的字画,“即便是你从那些名品当中顿悟了救友之法,你也没法长途跋涉去实地就吴兆骞。你要是真担心吴兆骞不想活了,还不如就在我和张生面前坐下,拿了我这里不要钱的笔墨写下书信一封,托信得过的人送到吴兆骞手里去。”

“是……是,周老板所言极是。”

顾贞观就老老实实地坐下来写字。

谁知这一封洋洋洒洒近两千字的书信,才费了半晌写好,顾贞观就看见了骑马而来、不知何故又穿上了官服、戴上了朝珠的徐乾学的身影。

顾贞观站了起来,“徐乾学,你停马在外,居高临下地看着顾某,是在打什么主意?看顾某上京六载,还一事无成的笑话吗?”

“路过,本官只是路过……”徐乾学嬉皮笑脸,“顾先生你这么敏感做什么?”

徐乾学从马背上跳了下来,“本官即便是要看,看的也是爱徒容若的墨宝,几时轮得上你才貌平平的顾贞观?”

感觉自己受到了轻蔑,顾贞观走到了徐乾学面前,开始拎出近来宫里传出的消息来指责徐乾学。

开口之前,顾贞观不忘拉拢上了一批同样在字画店内做客的江南书商们,来做自己的背景板和底气墙。

“顾某和众书商早就听闻,纳兰性德有意向出版《饮水词》和《侧帽集》,还有民间乐坊自发为他的词集谱曲,但如今皇上却让翰林院众人校对与重新注解《纳兰词集》,耗时之久,不可定论,难叫众书商消忿。”

在店里的附和声中,顾贞观指着徐乾学对身后的众书商道:

“照顾某看,怕不就是徐乾学在康熙皇帝跟前进了谗言,才导致了今日局面:翰林院整体为不该忙活的事情而忙、民间书商有苦难言、乐坊曲调难成,其自身却再次官服加身,威风来炫,实在是不知廉耻!”

这下子徐乾学急了:眼前的顾贞观振振有词,说的众人信以为真,然而此事却是当真跟自己无关。

徐乾学“哼”了一声。

“本官要是有顾贞观说的本事,何需叫皇上下令:翰林院集体重心转向爱徒容若的词集?直接说了爱徒容若沽名钓誉、好大喜功,不但在《通志堂经解》中自书大名,更在文人画中借古讽今,岂非要得更直接?更彻底?”

众人对徐乾学指指点点:

就好似一个人,活生生地把自己的真面目展示出来了一样,当中的卑鄙与龌龊,好是作呕。

“徐大人。”周老板叫了一声,“您还有别的话要说没有?”

“本官是清白的!”徐乾学故作正经地清了两声嗓子,“你们这些商人的生意做不成,那是纳兰性德跟你们这些凡夫俗子缘浅、词作只配给康熙皇帝消受,休要怪到本官头上。”

“徐大人,请吧——”周老板吩咐店里的堂人去牵马,“马儿都等不及了呢。”

“本官是清白的!”徐乾学再次强调,“本官挨了教训之后,到现在为止,没有做过一件坏事。”

“徐大人,您这口吻,”周老板环视了店内一圈,“可是让众人都觉得您准备去做坏事啊!”

“本官懒得跟你等辩解。”

言罢,徐乾学上前几步仰头下目地瞪了顾贞观一眼,亦是提醒又是心机,道:

“顾先生你最好好自为之,别因为自己的鲁莽,把本官的爱徒容若给害了……”

*

将近黄昏而未近之时,天际是一抹微妙的贝壳光彩色。

容若站在渌水池侧赏了一阵子“抹色流光”之景,心中涤荡着斑斓意境,如同有一只彩蝶停在胸间,轻轻扇翅,微动触角。

容若剪了些耐看的夏花,放入装了清水的透明瓶中,带往卢氏房中。

以前他不懂“人比花娇,人输花香”这个八个字的含义,总觉得:

花朵的姿态和模样都是自然美,怎会差过人的后天脂粉涂抹与故作姿态的刻意美呢?

香料人可制、香粉人可调,用量和方子决定了香的浓淡与轻重,怎么输给不能主宰天生而来的气味的长短与厚薄的花朵呢?

现在走着走着,想着想着,看着看着,他却是懂了。

——以前是我对尔谖误会的深,以为她在冬季制作可以乱真的假花、是为了讨我欢心和求我夸赞,这会儿倒是认清了糊涂的是自己。

——女子为了追求爱意永存,比拟永生花也是有的。人比花娇,实则朱颜短暂,娇态难永恒;人输花香,无疑手制之香可的长久,鲜花之香留而不得。

“尔谖看得比我清楚。”

容若这般嗔笑自己,然后把握在手中的瓶中花取出,放在了房门外的栏轩上,只带了盛着半瓶水的花瓶入室。

*

单手推开门的那一刻,容若十分惊讶,亦十分惊喜。

他驻足,看见:

卢氏挪了一张不大不小的新制方桌到窗边,桌上放着一盏素铜底台支起的圆盏,圆盏之中,添加了已经调入过香料的灯油。

一根抹银色的灯芯浮在灯油之上,稍稍漏出圆盏的侧沿,却是极具美感,好似顾恺之画作当中的:柳叶遮眉,生动细致的容若无法用恰当的词句来描述。

容若不知不觉地走近,已然忘却自己手中还握着一只花瓶。

他站着,眸光温润地落在素铜灯台上,不忍坐下。

琉璃花瓶之无意识放下,片手之感极而触安静摆件,那是一份朴素的美、一份恬静的好、一份可遇而不可求的缘,三者同聚一桌间、双人中,难得温落心情、难得惜存记忆,须珍重。

卢氏不快不慢,照着她的节奏开窗的那一刻:

容若燃灯相引,温柔的带着三层过渡色的火苗安之若素,安然对斜阳。

瓶身琉璃采光,交融着反射着同时又接纳着守护着夕烧【注1】,相得益彰。

容若的嘴角渐起笑容,感动于爱妻所营造出来的好氛围中。

挑灯引斜阳,洒墨却输新词一篇章。

飘带随风起,灵动也归静中一盏香。

“尔谖。”容若唤着爱妻的名字,“谢谢你。”

卢氏回眸转身,近容若,“我瞧公子近来晚睡早起,连着黄昏的时间也少有空余,就想着陪伴公子一起静赏夕阳、静闻盏中香。”

“唯有你,才能深得我心。”

容若与爱妻相并而坐,对素铜明灯,对窗外落日。

“只是公子心注定了不能被情事和国事多全占,以至于公子苦恼于剩下的缝隙之中,该填补些什么?”

“诗词文章不足以度平生,花鸟鱼趣不能够随一世。”容若半身霞光半身影,“空出来的部分,就让它空着吧!是我自己不愿意去补它。”

“尔谖希望自己知夫君所想、解夫君心事,填补公子心阙之外的荒芜。”

“要是我有意藏着,或是你想的对也解的对,我却偏不承认呢?”

容若趣问卢氏。

他的神色明朗轻快,内心则有着不为她所知的自留地。

地面之上,是他所耕耘的或富饶或贫瘠的方寸海山、所布局的或晴朗或黑白的上下乾坤、所不能轻易供认的或实存或虚幻的左右愁绪。

卢氏道:“那我会把自己当作与公子同在的拓荒者,不求心田春华秋实,只求一隅长空无云,朗朗为尘世烟火。”

“云霞与空锦说如是。”容若指向天外,“我心缝隙亦说如是。”

时光细长,只记今日灯引斜阳。

人如旧,话还温,只是夜色降,茫茫复苍苍。

容若未动,未动的不止是身躯,更是自己所独有和所独品的情境。

——我终究是被尔谖所珍惜着的。

——从情到境,由境生情,情境情境,入情含理,专注相悦之境。

“尔谖你从未负我,我亦永不负你。”

容若在卢氏耳边说出了这句话。

*

次日。

容若在天微亮时醒来,却发现卢氏起的比自己还早,正坐在镜前借着烛光梳妆。

容若轻步走到卢氏身后,在镜中映出了自己的模样。

“夫人,我怕汉人朋友出入频繁,会打扰你休息,就叫了他们隔段时日再来。哪想你却闲不下,又是为我引来无限好的黄昏夕阳、又是起早为我熬煮莲子百合粥。”

容若看向正冒着气的、放在通风处的小炭炉上面的砂锅,接着清香味推测出了里面的美味。

“公子忘了?今日是无量仙君的诞辰,民间是有熬粥的习惯的。一碗好粥,清心正气,素养醒神,最是应该照着公子的喜好来提前准备和浸泡食材。心意到,食材到,煮出来的粥才能真正暖公子的胃。”

无量仙君?

容若不记得九重霄里住着这么一位神仙。

他就知道,这是卢氏有意说与他听的,像是福慧无量、前途无量、定性无量……之类的好意头,不就是她的侧面回应吗?

是那个时候的话题,今日自己终于从爱妻的行动得到了答案。

——尔谖,你觉得我是现在进宫谋差事好?还等到咱们的孩子出生以后,再做打算?

——希望公子得无量三宝,在君侧有佳策可出,以大清和康熙皇帝为重。

卢氏按握着容若放置在她的肩膀上的手,对着镜中的一双人,道:

“家中有粥可温,有煮粥人常在,妾身以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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