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曦承赶到公孙府邸的时候，就看见他的老师正躺在床上，奄奄一息地朝他伸手。
公孙家的子弟看见他来，纷纷神色莫辨地交换了一个眼神，默契地一同退了出去。
赵曦承心头一沉，疾步上前俯身，握住了他的手。
“老师。”
“继之……你来了。”
赵曦承沉声道：“学生不孝，来晚了。”
公孙琞虚弱地笑笑，“我本就大限将至，继之，不必挂怀。”
赵曦承低下头，喉头哽咽，“老师……”
“继之啊，我有几句话，临走前，不得不跟你交代。”
“您说，学生记着。”
“你……你这孩子自幼早慧，行事向来极为稳当，又是赵家长子，将来的路我是不担心的。只是有一点……”
赵曦承仔细听着，以为公孙琞要交代他一些公事。
公孙琞看着这个眉目冷峻的青年，忽然想起了他第一次见他时的场景。
彼时六岁的赵曦承来公孙家求学，明明是年龄最小的，说话做事却是所有孩子里最稳重的一个。
他在可课业上刻苦极了，哪怕发高烧也从不误学。小小一个人，冷着一张小脸对他说自己很快就会好，让他不要赶自己走。
公孙琞剧烈地咳嗽起来，叹息道：“继之啊……你迟早有一天会成为大周的肱骨之臣，但你这性子，恐怕要让你吃大苦头啊。”
赵曦承：“…………”
“如今陛下有意将权利收回内朝，你又注定要走上宰辅之路，日后怕是免不了一番风雨。”
赵曦承眉目不动：“是。”
公孙琞叹气，“你不是不好，但是为人太严苛了。对别人，对自己也是。就像一把刀，锋利是好事，但是太锋利，就容易伤着别人，也容易伤着自己。”
赵曦承握紧了拳头，“学生记下了。”
“你自幼心有鸿鹄之志，可是你别忘了，你到底是个人。是人，就一定会有纰漏。我最怕的就是……日后若你当真遭遇不测，会太过苛责自己，那样你的日子就不好过。明白吗？”
“学生明白。”
公孙琞再次咳嗽起来，脸色红白交加，气息又弱了几分。赵曦承感受着手上逐渐逝去的温度，忽然感到一股从未有过的恐慌。
“我听说……你的妻子并非名门贵女，是吗？”
“是。”
公孙琞皱起眉，“我晓得你跟她成亲的目的。陛下先前有意赐婚你与朝阳公主，你不愿，遂才匆匆娶了这样一个女子。但是继之啊，你既然娶了她，就要承担后果。否则这场婚事最后的下场，就是误人误己。那女子虽家世平平，但也无辜。你……不要做负心人啊。”
赵曦承心中微叹，“老师，很多事都身不由己，由不得她，也由不得我做主。”
公孙琞看着赵曦承，心中长叹，似乎已经预料到日后的结局了。
公孙琞了解他这个最得意的学生，他向来把所有人都当做稳固赵家地位的工具，包括他自己。
这场亲事是孽缘，注定不会有好下场。
“那你……好自为之吧。老师只说到这儿了。望你日后不要后悔。”
赵曦承敛眉沉声道：“学生不会。”
他又在房里陪了公孙琞一会儿，交代好了最后的事宜，然后离开房间。
公孙家的子弟对赵曦承向来没什么好脸色。他们冷淡地跟他打了声招呼，就进去看望公孙琞了。
眼下正是初秋，天气尚热，赵曦承的脚步却很冰凉。回府的每一步都好像踩在冰块上。
他知道，公孙琞的死必会改变朝中的格局，只是不知到时的赵家会是何种境地。
赵曦承从公孙家回来，刚入赵府，就看见一个身着红裙的女子正站在内院等他。
她眉似新月，雪肤乌发，望向他的眼中含着淡淡的忧愁，站在院中，宛如一副画。
赵曦承一看见她，心中忽然莫名一股烦躁。
他大步走去，只当没看见她。谁知荆薇却伸手拦住了他的去路，“阿衡……你还好吗？”
赵曦承生硬道：“无妨。”
“我知道你的老师病情很重，你定然心虚不宁。我让小厨房给你做了点莲子羹，你……要不要喝？”
赵曦承：“不必。”
荆薇急道：“可是……”
赵曦承转头，看着她一字一顿道：“我说了，不、用。
荆薇，你我之间并非寻常夫妇，你只要做好自己份内之事即可，我对你没有别的要求。”
荆薇伤感地低下头，“我只是很担心你。”
赵曦承心中那股微妙的烦躁越来越旺，不知为何，从见这女子的第一面起，他隐约十分不喜她。
她是乡野出身的女子，家中无甚助力，文采平平，甚至称得上不通文墨。除了一副好颜色，别的什么也没有。
更何况……她原本还是与他弟弟定过亲的女子。
赵曦承看着她委屈的样子，忽然想到了洞房那日掀开她盖头的场景。
……也罢，不必再提。
他压下心中那股莫名的情愫，想要离她远远的，刚走两步却又被她拉住袖子，可怜巴巴道：“阿衡，你别生气。你要是不喜欢喝莲子羹我可以让厨房再……”
“够了！”
赵曦承冷声打断荆薇的话，吓了她一跳。
“我不喜莲子羹，也不必让厨房再做。不要做这种多余的事。还有……”
荆薇怔怔地看着他，不知道他为何会突然动怒。
赵曦承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不要再叫我阿衡……”
莲子羹是他弟弟爱喝的，阿衡也不是叫他的。
荆薇所有对他的好，都是建立在他是“阿衡”的基础上。
这些日子赵曦承反反复复地听着她在耳边念叨这个名字，早已忍耐许久。
他一开始并不在意，后来又莫名有些恼怒。
这女子就这般蠢笨吗？到现在都没察觉他和赵昀衡之间的区别？
还是她其实是故意装作不知？以此来接近他？
赵曦承看着荆薇，在对方清澈的眼里看到了一个模糊的身影。
这张脸他太熟悉了，一瞬间，他还以为看到了赵昀衡。
老师的话犹在耳边，提醒着他不要做负心人。但赵曦承对此毫不愧疚，感情从来不是他在婚事里的考量。
荆薇看不懂赵曦承复杂的神色，只觉得他似乎跟以前有些许不同。
但她想不通是哪里，她不是个聪慧的女子。
他还是后悔了吗？荆薇忐忑。
荆薇低头轻声道：“你不喜欢莲子羹，那你喜欢什么？我这里等了你很久，你就算不吃我的莲子羹，也不要这么大火气吧。我没惹你啊。”
赵曦承：“…………”
荆薇静静地看着他，忽然小声道：“骗子。”
赵曦承蓦地攥紧拳头。
巧的是，被她说中了。
赵曦承深吸一口气，此刻心乱如麻，“荆薇，你不觉得你有点过分吗？”
荆薇瞪大眼睛，“我怎么过分了？”
赵曦承眼神一暗，忽然拉着她的胳膊疾步向卧房走去。
荆薇被他拉的一个踉跄，“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ggdowns.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