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景死了。
但他重生了。
他睁开眼,看见讲台上口若悬河的老教授,感受周围嘈杂的声音时,一开始还以为自己在做梦,这分明是大学的场景。
冰凉的课桌椅,手里的圆珠笔,隐约还有印刷书独特的墨水味,跟他闻习惯的消毒水气味截然不同。
一切都太真实了。
明明上一秒他还在医院里被病痛折磨,透过手术室窗户,能看到他呼吸微弱,胸口几乎没有起伏。他早是一个病体沉疴的人了,在医生为他戴上呼吸罩时,郁景就有预感,自己活不了多久。
据统计,国内每年死亡人员数以千万计,多他一个,并不令人稀奇,最多是他过分年轻了点,死的时候才二十五岁。
果不其然,治疗仪器发出越来越尖锐急促的声响,在心跳检测仪的曲线如波澜起伏的过山车中,一切停止了,他眼角溢出一滴泪,带着一丝怨恨,溘然合上了双眼。
他临终时,没有人来看他……
没有人——
他死得安安静静。
记忆还停留在上辈子濒死时的痛苦,郁景回顾自己失败的一生,他痛苦的根源。
他的人生如果用一本小说来概括的话,这本小说题材分类是真假少爷,书名一定叫《人人都爱假少爷》。
因二十年前一场“意外”,俩个孩子被抱错,一个进入豪门,一个流落福利院后被收养。后者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勤工俭学努力上大学,直到一次豪门父亲登场,才知道自己的身世。
在外边长大的他,渴慕亲情,满心欢喜地以为亲人相认后,他能得到关爱。
却发现这个家跟他想象中不同,大家更在乎那个优秀得出类拔萃的假少爷。他所到之处,不少人明里暗里警告,让他不要有坏心思,在上流社会,血缘关系重要,也没有那么重要。
他最初伤心了一下后很快重整旗鼓。
心想没关系,我晚来了二十年,大家没有那么喜欢我也正常。
感情本就要相处,人心如果是冰冷的石头,只要他付出足够炽热,水滴石穿一定能将人焐热。
于是他努力讨好这个家每一个人,效果却适得其反。
他乖巧地为兄长鞍前马后,兄长与他关系更加淡漠;他见父亲深夜操劳,主动提出为他分忧,父亲却怀疑他狼子野心,让他滚出去;见大家喜欢优雅开朗、活力四射的假少爷,为了得到众人的喜爱,他努力掩去自己的体弱,让自己往阳光形象靠拢,却被整个圈子嘲讽东施效颦。
越努力,越失败。
最终他带着一身病痛,阴郁发疯。
偶尔郁景也想问,他才是与这个家真正有血缘关系的人,为什么大家要更心疼另一个,担心对方因他的回归没有安全感,担心对方会患得患失,明明他才是这个家真正的孩子,却要努力去争去抢,抢到最后一无所有。
哦也不算一无所有。
四年后,他受不了身体疼痛,去医院检查,在医生怜悯的目光中,确诊了绝症。
确诊那一刻他天都塌了,一种天意弄人的想法闪入脑海:他的人生好像从没有快乐过,从出生到死亡都充满了灰暗色彩。
‘我好像还没为自己而活过一刻,人生就悄然落幕了。’
后悔吗?
说不后悔肯定是假话,郁景后悔自己为了不喜欢的人委屈讨好,后悔自己没有在人生最后几年好好活一场,后悔自己上辈子一直在困惑、纠结和痛苦中反复挣扎内耗,时常任由自己陷入情绪的漩涡。
如果他的重生不是白日做梦。
那这辈子他想与自己和解。
告诉自己,不受人喜欢,不是自己的错,他的存在没有碍着任何人的眼。
如果碍着了,呵呵,自己戳瞎双目吧。
低头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显示,郁景换算了一下时间,他回到了二十岁这年,这一年他还在学校里。
乍然回到这个时间点,郁景攥紧了笔,又翻了翻教材书,下意识反复确认。时隔太久了,他对一切感受熟悉又陌生。
铃声响起,教授收拾东西离开,耳边传来各种沸腾般嘈杂的声音,郁景没注意,阶梯教室一处角落,突然有人站了起来。
“砰”一声,手机被摔得四分五裂,手机主人像是触什么大雷,眉梢拧得可以夹死苍蝇。
围在他身边的人聚拢过来,“霍哥,怎么了哥——这个月都摔第几部手机了?都是豪华限量版的机子,乖乖我看着都心疼,咱有钱也不能这么使。”
“到底是什么惹你生气了?”
霍琅没有说话,把碎裂的手机放进裤兜,伸手拨开人群,径直朝一个方向走去,那里坐了一个人。
瘦不拉几的人。
大家朝那个方向望去,心领神会:“是郁景啊,他惹霍哥你了?他这人就是很古怪,内心还阴湿,霍哥别急,我们替你去教训他。”
郁景还沉浸在前世今生混合交织的恍惚中。
突然听到背后脚步声,他何其敏感,察觉到四五道道灼热愤怒的视线在室内逡巡一圈后,精准定格在他身上,他瞬间回头。
为首之人气质阴沉。
那是一名面孔相当俊俏的男同学,那双盯着他的瞳眸似深不见底的墨潭一般,今日室外天气阴沉,教室头顶白炽灯高悬,冷白的光映照在对方脸上,投下一片淡淡的阴影,衬那眉眼阴郁深邃。
眼中敌视的锋芒直逼而来。
看到对方,郁景微微一愣。
这人他认识。
霍琅,家世良好的京圈少爷,本地霍家最宝贝的长孙,上辈子成了霍家的掌权人,目前是三代中的战斗机。这种天之骄子,原本按照家族精心规划,都是要出国深造几年后回来接班的,不知怎么,对方没有出国,而是在本地选了一所大学就读。
恰好跟郁景读了同一所大学,同一个专业,两人是同学。
成了同学后,两人的身份地位也悬殊,一直井水不犯河水,直到他回了秦家,入了那个阶层后,一切产生了变化。
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霍琅敌视他。
从前世开始,对方便一直与他针锋相对。
霍琅是学校里常常众星捧月的风云人物,走过来时脸色阴沉,周围同学注意到后,咽了咽口水,待会儿四点还有一节课,他们本来不想挪动位置。
一看这架势,不想走也得麻溜离开。
也没人敢靠近。
郁景知道,对方又来找茬了。
他很不解,霍琅上辈子跟自己处处不对付的原因是什么,他一直想不明白,他大胆猜测,对方是秦澜的追求者。
这也正常。
假少爷秦澜阳光开朗,人见人爱,是秦家从小捧在掌心里千娇百宠的少爷,还是电视上的当红明星,常驻热搜榜,有一定的国民度。无论父亲、兄长、朋友、粉丝乃至路人,见过对方的人,都很喜欢他。
而他这个无人问津、性格阴郁的真少爷,跟秦家空有血缘关系,处处跟秦澜作对,因而饱受嫌恶。
在那些追求者眼里,秦澜天生是要大放异彩的星星,而他做地上的尘埃都惹人嫌弃。
前世他被霍琅找茬,总是一惊一乍,像兔子一样惊慌失措,不想得罪霍家人。这辈子到底多了几年经历,这个身体里装的是25岁因病稍显苍老的灵魂。
郁景面无表情。
霍少爷晃悠过来,脸上透着严重的厌恶之意,朝他晃了晃屏幕碎裂的手机,一张嘴就是刻薄话:“怎么了,一直盯着我看,知道心虚了?眼珠子都转不动了。”
他原以为自己找上门来,会看见郁景羞愧到无地自容的表情,谁料郁景毫无反应。
这胆子果然很大。
霍琅眼中寒意更甚,漆黑得渗人。
眼神越发阴鸷,空气中透着无声的警告。
凝固的气氛中,几人七嘴八舌,“霍哥,不用跟他多说,他这是想通过装聋作哑,企图蒙混过关呢。”
“外头回来的人就是精,我早就看不惯他了,人家秦澜是什么人,他又是什么人,乡下的泥腿子,没见过什么世面,逢人就喜欢倒贴。”
“你们应该看看他的头发,看出什么没有?秦澜上个月热搜的红毯妆造,前脚上了热搜,后脚他就去搞了一个类似的,这叫什么?东施效颦,真令人无语。”
“是啊,也不看他除了皮肤白,跟秦澜有什么相似之处,什么都要跟人学,难怪秦澜见了他心情就不好。我问他怎么了,他每次都摇摇头不说话。”
怎么形容秦澜那勉强的笑容,似一坛苦涩的酒,见了就惹人心怜。
大家都很同情他,身边有一个处处模仿他的学人精,秦澜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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