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他虽未同雁宁一块儿进去,门是她特意没关上的,所以严林在门外则是将里面的谈话听得一清二楚,听到前两人的名字,他并未有太大反应,可最后一人的名字从她口中说出时,严林愣了愣说:“柴静云?可冯惜儿方才并未提到过她的名字。”
雁宁的目光寂静极了,只道:“我怀疑那些谣言便是从她口中所出,还有一些也是你不知道的,或许是我想得太多,但我还是想去见见她。”
然而过了片刻,竟听严林说道:“那我便去问尚嵘,你是女郎,而且现在已是深夜,韩娘子或许不便去到他房中问话。”
雁宁闻言点了下头,只不过转念间又忽然想起:“有一事我总觉得有些不太对劲,想再回去看看,要不小林大人先去帮我问话,咱们兵分两路,想必能省下不少时间,等问完了话你便来宁医师的房中找我。”
严林皱眉有些疑惑,却也没想着开口问她,若雁宁真想同自己说,便也不会是那说一半藏一半,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架势了,他眉梢微微一挑:“那你小心些。”
雁宁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片刻间便转身离去。
来到戚云的房外,清宁宫里深夜的天地间凄清萧瑟,她并未急着推门进去,而是站在门外先抬手敲了敲门,再静静等着里面应声。
里面的人的确是听见了这敲门的声音,却是迟迟不肯出声,就算外面的人没有直接道明身份,可通过窗纸上那若隐若现,略显纤瘦的身形剪影,便能知晓外面站着的人是谁。
可她却是怕了,极怕极怕的……
这一刻,戚云忽然觉得好累,尽管心里万般不愿见她,却也不得不让外面的人进来,若是眼下躲在房内不肯见人,那不就更是加重了她对自己的怀疑么,想明白这一点,戚云只好出声道:“进来吧。”
听见里面的动静,站在门外许久的雁宁这才得以轻轻推开房门,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垂眸望了戚云一眼,她唇角一勾,挂了笑,却浅淡得很:“少溪深夜来访,若是打搅到戚医师歇息了,在此之前我先说一声对不起。”
戚云忽然有些紧张,隐隐觉得雁宁这话里藏着一种异样的凶险,便不自觉地眨巴眨巴眼,目光却在她身上,半天收不回来,只是这样看似秀丽端庄的雁宁说起话来,眉眼间却带着一种若有似无的凌厉,让人看了忍不住头皮发麻。
戚云的一张脸铁青,显然是怕到了极点,牙缝里哆哆嗦嗦挤出来一句话:“真不是我做的,你们为何要来找我?”
雁宁搭垂着眼帘,也不知如何安抚她,只好柔下嗓音道:“戚医师不必感到害怕,我只问几句话便走,绝不过搅扰到你休息。”
“我害怕是因为,那糕点……”
戚云好像鼓足了勇气,才能止住那股战栗,缓缓地抬起眼,颤声说道:“实不相瞒,送与曦和品尝的百花糕便是出自于我之手,是我做的糕点,可我当真不知道那里面还藏有剧毒,差点儿害死了她。”
她将事情原委一一道来,心里却是不自觉地打起鼓来,并不是很敢抬头打量雁宁的神情。
她现在满脑子都是尚方司来抓人的那一幅画面,再加上雁宁深夜来访,还不知道要做些什么,戚云心里便只剩恐惧,只疑心眼前之人要是知晓这糕点是她所做,就一定会不由分说地将自己带走,只是那有毒的糕点也的确是她亲手送去的,要说万一出了事,她确实应该有责任,眼下雁宁来问话,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雁宁却是不以为然地同她说道:“百花糕是你做的没错,可并不代表这糕点里的毒就是你下的。”
这声音冷冷清清,甚是好听,于是戚云心里那蔓生的诸般恐惧,竟渐渐地消减了下去,她觉得此话是那黑暗罅隙里透进来的一丝光亮。
戚云本来没什么表情,但那句话落下之后,她手指不自觉握紧了一瞬,却还是没忍住,眼角红了圈:“韩医师当真愿意信我?”
可谁知眼前这个看似面善且温柔体贴的小女郎竟然告诉她:“我不信你。”
戚云有那么一瞬间的茫然,差点没反应过来,原本满心欢喜地想同她解释,可她冷漠的回应像是一盆冷水从头浇下,待真正意识到雁宁说了什么时,她眼中的光彩逐渐地黯淡下去,一寸寸消逝得干干净净。
其实雁宁也说不清那瞬间自己为何会将那句话脱口而出,这一刻有太多的想法掠过她的心头,一个一个都无比清晰,别太相信人,要相信人性,宫中人的脸上仿佛都带着一个被自己精心雕刻过的面具,而且还不止一层,比得就是谁的面具更多更厚,在这种节骨眼上,她不会去相信任何一个人的话,尽管表面看上去有多么的可怜。
“我现在谁都不信,但是有一点我想让戚医师知道,在没有任何证据指向你之前,我不会对你有什么想法,要是没有证据能够证明我对你的怀疑是合理的,不然这将是毫无意义的臆测,倘若你真的问心无愧,又何必时时紧绷着自己呢?忧思过重,心神不宁会导致气血不畅的。”
雁宁说话的每一个字都是缓慢的,听起来寻常而冷静,反而越是这样的寻常和冷静,越让戚云隐隐觉出这话里有些不对劲,感觉怪怪的,似乎她的言语间藏在若隐若现的操控感。
戚云眼皮子直跳,心底发寒,她不敢真的说此事与自己毫无干系,只能将头垂下,几乎是压着心底那股慌张的情绪说道:“是我对不起曦和,在她中毒之时,我却仍旧没有胆子站出来,她那样好的人,容貌姣好,脾气也不错,和谁都相处得很好,就算是生气了也只会自己躲起来悄悄地哭,绝不会惊扰到旁人,我实在想不出,这样温柔细心的人,谁会狠下心来害她?”
是啊,这样好的人居然也会同雁宁一样,躲不过这后宫里尔虞我诈之事,明明在宫里面不争不抢,安心做好自己的事儿,也从不掺和什么争权夺利,却终究差点儿成了后宫博弈的牺牲品,死了便就死了,也没人敢追究此事,渐渐地就会被淡忘掉,就好比你没来过这世上一般,尸体扔在乱葬岗,或许连块墓碑都没有。
然而他们都是已经见惯了宫中权力之间的斗争,这大燕王宫里遍地是枯骨,也是个狠戾都藏在看不见的地方,你对我一句我便还你一刀,只要一脚踏错就会变得万劫不复,同时也只是皇权脚下的尘埃罢了。
雁宁越想越绝望,心中那刚刚消退的嫌恶再次涌来,只是片刻之间,她便渐渐冷静下来,心中那股憎恶之火,也慢慢地熄灭了,不禁将手指收得紧了些,冷冷地道:“就算宁医师是个不喜争斗之人,可宫廷这般大,谁又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呢?她固然没有害人之心,可焉知旁人就没有害她之心呢?人心都是复杂的,要知道在这利益驱使下,想要害一个人只是简单不过的事,他并不会因你做过一件好事儿,而忽然对你心生怜悯,就此放过你,那些人都是没有心的,他们不需要被感化,也从未有过一丝善念,真真儿就是坏到骨子里的。”
戚云闻言,再次抬眸望向雁宁时,才发现她在用一种很认真的眼神看着她,她说的这些话,声音如蜜,言辞却如刀,隐约透露着一抹锋利,全然没有先前女郎的五官面相所给人带来的那种娇俏清丽之感。
戚云看她的时眼神里满是难以置信,身体不自觉地往后仰了仰,下意识唤道:“韩医师你……”
雁宁的心境慢慢也随着沉静下来,只道:“当然眼下说起这些,也都是毫无意义的,还不如尽快找出想要杀害宁医师的真凶,早日将他绳之以法。”
绳之以法?雁宁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忽然就愣住了,反应过来之后,她便轻轻地笑了起来,这笑容带了些自嘲,那双眼睛里失去了往日的神采,变得毫无生气。
雁宁知道,自己只是一个每日被仇恨驱使的孤魂野鬼,只是那复仇的念头如毒蛇般缠绕在她心头,她殚精竭虑,不怕疼也不怕累,可是即使仇人都死光了,雁宁的家人也回不来。
复仇,不过是复仇者一个人走向死亡的煎熬过程,那复完仇之后呢?她又该何去何从?想必届时大燕也定然是容不下她的,或许还有一种可能,雁宁会死在复仇的路上……
她如今活着唯一的目的便只剩下复仇,她不敢想象自己的仇人都死了,自己该怎么活下去……去死吗?死会很疼吗?可是这些阿娘在梦中根本没和她说过。
“韩医师,你没事儿?”
直至耳边传来戚云的声音,雁宁的意识才蓦地从回忆中抽离,心中的杂念最终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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