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一场暴雨即将到来,内河村家家户户紧闭门扉,路上也没什么人,村中弥漫着惊人的冷寂。
迎着风走出去十几步,就听到锯木头、钉钉子的声音随风从前方飘过来。
那声音“笃笃笃”地响个不停,好像有人正在打造什么家具。
两人对视一眼,一同朝着声源处走去。走了几步,街边就出现了一扇和墓碑差不多颜色的黑灰色大门。
门没有关严,被风吹着,敞开了一条一人宽的缝。门板扇动,几道敲击的杂音从门缝中传出来,又飞快地混入风中,消失不见。
崔若盈站在门口,顺着缝隙朝内望去。
门后是一处庭院,院子里歪歪扭扭地堆着几口棺材。黑色的棺木重重叠叠地堆在一处,形成一个不祥的黑影,在阴风中显得更为渗人。
一个穿着蓝色粗布衫的人坐在那堆棺材中间,正用手中的锤子奋力敲击着几块黝黑的木板,好像是要将它们组合在一起。
这是在……制作棺材?
内河村规模大,村民富裕,有一家棺材铺倒也不稀奇。
尽管这么想,在满是阴翳的天空的衬托下,敲击钉子的声音仍多了几丝不同寻常的诡谲。
崔若盈后退半步,想和殷逐白讨论一下那些棺材。正在这时,门内却突兀地响起一道粗粝的声音。
“定做棺材的?”
再抬眼一看,那个穿着蓝色粗布衫的中年人已经快步走到门口,一双眼中泛着和陈有文如出一辙的审视光芒。
内河村的人的眼神总是很奇怪。
无论他们的眼睛是清澈还是浑浊,无论他们的态度是友善还是恶意,在他们的双眼之中,总酝酿着一种深沉如阴云的冰冷之意。
就好像他们不是人类,而是一群伪装成人类的野兽——当有人侵入他们的领地时,野兽的眼中就会迸射出此种冷酷的光辉。
崔若盈避开他的目光,解释道:“呃,我们是来这边借宿的,不买棺材。”
棺材匠扯扯嘴角:“没关系,不买也可以看看,反正总有一天能用得上。”
这话说得,也太怪了。
崔若盈本想拒绝,却感觉攥着她手腕的那只手掌紧了紧。
她侧过身去看殷逐白,他神色疏朗,好像对什么都没有防备,只有薄唇抿得紧紧的,嘴角含着的微笑中,也透露出几分难见的探究意味。
“那我们就去看看吧。”
他轻轻开口,一边说,一边拉着崔若盈的衣袖走进那扇墓碑一般的厚重大门,那动作端庄,好像正牵着她走向坟墓。
就像崔若盈在门外看到的那样,不大的庭院里堆满了棺材。
这些棺材材质都是松木、柏木的,上面光秃秃的,没有图案,除了大小以外,款式也没有任何区别,好像是流水线批量生产出来的东西。
见两人进来,棺材匠坐回原来的位置,捡起地上的钉子。
敲击声再次响起。崔若盈目光落在棺材匠的手上,他注意到他手里正在制作的棺材更小,像是小孩子的棺材。
棺材已经制作完大半,棺材匠只需要将单个的棺材板用钉子组装起来。
崔若盈看他摆弄着这些板子,无意间看到棺材的一角刻了个名字。
“赵、赵二武?”
这是那个死去孩子的名字?
察觉到她的视线,棺材匠动作一顿,面无表情道:“村东赵家孩子死了。”
说起这句话时,他语气没有任何变化,丝毫没有为一条生命的逝去而感到悲悼,只有理所应当的漠然。
也许是见惯了生死吧。
可更令崔若盈不寒而栗的,是他语气中隐隐透露出的喜悦和如释重负,就好像暗青色海面上,嗜血鲨鱼露出的背鳍,悄然诉说着一场即将到来的危机。
崔若盈捏着殷逐白衣袖的手不自觉地收紧了些,于是他的衣袖上,就浮起连绵群山一般的褶皱。
敲钉子的声音急促地响着,倏然间又决绝地停下。
一口标准得不能再标准的棺材制作完成,棺材匠将它的盖子合上,忽地转过身,用眼睛觑着两人。
“对了,还没问你们两位的名字?”
崔若盈没有说话。
殷逐白则保持着彬彬有礼的态度:“在下崔白烛,这是我妹妹崔若盈。”
内河村位于交通要道,消息灵通,肯定知道这附近姓“殷”的多出自除妖世家殷家。为了避免打草惊蛇,殷逐白只能暂时和崔若盈姓了。
反正“殷逐白”也并非他真正的名字,想来他也不在意。
棺材匠“哦”了一声。
然后,他开始抛光另一块木板。刨子刮蹭木板的声音响起,木屑像是雪一样落下。
崔若盈看着那块木板,恍然觉得那是给自己量身打造的棺材。
“妹妹。”殷逐白的声音让她回过神,“我们该走了。”
这棺材匠虽然奇怪,但还真没什么异常,他们还要探查内河村,不能把时间都浪费在这个棺材铺里。
崔若盈点点头,对棺材匠扯出一个灿烂的笑:“谢谢老伯,我们走了。”
棺材匠闷头抛光棺材,好像没听到她的话一样,头都没抬。
崔若盈:“……”算了,走吧走吧。
她拉住殷逐白的衣袖,两人一起走出院子。走了老远,还能听到抛光木板发出的粗糙声响。
“他不太对。”
走出去一段路,殷逐白开了口。说话时,他没有看着崔若盈,只是眺望着前方群山狰狞的阴影。
一阵大风吹来,两人经过一棵垂柳。垂柳狂乱地摇摆着,柳枝从崔若盈脸上拂过,带来一阵苦涩的清香。
“嗯?”崔若盈歪歪头,躲开摇动的柳枝,“哪里不对?”
殷逐白道:“芦州一带最忌讳在棺椁上钉钉子,认为钉子会捆住死者的魂灵,让其不得安宁。内河村位于芦州境内,应该也有这种忌讳才对。”
“这样说来,确实有些奇怪。而且你注意到没有,他院子里还堆着不少棺材。内河村有这么多死人吗?”
内河村那些消失的人尸体还没找到,应该用不着这么着急制作棺材吧?
正说着,两人面前出现了一座石桥。石桥看着有些年头,桥面已经被风雨磨成了暗沉的灰白色。
凑近护栏向下俯视,就能看到一条小河从桥下流过。河水涛涛,水面被大风吹得皱起,在阴云的映射下闪耀着灰色的波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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