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松臣把电台播音设备全都关好，摘下耳机，与电流的声音说再见，拉开旁边的抽屉，将车钥匙放了进去。
他不准备开车，他现在的状况也没法开车。
刹那间，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他一个人，他茫然地出门，又茫然地按下楼梯。
齐慕声不明所以，只能关上后台设备，跟着纪松臣出了录播室。进电梯前，两人始终保持着一米远的距离。
齐慕声看着他的背影，突然有点心疼。
她知道当年他和倪南分手对他的打击应该不小，不然怎么一接到她的来电后，整个人就变得失魂落魄的。
进了电梯，纪松臣靠在角落里，像是失去了全部力气，嘴唇动了动，艰难地说出了四个字：“别跟着我。”
“你要去哪里？回家吗？”出了电台，齐慕声始终跟他保持着一米远的距离，他像是身后背了一把刀，靠太近会被他刺伤，离太远又担心他拿剑刺向自己。
纪松臣突然停下，没有回头，又将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语气比刚才还要坚定，“别跟着我了。”
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他只知道他现在很危险，对于跟着他的人来说。
“不要。”齐慕声用同样坚定的语气回应，“除非你现在告诉我，你是去找她，然后和她一起去那个悬崖边看月亮，那我就不跟着你了。”
纪松臣感觉自己的脚步变得很沉重，走得再快一点就要摔在地上，他没有回答齐慕声的话，也没有再甩开他，两个人就这样一前一后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
她被纪松臣带到了北门天桥，桥下就是榆衡的护城河，榆淮河。
他站在天桥最高点，往下望去，像梦里那样，可惜这不是巴黎的圣日耳曼昂莱悬崖，桥下流淌的河也不是塞纳河，河里也没有诡异的人脸，只有榆衡的月亮。
一起看起来都是那么井然有序，但他丝毫没有感到有好转。
他的手死死抓着天桥扶栏，指甲里沾染了扶栏残存的灰尘，一双手在重力作用下变得又红又肿。
他快控制不住自己了。
他往下低头一看，榆淮河的月亮在一点点移动，移动到他面前，又变成了那张诡异的人皮脸。
“噩梦是躁郁症复发的前奏。”
这是一年前心理医生对他说的。
每次做了噩梦，紧接着跟随的就是长久失眠，暴戾，厌食，喜欢砸东西，精神失常。
再严重一点，就是自杀。
他将眼睛闭上，准备结束这一切。
这个精神疾病折磨了他两年，也该解脱了。
但他忘记了，他不是一个人上的天桥。他觉得自己被什么东西从悬崖边上拉了回来，挣脱不了，但不是梦里那种没着落的感觉。
齐慕声从身后紧紧抱着他，想把他从天桥边拉回来，但纪松臣接近一米九的身高，岂是她拉的动的？
“别这样好吗？我们回家吧。”
被榆衡的河风吹的，她觉得自己的眼泪马上就要流下来了。
纪松臣的手终于不再死死地抓着扶栏，而是小心翼翼地覆盖在他身前那双细腻的手上。
躁郁症复发之后，他甚至连语言功能都丧失了，他连一个好字都没法回应。
他扶着齐慕声的手，慢慢转过身来，靠在扶栏上，不再看波涛汹涌地河面，而是面前那张泪眼朦胧的脸。
他想伸手擦掉她的眼泪，却将手停在了半空。
齐慕声擦了擦眼泪，深呼吸一口，踮起脚尖，轻轻吻上了纪松臣的唇檐。
纪松臣用悬在半空中的手扶住她的腰，低下头，回以更热烈的吻。
这才是真正的解药。
他缓缓地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个小盒子，里面是一枚小小的戒指，上面镶嵌着海宝蓝钻石，在月光的照耀下格外耀眼，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这枚戒指不能调节大小。
但纪松臣打造这枚戒指之前早已做足了准备，他相信这枚戒指一定是最适合她的。
“这是什么？”
“我的告白礼物，你生日那天，我想送给你来着。”纪松臣取下戒指，戴在齐慕声的右手中指上，完美契合，“我喜欢你。”
那天在客厅里无法宣之以口的爱意，终于在此刻得以表达。
“我也是。”齐慕声温柔凝望着他的眼睛，小心翼翼地回答了三个字，算是对他表白做出的回应。
纪松臣把她抱在怀里，在她耳边轻声细语地说：“谢谢你把我从悬崖边上捡回来，也谢谢你愿意成为我的爱人。”
一段正式的恋爱要从正式的告白开始，这是她少女时代一直信奉的恋爱守则，终于在她二十一岁这年实现了。
她确定自己的心一直在为谁而跳动，但她不确定他的心意。在她吻上去那一瞬间，她承认自己有赌的成分在，她赌自己不后悔，同时也做好了失去的准备。
可这家伙为什么比她还勇敢啊？甚至连戒指都一直带在身上，是等着时机合适随时表白吗？
“我会一直一直很爱你，月亮是我们的见证人。”
“就算有一天月球撞到了行星，我也还是会爱你的。”
＊
“倪小姐，这是邱少为您点的索拉雅。”女仆穿戴整齐，轻轻端着半杯红酒放到倪南面前，然后双手交叠到腹前，退至一边。
倪南一身高定黑裙，光是脖颈上戴的格拉夫项链，就足以支付女仆三年的工资。高级会所里的灯光很暗，她让几个女仆提着灯在她周围，拿出镜子，安然自得地补好了妆。
邱铭白天给她发了短信，让她晚上八点到这个私人会所等他，说是手里有她想要的东西。
倪南抿了一口红酒，“一万多一杯的红酒，邱少很有诚意，他人呢？”
几个女仆面面相觑，邱铭只吩咐了她们让倪南在这里等，却也没交代自己什么时候过来。
刚刚给倪南提灯的女仆立即说：“您稍作片刻，邱少马上就到。”
倪南显然对这个答案不是很满意，有些不耐烦地说：“可是我已经坐了十分钟了，他该不会要放我鸽子吧。邱氏集团固然是豪门，我倪家就是好欺负的吗？”
几个女仆被她吓得纷纷不敢作声，连忙把头埋下去，生怕她一个不顺心将一万多的红酒泼自己脸上。
“倪小姐，久等了。”
在众人的惊恐中，邱铭西装革履，戴着墨镜出现在倪南面前，“这酒怎么只剩半杯了？难怪倪小姐不高兴，还不给倪小姐再倒一杯，我买单。”
女仆又端来两杯索拉雅，分别放在二人面前。
“好吧，看在你有点诚意的份上，原谅你。”倪南将刚刚那半杯红酒递给女仆，拿起了那杯新的。
邱铭调侃道：“想不到倪小姐和我一样，也惦记着旧人啊。看倪小姐换红酒这速度，我以为换男人也一样呢。”
倪南把头一偏，红酒还没到嘴边，就放下了：“你说的对，我换男人啊，确实和换红酒一样快，一杯酒算的了什么？男人嘛也一样，可是换到最后，我已经找不到最开始那杯的味道了。”
倪南喝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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