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佑八年冬,漫天的雪像柳絮在空中不断飘落,下的愈发急促。
水蓝色的结界层层叠叠,在它的垂直上方阴云密布,天雷正接连不断地朝结界中心劈去。
陆姮从半空中坠落,红色的衣衫散开,宛若濒临破碎的蝴蝶。
她吐出一口鲜血,手中的半缘化作剑身支撑着,单膝跪在地上。
肉眼可见的,血渍沾染处,原本贫瘠的土壤迸发出生机,鲜绿色的幼苗长了出来。
轻轻用手拭去唇边的血痕,她看向在结界周围聚集的人群,见到此景时,他们的眼中尽是狂热。
陆姮金色的眸子尽是狠戾,衬着赤红的眼眶,显得有些骇人,眼神中流露更多的也是嘲讽。
这些人或是她曾经的朋友,或是她曾经的亲人,如今尽数都化作一把锋利的白刃插进胸膛,连血带肉一同剜下。
空中的天雷还在继续劈着,不过声势比先前小了些,陆姮知道,这不过是风雨前的宁静。
下一轮只会比之先前更加猛烈。
淬着紫黑色的煞气逐渐在她的身旁环绕。
看着这幅场景,周边的氛围像是破冰般,从凝重变得轻松了些。
沉重的谴责之下是掩不住的落井下石。
“快看,她果真入了魔道,还做了杀孽业障,岛主,不要再仁慈了。”
身穿白色弟子服的男子出声,他站在一美艳女子身后,痛斥着。
“陆姮,你我之间朋友一场,鸳落花被盗后,我竭力瞒下,本不愿伤你,可你伤及同修,造此杀孽,实在太过。”
这是鸳落岛的岛主鸳月,她眼眶微红,面上像是不忍般,说完这话便转过头去。
“怪不得鸳落岛此间多年衰落,竟是至宝遭人偷窃。”
此话一出,鸳月的身形僵了一下,不过很快就恢复了那副柔弱的神情,看着人群一时议论纷纷,一丝未曾掩饰好的畅快露了出来。
“陆姮,太极图在哪里?如若你说出来,我们还可以留你一个全尸!”
陆姮看着这群慨然大义的人们,除却一开始眼神中流露的嘲讽,眼皮都没有抬一下,反而在原地打坐调息起来。
下一轮的天劫即将来临,而在这十杀阵之中,她出不去,外面那群杂碎也别想进来。
“陆姮,亏你还曾是灵族的前少主,竟做出如此下作的勾当。”
“她还曾与昆仑山的那位号称天命石定下的天成佳偶,当年解除婚约时,可是热闹的很。”
水蓝色的结界外纷纷扰扰,陆姮自截然不动。
不过一刻钟,新一轮天劫到来,浩荡的红色天雷来势凶猛,陆姮一道道扛下,身上皮肤几乎四分五裂。
“这是,红莲业火劫!”
无论灵族还是人界,都以世间灵气修行,相应的,每一层进阶之时即会有劫数,直到修行到大乘期以后会有天劫。
所谓天劫,即是先将修行者自身业障劈出,而后降下天雷,煅体炼心。
一般业障缠身者,往往会在天劫之中被这些业障受累,大多被法则诛杀。
这天劫亦分三六九等,当世排名第一的便是这红莲业火劫,自然,业障越多,威力越大。
看着那明艳的红衣女子,在场之人不禁一阵唏嘘。
若论天赋而言,天下间能与眼前这位女子相媲美的,怕是只有人界昆仑山上的那位剑尊了。
劫云渐渐消散,阴云密布转而变为潋滟晴天,自天穹之上忽而迸发出一道白光。
十杀阵中的红衣女子已经不见踪影,只听穹宇之上传来一阵清音,正是凤鸣。
火红的凤凰在上空中俯视着下面的人们,是蔑视,更是不屑一顾,飘亮的尾羽摇曳在这片山谷之上,利落转身,毫不犹豫。
“她,竟然破境金仙了!”
山谷众人无不惊诧,鸳月更是愣在原地,猩红的指甲将手掌掐出血来。
不过很显然,陆姮没给他们闲聊的机会。
一阵热浪袭来,赤红的业火将这片山谷覆盖,似将所有的罪恶和苦难通通烧尽,最终只余留一地灰烬。
解决好这群人后,陆姮在这片广阔的穹宇之间只飞了半个时辰,她最终停在了一处广阔的草原之上。
赤金色的羽毛逐渐变得黯淡,并从尾部逐渐开始渐渐消散,支离破碎的身躯出现。
陆姮面色苍白,她艰难地支撑起身体,望向南方。
那里有一座高耸入云的山脉,起伏连绵。
是浮玉山,她的家,她出生的地方,她一生的荣耀,也是她,最亏欠的地方。
陆姮的身体已经支撑不住了,自脚踝处已经开始泛起点点微光,身形也愈发虚幻。
强撑的金仙境而已,如果不是如此,她又怎能从十杀阵中出来。
陆姮情愿引火自焚,也绝不会让那该死的慕容嘉拿到自己的残躯,那只会让她感到恶心。
只是,没飞到那个杂碎的魇殿捅他一刀,实在是不太解恨。
光点不断蔓延到了腰部,陆姮也慢慢失去了自己的意识。
昏沉中,隐约听到了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那声音很是耳熟,陆姮想努力地睁眼,却因灵魄消散,只能无力地沉下眼皮。
最后的最后,她感觉到自己身处在一片汪洋之中,只是,格外的温暖和安心,像是回到了阿姆的怀抱中,再暖一点,就像是回到了在蛋壳里的时候。
***
灵琥十六年,乱花秘境,永城城主府。
晨露微湿,煦日自东方初生,照下一地灿光。
仆婢们正热闹地打理着繁复奢华的府邸,脸上还弥漫着欣喜,叽叽喳喳的,像枝头的鸟儿。
房屋之中,躺在床榻上的女子沉睡着,从皱着的眉头,能看出睡的并不安稳。
像是神魂被撕扯一般,陆姮头痛欲裂,睁开双眼,入目就是极明艳的红。
低头看向身上的华贵服饰,心头疑窦骤起。
她不是为了冲出慕容嘉布的十杀阵,利用秘法燃烧灵魄强行破境,神魂俱散了吗?
莫非此处是慕容嘉为了夺取自己的凤凰骨而给自己设下的幻阵。
想到此处,那双凤眸之中就尽是冷意,并隐隐在神府之中凝聚法力。
甫一运转,有一本金闪闪的东西忽然撞到了自己的神府中。
她用手肘撑着起身,在床榻上呈着打坐的姿势。
用神魂在脑海中一页一页地,翻着那本金闪闪的书,直到最后一页,那本金色的书籍渐渐消散。
陆姮看完之后,眉尾上挑,觉得真真是十分没有意思,书中以慕容嘉作为主角,写了他作为一个混血蛟龙一路逆袭得道飞升的故事。
看着空中消散的还剩一半的金色书籍,陆姮随手捏了一个决,让它烧的更快点,别在自己面前碍眼。
不过没想到,这书没赶紧烧完,反倒是陆姮自己遭到了反噬,吐出了一口鲜血。
“别别别,别烧我啊!”
那书像是有了自己的意识般,忽而叫嚷起来,还开始左右摇晃起来。
陆姮站起身来,冷眼看着这金色书籍在自己面前做戏。
她轻轻拭去唇边的一抹血渍,眼中含着冷冽。
“主人主人,不要烧我啊,快收了这个业火法决吧!”
面对这状似可怜的金色不明物体,陆姮冷冷地勾了勾唇角。
她的业火将世间万物燃为灰烬,就算一时烧不尽,也不过是时间问题。
“你是什么东西?”
陆姮把这“小金书”拿在手中,此时已经看不到原本上面的字迹了,只有空白的金色书页。
“主人主人,我是小昼,是你的系统。”
“系统?小昼?”
陆姮歪了歪头,似乎是想起了些什么,忽而笑出声来。
小昼看着她突然的笑靥,完全不符合得到的混世大魔王的人设,疑惑地折起了书页的一角。
看来主人的脾气还是很好的,没有那么桀骜不驯,果然命簿上写的不能全信。
这明明就是个傲娇的小姑娘才是。
小昼自认为作为一个初生的,毫无经验的系统,任务比较重要,依照前辈传授给自己的经验,继续说了自己的来历。
“是哒是哒,主人,大道三千,每一维度的小世界都有其各自的法则,如果法则出现裂痕,就会派我们这些系统出来维护啦!”
说到此处,小昼像是自豪般,书页哗啦哗啦地翻动着。
陆姮望着空中的虚无,记忆仿佛追到了多年之前。
“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修行之人本就是与天相争,为自己博出一线生机来。
大道机缘无数,既得了便要好好把握才是”
苍老的声音似从虚无处传至心间,像是提醒,却更像是警钟。
陆姮皱了皱眉,眉宇间流露出一丝厌烦之意。
“为何方才我会被自己的术法反噬?”
小昼在此时心虚地往下飞了下,接着诺诺道。
“主人,为了保持您的神魂不散,最后一刻…我们…签订了血契。”
陆姮“啪”的一声,把小昼扔下去。
血契,同生共死休戚与共。
她看向这小昼的眼神愈发危险了,小昼立刻觉得自己身上的火烧的更旺了些。
“不过,主人主人,我们之间的血契是可以解开的。”
小昼看陆姮的眼神略有松动,鼓起勇气又接着说下去。
“方才主人看到的那本书是前世慕容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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