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是从何时开始对生命如此消沉?又是从何处开始如此痴迷于永恒?没人会知道,也全然不在乎,人们最终都,只是会走向痴迷乃至忠诚于信仰的道路。
而这信仰之道便是:死亡是注定的,真理是永恒的,世界也总是会成为虔诚庸俗的轮回。
愚人无罪,道德已死,其他都形同虚设。
这位浑身被土裹挟的人从进门起,就没再说过话,如同被刻意剪下小舌的鹦鹉。痛苦令它无法再度发出过去那诙谐的声响,留下的只有习惯式的张开嘴,露出半截粉红色的蠕动。
“你怎么了?”医生走上前去拍了拍仇阜寒身上的土,于是,扬起的灰尘便立刻制造了一场只属于他们三人间的小型震动。那人依旧没有言语,只是自顾自地脱下了陈旧到有些发黄的外衣,颠三倒四地躺在沙发上,长叹了一口气,盯着远处在阳光照射下四处游走的小颗粒发呆。
“你不说话,那我走了?仇阜寒,你到底怎么了?说话啊!是不是上面又批评了?还是那个孩子的事?唉,行,你不想说就不说了,那我先走了。饭给你放冰箱了,你热一下再吃,不要吃凉的。对了,你看好她,她已经有自虐倾向了,最好还是给她戴上手铐。”
躺在沙发上的人旋转了几下僵硬的眼珠,随后依旧如常。窗外悠悠传来《死亡与少女》的绝妙音响,哪怕相隔甚远,这弦乐的四重奏也终是激扬。一切如同梦境,回忆与之共舞,清晰到历历在目。痛苦还是快些远离!因为你也无法忍受这醒时的剧痛。
夜色融进骨血,荷尔蒙是最为致命的毒药,灵魂已被击倒,记忆徒劳无获,而永不磨灭的希望正闪闪发耀。
处处都是凌乱的印记,黑与白的再一次交替,是存在与虚无的极尽拉扯。混乱,早已成了现实。
人们对此一无所知,对吗?或者说,他们对此全然不懂,是吗?
阳光终将照耀,清晨如同露珠拂晓,天色已然大亮。空气中涌着腥咸,秋菡芮静静坐在床边,而另一人早已悄悄溜走,就在夜色正浓之际,就在那场疯狂过后,就在心脏溃散,灵魂闪栗之时。
他早已逃走。
“你成功了,走吧,该赴下一场约了。”医生平静到看不出情绪,嘴角下垂,缓慢摩挲白好手臂上蜈蚣样的伤痕,将更细小的裂缝隐藏起来,只享受爱的关怀。
这是爱的舔舐,这是爱的拯救。
疼痛已然消逝,寂寞流浪于旷野。苦涩,也只不过会成为短暂的生命之歌。发梢,溃烂,死亡,赤裸的人们在夏日狂享,这慵懒的青春之乡。
坐在车上,李想无法承担这如此压抑的沉重,开始自顾自地说了起来,“我要离开警局了,放轻松!我早就不适合这个职业了。有时候,有些事,还是得无所顾忌地去做。要不然,总是要在毁灭毁灭之后,才能去挽救。如果那样的话,就太晚了。”
“可是,你打算怎么养活自己?靠接私活吗?和那些你最瞧不起的人打交道?李想,冷静点儿,别意气用事。不要把自己的生活毁了。”
“秋医生,我明白,你不用再劝我了。其实,你和仇队说的那个案子,我也偷偷在查,现在已经有点眉目了。仇队昨天就是因为这个案子才被停职的,你们不知道吗?牵扯的人太多,他太强硬了,郑局也是迫不得已。”
“小想,你想过后果吗?如果线索断了,或者更糟,你的确发现了那些,但你传不出去,被困死在那,怎么办?秋医生说的对,你该有一个美好的生活,别毁了自己。”
“你们还没明白吗?不是我要毁了自己,而是世界,是它要毁了我!它要毁掉我们所有人!你们知道,这是谁的世界,也就在此时此刻,有多少他们正在实施恶行?哼!与其痛苦地活,还不如愉悦地死,至少,我死得其所。”
“可是,小想,这么多年朋友了,不能为我们留下吗?”
“你们怎么现在说得就像我必死无疑一样?不能盼着我点好?白好,明明你也没选择那条路,怎么现在反倒逼着我选?难道我不配为新世界献身吗?我不能忠于自己的理想吗?好了,我知道你的意思,我明白。但我已经没有回头路可走了。”
“为什么?”两道声线同时响起,像破碎的月即将坠海那般,残破,皎洁,却永不轮回。
“就因为,我知道了。迟早会被发现的,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先发制人。而且,我都联系好了,等把你送进去,我就走。白好,在里面,就不要管外面的事了,好好生活。秋医生,谢谢你,如果没有你,我这么快也到不了刑警队。别担心我,我能照顾好自己,只要你们别让我担心就行。”李想就像飞蛾扑火般,奔向那仅存的希望,如同抱着必死的决心,奔向火海。
这永不停息的火,请快些燃吧!
秋菡芮的小区到了,的确是富丽堂皇,处处都弥漫着一股钱的腥臭味儿以及死人的焦糊味儿。金色落在秋菡芮卷曲而蓬松的发尾上,像是为她编了雏菊花环,鲜艳又清丽。火红外裙的映衬下,她像极了正在燃烧的火焰,寒冷又热烈。今天是她期待已久的婚礼,和平鸽腾飞,血色嫁衣已然备好,只需要为她献上浆果礼物,世界便会宣布礼成。
“秋医生,算了,李想肯定能照顾好自己的,先把今天的事了结了再说。”随后,悄悄靠近,把头放在凹陷处,甜香与木香同时冲入鼻腔,“你到时候跟人打声招呼不就行了?把她调走,或者让她干内勤,反正让她离那个案子远点儿。放心,他们高兴都来不及!既能买给你一个面子,让咱爸开心,又能让人别查得太深,把自己卷进去,一举两得。”
秋菡芮扭过头,和正说话的那人对视,皱了皱鼻子,与她蹭了蹭鼻尖,顺便抖落几根发丝下来,挠得人脸直发痒。车开到地库,前面的灯忽然昏暗下来,紧接着,“啪”地一声彻底失去生机。
“秋医生,这是怎么了?”李想把车停了下来,车灯照着前方,有种死寂的消沉感。
“不知道,之前还没发生过,你先停车,一会儿就有人过来看了。”
“你不用给他们打电话说说吗?”白好问道。
“不用,他们那自己能看见,不出十分钟就会有人来修了。就那!停那!”
“你们这服务真好,我那就算是打电话也得过个几天才能摆款修。唉,这个钱啊!真是会区分人,搞出这么多乱子!不过,这也不能怪钱,只能怪人。”
“好了,别感慨了,赶快下车吧!李想都下去了。”
走下车,看见李想正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牛奶糖,乳味的醇香连带着香精的工业甜在地库潮湿的土气味中蔓延。之后,她便开始不断咀嚼这外表坚硬内心柔软的白色软糖,下巴颏儿不断上下浮动着,像是有生命的智慧树。叶片一张一合,从平整的茂盛到没落的枯萎,只需要一瞬间。
“你们先走,我要看看是不是十分钟内来?是九楼对吗?”
“白好,地库这么黑,你小心撞鬼!快走,别玩了!你要真想知道,我家有监控,回家看。”
“秋医生,你就让我在你家地库里玩十分钟吧!等去了精神病院,我就永远不能自己独处了。小想,你把手机给我,我照个亮。好了,你们放心吧!就算有鬼也没事,我可以问问她是不是被害的,我去帮她报仇。行了,你们快走吧!我十分钟后就上来,是九楼吧?”
“是。那你别乱跑,等会儿从那上来,看见了吗?算了,你看着我们走哪,你就走哪,知道吗?”
“好了,我又不是弱智,快去吧!我看着你们,看着呢,一会儿就上来。”
等她们二人走后,白好把藏在黑暗中的影子拉了出来,“你来这干什么?不是都说了……诶,你怎么看起来膨胀了好多,像一团黑色的棉花糖,怎么了?你难受吗?”
录像带倒带地声音响起,影子哽咽地说道:“没有,我没有不舒服,只是感觉雨里难受。”
“心里,叫心里难受。”
“你别打岔!小白,和你在一起,我总是感觉离你很远。这不是距离上的远,而是你们所说的心脏,是它们太远了。你从不告诉我什么,只是我去问你,虽然有些我问了你也不告诉我。你不觉得这样对我有些太残忍了吗?你不认为我对你的了解太有限了吗?你觉得这样对我公平吗?你告诉我,人类需要史诗一样的生活,他们渴望拥有世间一切果实,无论是好的,还是坏的。那你呢?你从没告诉过我,你想要什么?”
“哼,是啊,我想要什么呢?我这一生,到底在期盼什么呢?可能,我只是希望,至少让新世界的小苗诞生,其他的,都不重要。又或许,我只是想平静地渡过这一生,在该活的时间活,在该死的时间死。不过,影子,你现在已经享受到做人的乐趣了!这就是人的乐趣所在,即就是,我们永远也搞不懂自己要什么?是钱,名,利?还是生活,自由,死亡?我们搞不懂的!永远都会是,得到一样后,再爱另一样。”
“小白……”
“影子!你知道为什么人类的世界始终有悲喜剧之分吗?那是因为我们自己大脑的欺骗性!哼,从始至终,欺骗人类的,只有人类自己!每当我们生活的喜剧胜过悲剧时,便立刻认定人生是充满欢乐的。于是,便愉悦地跳起舞来!而当这一切都是相反的,悲剧更胜一头时,我们的人生便充满了无尽伤悲,像秋天一样,荒凉的让人萧瑟。这是人的可乐性,这就是人可笑至极的原因!所以,我也是这样的,荒唐到可笑至极,我永远也清楚不了自己要什么。”
“好吧,虽然我没太听懂,但是……小白,小白?小白!你别这样盯着我,这太可怕了!”影子只觉得浑身冰冷,视野失散,耳边全是模糊的尖锐叫喊声。它连忙撕下自己身上的一块黑雾,让白好吃下。
这团没有形状的黑雾,放进嘴里,先是一股浓重的苦涩,随后是清甜,最后顺着食道缓缓滑下,凡是滑过的地方都染上了令人着迷的火热。
如同,心脏在燃烧。
“白好!灯早就亮了,你还在这傻站着干嘛?别发呆了,快走!时间快到了。”
李想匆匆跑来,拉着她就往楼梯间走,影子重新隐进黑暗,并在临行前做出鬼脸。“噗”,她憋不住的笑落在李想眼里便是真的疯了,她对白好说道:“白好,还好你要去的是精神病院,要不然你还真就无处可去了。”
“李想!你过来!别跑!你好好看一下,我是不是疯了!你别跑!”
进了秋菡芮家,处处都容光焕发,家中的灯光与陈设无不彰显着奢华。虽然一切都是简洁的白色,但却有种亮色的糜烂,淡雅又不失腐朽。
“秋医生,你未婚夫,什么时候回来?李想不是说就快回来了?”白好靠在白色的棉花糖沙发上,嘴里嚼着牛奶糖,含糊不清地问道。
“不知道,他说快了,谁知道是不是鬼话。”
“说实话,我还真佩服你未婚夫,能把你都骗过去,真不简单!不过,秋医生,你怎么看上他的?就因为他对你温顺吗?还是……什么别的?”
“他伪装的太好了!真的!如果不是你看了一眼他的照片,我可能已经和他结婚了。还真没想到,他居然才是真凶!我和他这几年,他真的是很体贴,把我父母也都哄得很开心。是真的!你别不信!如果没有真正看到他做的那些事,听到他说的那些话,我还以为他是真的爱我。害,那会儿还是太傻了!我早该发现的,他只是爱他自己的前途和我的钱。”
“怎么,秋医生,舍不得了?听你的语气,怎么还有点不忍心?放心,就算是你舍不得了,他还是得死。害了那么多人,他早该死了。”
“白好!别在这件事上开玩笑,我恨不得让他立刻去死!不论是为你,还是为我,又或者是为那些女孩。放心吧,今天我来动手。”
“不行,秋医生,你不能把我的临别礼物抢走!而且,这是我要送给你的礼物,就把它当成是我们的新婚礼物,怎么样?你喜欢吗?”
“别试探了,我已经表明态度了。对他,只有一种结局,也只会有一种。它是我们都清楚的结局。”
李想在一旁察觉出茧要暴裂的脆响,及时缝补了几笔,为它装上假的棉花套子。“行了,你们俩,别为那个人破坏咱们的关系!还有,你们怎么不问我母亲去哪儿了?我在车上可是等了很久。”
“呼,好,那你母亲去哪儿了?”白好扭头看向李想,眼中闪耀着疯狂,嘴唇渗出血之爱痕。
“当然是……把她送进去了!不知道几年,还没判。你们怎么都不说话?”
“嘘!门口有脚步声,我去看一眼。”秋菡芮边说边往门边靠近。
智能锁“滴”地一声开启,秋菡芮站定不动,白好将手铐露在明面,李想斜靠在那张泽西岛椅上,一切都是恰好的。门开了,一个男人走了进来,脸上还带着些震惊地春色。不过,他很快就回过神来,连忙将脸上的春色抹去,戴上一副令人厌恶的笑脸。这是个很普通的男人,高矮胖瘦都适中,五官正好,不张扬也不丑陋,除了眼皮后有一颗黑痣。但却正是因为这黑痣,他极受女人欢迎,谁也没想到,这黑痣反倒成了他的魅力所在。她们喜欢他,甚至爱他,原因都只是觉得他正直又老实,看久了,最后连黑痣都成了这男人身上的特色。哼,男人,如此轻松,如此惬意,无论怎样都有人去爱,不用求,也不用找,只要他存在就好。
“她们是谁?”男人问道。
“案子上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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