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算不得好,天空灰蒙蒙的,淅淅沥沥下了几场雨,空气里都染上了晦闷的气息。
雅致清幽的包厢里,陈聿琛面前黄花梨木的长桌上摆着一套淡青花的茶具,小炉子上茶水沸腾,烟气袅袅。
一个长相俊朗的男人推门而入,仔细看五官与陈聿琛有些许的相似。
“路上堵车,让你久等了聿琛。”陈聿谦一来就道歉,在陈聿琛对面坐下。
陈老爷子有二子,陈聿谦是陈聿琛二叔的儿子,他的堂哥,负责华豫旗下酒店业务。
都是陈家孙子辈,他自然曾经是陈聿琛执掌华豫强有力的竞争对手。陈家挑选继承人不看年岁,只重能力。从现实结果看,显而易见陈聿谦略逊一筹。
陈聿谦神情轻松,喝了一口茶,笑道:“这茶不错,和前几年聿琛你自己亲手炒制的有得一拼,我就很喜欢你做的茶叶。说来我们两兄弟已经很久没有像今天这样坐下来好好品一品茶了。这几年我们都太忙。”
陈聿琛:“是你这几年太忙了,少了很多闲情逸致,何不停下来歇一歇?”
陈聿谦脸色变了变,“你什么意思?”
“这是华豫旗下酒店三年的财报,看上去每年的营业额大幅上涨,实则数据漏洞百出,”陈聿琛没有和他叙旧的兴致,直接将一份资料丢在他面前,背往后靠了靠,语气平静,“陈聿谦,你不是从商这块料,何必?爷爷留给你的股份足够你当一个玩世不恭花天酒地的大少爷。”
“你想卸我的职?不可能,我也是华豫的董事。就算酒店财报有点小问题,还不足以让我引咎辞职吧?”陈聿谦迅速冷静下来,长叹一口气,劝导,“陈聿琛,我已经退居二线不和你斗了,华豫也有我的股份,让我来管总好比让别人来管。你何必赶尽杀绝!”
“本来容你做一个二世祖也没什么。只是我做事,执掌一个集团,实在不喜欢被人掣肘。你背着我投资广讯,挪用华豫项目资金那天就该想到后果。”陈聿琛抬起眼皮,“趁我还给你体面,自己请辞。”
广讯经营不善,哪来的资金介入旭日和腾辉。陈聿谦铤而走险,挪用了华豫的资金。不必陈聿琛出手,自己就将把柄递到了他手上。
“你早就知道广讯是我的?”
陈聿琛喝了一口茶,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所以你才任由我介入腾辉,实则是请君入瓮是吧?”陈聿谦得知自己一开始就被算计,脸色算不得好看,他不甘心,也咽不下这口气,“但你可知道我做这一切背后有大伯的授意,想夺你权的人不是我,是你的亲生父亲!父子相争,真是好有趣的一出戏。”
“是么,那被夺权的人是谁?”
“……”
陈聿谦身子顿了顿,差点咬碎牙龈。
“原来你早就知道了。陈聿琛,你我可是血脉相连的堂兄弟,就一点也顾念兄弟情谊如此算计我。你真是爷爷的好孙子,六亲不认,所有人都是你的脚下石,真是足够无情!”
一场鸿门宴。
这杯苦茶他是喝不下去了。
陈聿谦站起来往外走,又在门口站定。
“先是我,接下来是谁,大伯还是我爸?在冷血这方面我确实自愧不如。”
直到陈聿谦的身影消失在门后,陈聿琛淡淡看着窗外盛开的木芙蓉,目光未移一刻。
陈聿谦这点指责,他还不放在眼里。
……
郑成鹏删了微博,并置顶了一封对江羡黎的千字道歉信。
这桩风波就此落下帷幕,但要说对江羡黎一点影响没有造成是不可能的。
公司没有再追究她的责任,但关于江羡黎的各种风言风语很快在公司流传开来。有人说江羡黎背后不知道做了什么,大抵是出卖了身体之类的。这世上给女性造黄谣是再简单不过的事了,一个“据说”就能让女人陷入百口莫辩的境地。
也有人说江羡黎其实本来就是郑成鹏的情人,不然怎么可能轻易拿下他的采访,后面的一系列行为不过是她和郑成鹏之间的打情骂俏的“小情趣”。
而不管是哪种说法,都让江羡黎在公司的名声直线下降。
很多人见到她,异样的眼光就在她身上打量。
“别理那些嚼舌根的人,我估计都是吴副主编传出来的信不信?”徐薇哼了一声,“当一个男人无法驯服一个女人时,就会给女人造黄谣!这是他们这个性别最拿手的手段!”
江羡黎很感谢她的好意,“我无所谓,别说到我面前就行。不存在的事我没有自证和解释的必要。”
“通透!不过我确实很好奇,你是怎么让那个郑董道歉的?他在发达之前可是小混混出身,这种人最是张狂无礼了。”
“我抓了他一点把柄,你懂的。”
徐薇立马就明白了,毕竟这郑成鹏的风流韵事可不是什么秘密。
江羡黎确实没把公司那点风言风语放在眼里,她如今满心欢喜,想着她和陈聿琛的婚约。
午休时间,江羡黎拿出手机,点开陈聿琛的微信,想着要不要给他发条微信。
怎么说她现在也是他的未婚妻,给他发条微信不算骚扰吧?
发什么呢?“在吗?”“学长,在干什么呢?”“学长,吃饭了吗……”
思来想去,字打了又删,最后谨慎的给他发了一个“探头探脑.jpg”的表情包。
按下发送后,江羡黎鼓动的心跳才算是安稳了些。
只可惜,这条微信发过去后就像石沉大海,直到结束午休,她都没有收到回复。
他一贯是忙的,看不到她的信息也是正常的。江羡黎心想。
刚打开电脑,郑成鹏的电话又打了过来。
这两天他打了不计其数的电话过来,江羡黎实在不胜骚扰,按下了接听。
电话里,原本盛气凌人的郑董事长声音变得恭谨和小心:“江记者,之前的事我实在是抱歉,其实我本来没有想拉你下水的,实在是被人胁迫没办法,那都不是我的本意。在这个过程中对你态度不好,给你造成的伤害我无比抱歉,还请您大人有大量,千万不要和我计较,大家都有难处。”
江羡黎并没有因为他看似诚恳苦情的语气而有所动容和不忍。
“我怎么敢和郑董计较,是郑董给我上了尊卑有别的一课。”
“江记者说笑了。我要早知道您和陈总的关系,万万不会说这样的话。不过您也知道,在我们这个圈子里,弱肉强食才是常态,我说的也是实话,无权无势只能任由欺压。就像之前我对您不逊,而如今我因更大的权势对您卑躬屈膝。很残忍,也很公平不是吗?江记者或许对我的说法嗤之以鼻,那是因为有陈总在,江记者自然可以无视所有规则。”
江羡黎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
没有陈聿琛她永远不可能得到郑成鹏的道歉,但这并不代表她就会接受他这番所谓公平实则荒谬的“规则”,也不代表他对她的欺压就顺理成章。
不是因为他也“为难”,对她的欺凌就可以被理解。
电话对面郑成鹏的声音再次传来:“我说这些不是推脱,实在是不得已。广讯逼压之下,我才会为难江记者,并非我的本意。真是抱歉,我知道江记者什么都不缺,但是我还是想表达一下我的歉意,这样,我有一套万城华府500平的……”
一出手就是一套上亿的房产,好大的手笔!
“不必了。”江羡黎觉得和这个郑成鹏多说一句话都是浪费时间,按下了挂断。至于他说的被广讯逼压,江羡黎也没有放在心上,又或许是,打心眼里觉得这是郑成鹏的借口,懒得听。
郑成鹏说的每一句话,都让她觉得刺耳。她对他那套所谓的“高低贵贱”说辞更是厌恶透顶!
就算是陈聿琛,也不能对她说她配不上他这样的话!
也许社会的规则下,人有地位高低。可人贵自重,灵魂应当平等。她在心里这样说服自己。
……
郑成鹏的话让江羡黎一下午心情都不算太好,好在埋头在工作中的时间过得很快。
因为之前的风波,她最近手头上的工作不算太多,竟然难得的轻松下来。
下班后江羡黎关上电脑,拿过桌上的手机打开微信,只见她和陈聿琛的对话页面上依然只有她发的一个孤零零的表情包。
他还在忙吗?
不管他是不是在忙,没有收到回复的江羡黎心情有些低落。外面下起了雨,她没有带伞,走去地铁站显然不现实。
叫了个滴滴,在等待的时间里,她有些无聊的看着自己脚下的地面从干燥一点一点被雨水打湿。
很无聊。
可是人生就是由这样无数个无聊的瞬间组成的。至于有没有意义,谁又有资格评判呢。
面前缓缓停下的车打断了江羡黎的沉思,抬起头绕到车尾查看车牌,才发现自己面前停的是一辆恢宏贵气的宾利。
不是她打的滴滴。
正当她疑惑间,车上下来一个人,年约六十,头发略有些发白,慈眉善目的。
是刘叔,那个一进来就叫她少夫人的,陈家的管家。
雨下,他撑开一把黑伞走到江羡黎面前,笑眯眯的,“江小姐,您还记得我吧?我们在华萃见过。”
“记得,刘叔您找我有事?”
“江小姐记性真好。”刘叔夸了一句,进入主题,“想必您现在也知道和聿琛的婚约了。家主让我接您去一趟老宅,商量订婚的事。你现在有空吗?”
“有空。”江羡黎斩钉截铁的说。
……
一个半小时后,车穿过繁华的闹市来到满目绿林,清净幽远之地。干净阔大的马路尽头,是两扇高大暗重的兽纹黑漆大门,大门缓缓打开,展露迎接的姿势。
车开进去,沿路修剪过的花植林立,像是童话里开进茂盛森林之路,另有喷泉,景观,人工湖泊。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到主人所在的别墅前停下。
一眼望去,暗红色的外墙给人一种历史压迫之感,贵重又神秘。
“江小姐,这边请,家主在客厅等您。”刘叔替江羡黎拉开了车门。
江羡黎随着刘叔一进去,就有佣人过来接过她的包和外套。
与外面稳重中式风格不太一样的是,别墅里面竟然是欧式的布置,花纹繁复糜丽的宫廷风地毯,桌椅,墙上挂着色彩厚重艳丽的油画,到处都展现着这别墅内的奢华尊崇。
刘叔走到沙发前,对面前的男人说了句:“江小姐来了。”
男人点点头,放下手里的杂志看向江羡黎,审视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几秒,笑了笑,“羡黎,又见面了。”
他穿着黑色暗金刺绣的中山装,梳着利落的背头,发间点点银丝不显老态,不过为他增添了些岁月的沉淀与魅力。
“陈伯伯,您好。”江羡黎恭敬地打了声招呼。
作为陈家资助的贫困生之一,江羡黎是在学校见过陈聿琛的父亲,这位华豫的前任掌权者的。不过,也只有一面而已。
当时她与辰辉所有的贫困生站在一起,看见校长与他寒暄,邀请他上台演讲。
只不过陈伯父当时,也只是看了她一眼而已。所以江羡黎也不确定,当年他是否知道江陈两家的婚约呢?
想必是不知道的吧。
很快陈伯父的话就证实了她的猜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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