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阵!”
顾寒沅看着脚下的星河,再看一眼祭坛上如明星般的陈缥缈,眉头皱起,“陈缥缈是什么境界?”
东方珂说:“神秀湖七家皆出于一脉,立根于神秀湖,受神秀湖的反哺,气运、修为、道法等等应当与之息息相关。”
“这般说来,几家的老祖境界应当相差不多。”
东方珂摇摇头,“在我东皇宫的大命罗盘中,以陈、莫突出,第五、高居后,其间尤其是第五,略显式微。”
“这是为何?”
“陈缥缈本身天赋冠绝众人,且得益于七家之首的利市;莫家,据估计,应当与其所具法宝、秘境等各类机缘有关。至于高家居后,这能理解,早年高雅为神秀湖开运舍弃了部分道法,这影响了高家后续一千年的成长;至于第五家,原因尚不明。”
“会不会跟前天的命星陨落有关?”
东方珂摇头,“陨落的命星的确属于第五立人,但在大命罗盘长期的观察中,第五家是从一开始扎根神秀湖就有气运的损失。”
“损失?”
东方珂也不解,“与其说是损失,更像是有人在窃取。”
顾寒沅皱眉,“谁能在他们眼皮子底下窃取气运?”
东方珂摇头,“不知,神秀湖单一家便不弱于我东皇宫,何况七家聚合。大命罗盘无法观测更深。”
顾寒沅叹气,“是啊,神秀湖成长四千余年,已然成长到天底下的顶尖势力了。若是再任其成长,怕是再过几千年,又是第二个守林人。”
东方珂目露幽光,“可即便是这样,我们也要从其身周夺下母气。”他看了看顾寒沅。
顾寒沅沉思片刻,忽然寒毛树立,“我突然不明白一件事。”
东方珂似乎早有所料,他点头。
“这场所谓的大势,即便再如何厉害,众多的一流势力也有保全之法吧,比起与神秀湖为敌,似乎自己保全更为稳妥。而为何,如今,大半个天下都要与神秀湖为敌?我想不明白。”
“你试着反向思考。”
顾寒沅陡然惊颤,“是神秀湖要与大半个天下为敌!”
“当年守林人一举破开儒释道三足鼎立的局势,将天下割分四方,搅乱了天下气运,引得许多一流、二流势力泯灭于时间长河之中。如今,没有人希望看到四方割分的局面,变成五方。”
“神秀湖本属于儒家,比起五方割据,若神秀湖成长起来,应当也是儒家得利吧。”
东方珂笑了笑,笑得不太好看,“是啊,原本四方割据的局面,忽然变成一方突出。顾大星守,这是谁最不愿意看到的?”
顾寒沅眉目颤抖,“道家!”
东方珂看了看顾寒沅,“你日日夜夜观星参斗,本以为你思想已然腐朽,倒没想到,还是一点就通啊。”
顾寒沅叹气,“观星崖便是如此。”
“神秀湖的争端本来只会是小打小闹,远远不及大半个天下参与其中,可如今成了现在的局面,定然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
“与其说是神秀湖在同大半个天下对抗,不如说是儒家在和道家对抗。”
“不然为何这神秀湖由他李命来坐镇。”
“如此见来,驼铃山陈放也在这里?”
东方珂点头,目露精光,“他一定在这里!”
顾寒沅目露不解,“其他势力会想不到自己成了陈放手下棋子吗?”
东方珂摇头,“他们可不是棋子。这像是官银洒落在地,一个人不敢去捡,十个人或许也不敢,但是一百个人,就敢有人去冒险,一千个人有不少人去冒险,若是一万个,便会争先恐后地去抢。神秀湖如今的局面便是官银落地。而陈放,就像是吼出‘快去抢啊’的一个人。他只不过是借势,要去压倒神秀湖的气运,而神秀湖气运的关键便在于千年一次的大潮。他不在乎那些官银,他只希望这些官银运不到目的地,损失了。”
“也就是这次神秀湖大潮被阻止?”
“大潮是天力,不可阻挡。要阻挡的是,指引母气的告灵仪式。神秀湖立足北国这么久,依靠着指引母气,天地气运的反哺,若是这指引母气不成功,天地气运将不会反哺,往后的一千年,神秀湖也就不会再有进步。这正是道家想看到的。”
顾寒沅朝北参祭坛望去,看到的除了陈缥缈的漫天星光以外,还有孤独立于祭坛中间,闭着眼,如同神祗一般的秦三月。
“这么重要的告灵仪式,为何由一个不明不白的人来进行?”
东方珂摇头,“这正是我最不明白的一点。”他眼中露出林深幽潭一般的光,“或许,这是关键点。是李命和陈放博弈,儒家和道家博弈的关键点!”
顾寒沅已然对身旁这个睿智无比的人敬佩不已,“那我们该怎么做?”
东方珂洒然一笑,轻松起来,“看戏就好。”他遥指星空,“这星空,难道不值得看看吗?”遥指立于剑上的公孙书南,“这位风姿绰约的女剑仙,不值得看
看吗?”
顾寒沅点头,“多谢东方司守解惑。”
“东方……”
……
陈缥缈浑身上下,连每一根头发都布着星辰。他像是深空中伟岸的巨人,俯视着神秀湖之众。
靠近祭坛的每一个人都化作了血泊中的一份,然后被星辰蒸发,彻底陨灭。没有人再敢靠近。
这就是陈缥缈?
这就是陈缥缈!
众人四下看去,视野所及之处,尽是陈缥缈的文阵。其间浩荡的文气如潮涌,化作星辰与霞光。
“诸君,神秀湖大潮,乃天地幸事,人间盛景。欣赏赞美与共,当与天下万万人齐乐。观之、参之、悟之皆可,神秀湖与众欢以相迎。但若心怀不轨,欲搅弄风雨——”
陈缥缈眼中绽放霞光,“休怪吾等使尽浑身解数,拉汝等下马!”
言语尽出,气势如潮。
藏于神秀湖各处的人皆是心中一颤,被陈缥缈那般视死如归的气势影响。他们是来抢夺母气,苟全己身于大势剧变的,不是来跟他陈缥缈同归于尽的。
四处定下身来,如同陷入寒潭。
秦三月居于祭坛中间,如置身于外,闭着眼。祭祀袍被无形的“气”荡漾着,四处浮动,像是起舞一般。
大潮从神秀湖上源源不断地冲刷而过,带着北海中心的咸腥、死寂气息,朝着北国以南的荒原而去。荒原那里没有隔离阵法,海水便直直地灌入,然后淹没。直至将荒原淹没一大半,潮水才会停下来,待鲸落完毕后,渐渐退去。这其间,由海水送来的自然母气,将在百家城上空的北参祭坛上,被秦三月牵引出来,再游走到整座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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