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既已说出口,余下便简单多了,林姝蘅单膝跪下,面对着沁碧,木然道:“你这条命,我取不了。”
名录上皆是清臣能士,她这般举措,无疑悬了一把尖刀在他们头上。
他们或许会死,或许会绝于朝堂。
不过只是因她一时私利,要为公者为她付出代价。
林姝蘅双膝跪地,敛目低眉:“是我对不住。”
沁碧是大勇之人,为君、为民、为友都愿抛却性命,林姝蘅自知对她不住,也不止对她不住。
“干嘛做出这副样子,我还是喜欢你方才冷傲不驯的样子。”林姝蘅猛然抬头,在沁碧看来倒像一只迷惘的小兽,一时竟然有些想笑:“说到底这算是我自己的事情,是我贪图些轻松,方叫你帮忙,你不应,也是自然的事情。”
“我......”
有那么一瞬间林姝蘅仿佛看见了简昭。
“我什么我!你什么你!也许那什么执夜司也没那么神不是?”
方才还是苦大仇深,下一刻就万事皆休。
“万一我就撑过呢?”
有时还盲目自信。
“据说自建司以来,从未有撬不开的口。”林姝蘅仿佛找回了情绪,盘腿坐在沁碧面前:“我可以试试,若是你有付得起代价的东西。”
她想帮她,但她不会为了之外的东西放弃复仇。
她需要一个足以代替此次任务失败的代价,心中既希望沁碧可以付得起,又希望她付不起。
沁碧望向林姝蘅,却发现这个让她付代价的人比她这个付代价的人都紧张,不由伸手握向那只攥剑攥得暴出青筋的手:传国宝玺,够了?”
宝玺,天子执印,国之授玺,千年流传,社稷之证。
自天宁八年之后便不见踪迹,下落不明,圣人下令遍寻不得,至今皆有当今得位不正之说也是因此,致使圣人以为心病。
“当真?”林姝蘅眉目紧皱,神色间却是不信:“你可知此物......”事关重大。
“我自然知道,此物所在特殊,殿下既无法取得,便是死物。”沁碧笑着说道:“如今在你手里换我一条命,救下数条人命,并且这几条命金贵得很,有可能万民受惠,简直是值大发了。”
真的值得吗?
林姝蘅想问,正如简昭坦然赴死时一样,却问不出半个字。
只因她懂得,她们的回答永远都会是一样的,既然如此,能送她们最后一程也是好的。
林姝蘅终于得以平静地说出一句话:“你想如何死?”
这话可怖,沁碧却不怕,反而轻笑,扬了扬下巴:“那把刀便好,方才你拦下了。”
林姝蘅起身拿起刀:“好,你放心,我的刀很快。”
沁碧笑了,仿若松了口气般:“那便好,我可怕疼了。”
林姝蘅的刀果然很快,快到沁碧话音未落,那刀便刺穿了她的胸膛。
“啊嗬。”
这是将死之人的悲鸣,林姝蘅听了太多次,这一次竟然不忍听,只能背过身去,方才执刀的手止不住颤抖。
“阿蘅。”
已经很久没人如此唤她了。
林姝蘅几乎是瞬间转过身来,单膝跪倒在沁碧身侧,却听得那人一句:“你也真是傻,我还未将宝玺下落给你,若是我骗你呢?以后可要多留个心眼,幸好我没有骗人的习惯。”
生命的流失很容易感知,讲话的人已然没了力气,林姝蘅渐渐一个字都听不清了,只听得一句散在风中:“此事,多谢,终归是我欠你。”
林姝蘅眨了眨眼,想说些什么话安慰些沁碧,却不知怎的,良久只吐出两句听来甚是无情的话:“银货两讫,你安心去吧。”
沁碧若是听到怕是会笑着大骂。
只是无人应答,只余风声呜咽。
林姝蘅静静听着,温热的血侵染了她的整个膝头,逐渐变凉,等她想要动一动时,才发现那血早已凝固,裹起一片尘土。
哒哒哒——
远处传来马匹奔袭的声音,来人似乎很急,鞭子破空的声音极为频繁,不断抽打在马背上,惊起马儿声声嘶鸣。
“吁!”是月三娘,此时她早已换下舞衣,着一身执夜司特制的黑色劲装,立于马上飒沓非凡,不等马儿站稳便急道:“京中有令,命我们即刻带着名录返京。”
正说着月五娘将手中空着的马匹缰绳朝林姝蘅一丢:“十二执使!”
林姝蘅即刻恢复了脸色,转身接过缰绳,拱手道:“是我无用,一时疏忽,让人断了唯一知晓名录线索的人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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