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笃笃笃”——
门外轻敲声响起,又听中书禀道:“娘子,主母着人来请,说是要与娘子同用朝食。”
“晓得了,你和十斤与我同去吧。”
想着今日会同母亲用朝食,林姝蘅早早梳洗好了,今日外穿的便是一身珠白长褙子,下搭水青百褶裙,头上仅用水青镶珍珠缎做了包髻,模样虽素,却不损美人半分姿色。
十斤跟着林姝蘅出门来,见着中书好似愣神了,单手在人眼前挥了挥:“中书!快些跟上,怎的还看呆了。”
如梦初醒一般,中书慌忙抬脚跟上,小心翼翼看了前方的林姝蘅,轻声道:“娘子真是好看,昨日都不敢仔细瞧。”
嘿!还是个看脸的!
十斤听有人夸自家娘子,浑身跟吃了人参果一般舒坦:“我们娘子今日打扮素了些,若是作明艳打扮,那才是能让什么生辉呢!”
“蓬荜生辉!”
“我知道,我只是忘了。”
听着身后两个活宝你来我往,林姝蘅微微摇了摇头,直想着下次可要带洗墨、问砚跟着才是,那两人可要稳重些。
相府里人口简单,算来不过五个正经主子。
五个主院,除了林姝蘅所在的蘅芜院,后宅便是主母王氏若瑾居处鸿雪院,以及与林姝蘅换了身份的相府千金张姝莹的瑞荷院;前院除了主君张载议事起居的文广阁外,就是那位将要归来的张家二郎君张惕的风松院。
蘅芜院是林姝蘅身份暴出之后自请搬离的。
当初张姝莹找上来之后,本是该将她送回林家的,却不想林家一家早在洪涝中丧生了。原是一家子早知道张姝莹不是他们亲生的,却又想让亲生女儿过好日子,便瞒下了她证明身份的玉佩,却不想恶霸看上了张姝莹逼嫁,良心难安下举家要将张姝莹送还相府。这一送遇了黄河百年不遇的改道,都死在洪水中,保住了张姝莹。
也因此,相府怜惜,将林姝蘅留了下来。
林姝蘅知道此事时,不知道该喜还是悲,一夕之间所有都变了。
她偷了别人十年锦衣玉食的生活,自知有罪,却不知该如何还清,唯有自罚。
思绪万千间,便入了鸿雪院了。
时下不喜奢华靡费,好简素自然之风,张家亦是如此,何况王若瑾是琅琊王氏之女,才情致趣都不斐然,治家手段也不缺,多年来将相府料理得极好。
光是一个鸿雪院便知张府底蕴不同,哪怕简单素朴也是寻太湖里的大石作景,引山中泉水为池,以兰芝香草为装点,远远望去既有清新幽然之意,又有古朴雅丽之感,身临其中如入山水画境。
身后两个丫头不知何时安静下来,只随着鸿雪院的引路女使一路过去,倒是稳重许多。
林姝蘅暗笑,平日府里的小女使最怕的就是鸿雪院的人,盖因王夫人治家严谨,鸿雪院的人自然是出名的重规矩框条。
行至兰雪堂前,引路的女使便打发了门前的丫头入内报信儿,又转身向林姝蘅福礼:“劳五娘子稍候。”
“无妨。”一路过来几位伺候的女使林姝蘅看起来都十分眼生,便道:“院里的几位女使我瞧着都眼生得紧?”
“奴婢们都是七年前入的鸿雪院,五娘子不曾见过倒是寻常。”
奇怪。
母亲身边的女使一贯得用,七年前又何故换了许多院中的女使?
林姝蘅心中纳罕,面上倒不动声色,正要开口细问便见李掌家掀开绣帘堂前出来,脸上藏着微微笑意:“五娘子,主母里间早备好了朝食,娘子这便随我进来吧!”
李掌家到今日是不必做这等引路的活计的,她协助王夫人管着府内上下事务,又理着外间铺子庄子往来,很是忙碌,加上之前又帮林姝蘅选人还亲自送了,可见是王夫人特意做脸,为的就是不叫林姝蘅被人看轻。
“还请掌家带路。”林姝蘅笑着点头,里间有伺候膳食的女使,便也不需十斤、中书再伺候,便道:“我这两个丫头一贯没有规矩,怕在母亲面前见丑,不如使她们在外间看候,免得掌家操心。”
说是在外间看候,其实哪里用得着她们,左不过找个由头让她们歇息,李掌家人精一样,便笑着吩咐方才的引路女使:“兰佩引她们下去,取些厨房的吃食茶水你们也好打发时间。”
“是!”
李掌家面前十斤不敢作怪,只看着林姝蘅眨了眨眼,便跟着兰佩下去了。
“五娘子未免太惯着些她们。”
李掌家说这些自然是待林姝蘅亲近,自古便有奴大欺主之说,她有这般担忧也是常事。
林姝蘅也知道李掌家这般是为她,并不反驳,只道:“十斤跟着我时不过七八岁,不过是孩子心性,平日里便纵着些,她自己也有分寸,倒也无妨。”
“娘子心善,若不是……”李掌家知道自己一时失言,便也顿住不知该说些什么。
林姝蘅笑着接道:“若不是母亲和掌家的教导,姝蘅怕是没有今日了。”
“娘子折煞老奴了。”几个话音起落间,便有人从里间打帘出来,林姝蘅正侧首与李掌家说话,倒不妨有人撞上,装作一个趔趄。
李掌家就要问人,抬头一看,低呼一句:“二郎君。”
林姝蘅感觉到手臂上自张惕掌心传来的灼热感,抬头,后退,平静对上她这位兄长的眼眸:“二兄。”
这人似乎更消瘦了些。
张惕收回手,下意识攥了攥手,仿佛可以借此安抚属于他躁动的心绪。
七年,实在是太久,久到只是听到她的阿蘅唤一声二兄,便消了连日来的躁动,自光州任期满了将要归来的每一日都无不想着阿蘅。他的心有如烈火地狱,名为“欲”火舌不过片刻就破笼卷土重来。
人人都说他疯了,为防他与林姝蘅私奔,左相气得生生叫人打断了他的腿,若不是王夫人拦着,怕是背上也留不下一块好肉,又强行将他关在风松院,叫他眼睁睁看着他的阿蘅心死呕血,远嫁边关。
思她之欲,爱她之欲,惜她之欲,七年来不减反增,无谓空空,无有自在,他甘愿俯身为囚。
只是阿蘅的眼太静了,仿佛月华高悬流转自然照拂万物,仿佛真的待他如寻常兄长一般,光是想到“寻常”二字,张惕便要妒死。她从前只唤他阿兄,如今却叫二兄,外面多少兄长,竟当他与他们一样吗?
张惕心里发涩,喉头有些干,也说不出半个字。
至于林姝蘅早先在光州见过张惕,且死过一回,已经颇为自如了:“二兄可是来陪母亲用朝食的?”
李掌家眼见势头不对,就要开口,里头却响起了声音:“那冤孽哪里用得着,蘅儿进来,不必理会他。”
是母亲,也不知张惕方才做了什么,叫向来冷静自持的母亲气成这般模样。
林姝蘅不再站在原地,略略向张惕点头示意便向屋内走去。果然屋内不止母亲一人,旁边还站着一个穿着大红织金贴边褙子与王夫人有六分相似的年轻女子,便是张姝莹,正忿忿盯着门边。
王夫人是出名的娴静美人,面如鹅卵,眉如远黛,目似清波,眉宇间带着丝空谷幽兰的气韵,张惕的温润想必就是传自王夫人。
张姝莹与王夫人不同就在她的下巴微尖,眼型微挑,是以显得更英气张扬些。
她见林姝蘅进来,这才缓了脸色,虽不热络好歹自然了。
“母亲。”林姝蘅顿了一顿:“六妹。”
上次回府没多久她就“自请”前往天行寺清修,当时昱京中关于她流言甚广,王夫人虽疼她但也不得不随了府中众人的意。
“回来了便好,我就说那山上清苦,瞧着清瘦了不少。”王夫人眼眶微红,点头:“如今见着你们兄妹三个都回了昱京,我便也欢喜。”
张姝莹撒娇一般,坐下揽着王夫人一臂,顺势靠在肩上:“母亲我不依,见了二兄又见五姐,眼里哪还有我?”
“好了,坐也没个正行,也不知徽之如何忍得你!”
王愿,字徽之,琅琊王家主君的幺子,王夫人嫡亲的外甥,也是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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