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虑到某神一而再再而三的表现,要抓祂个正着必然是不容易的。
薇洛便装作在看窗外,用余光去瞄半扣的镜子,做贼似的,却要抓贼。可这看着看着,深夜的镇河府就将她带进了宁静。
纸窗外有什么在咕咕叫,和“知了、知了”声一起,邀她商量未来。
她脑子里当即浮出了几个画面。
天师府的黄墙倒了,镇河府的砖瓦新了,就连那一堆河神坊的灰都埋进土里了,上头生出笑盈盈的花。
咕咕声、知了知了声停了,镜面也还是暗的,连雾都没有。
薇洛眯了眯眼:“哼。”
不出现便不出现罢,她倒要看看祂几时出来。
带着恼意,她闭眼。
吹了灯,屋檐幽静地注视下,她把自己缩成小小一团。镜子就躺在她面朝的方向,在枕边,与她抵头而眠。
在这时,镜面却亮了亮。
有谁哈了口雾,左右两笔勾出心,框住镜中的她,无声呢-喃:薇洛,薇洛,你要叫我怎样才好……?
夷渊静静望着这副面容。
在世上待久了,祂脑子里更多是过去堆成的空白。
祂记得太多了,反倒不记得一切。
只有小孩欢声笑语着从河身边蹦跶过去,或是带着草木清香的香囊映在河面,寻不到薇洛而趴在窗框上的祂才会抬起脑袋,许久不眨的眼睛肯眨一眨。
前者唤起祂淅沥雨幕中的孩童时期。
那时祂还是人,爱作画。
父亲夷将军练兵回来,经过祂所在的小院,看了就骂:“不务正业。”
母亲听了,从门外软软奔进来,不仅不会说祂什么,还会拉着父亲说:“好了,他还是个孩子。”
她总是理解他的。
夷渊心里一暖,被领去院落练武回来,就看见画具被折成一断、一断。
祂将它们拾起来,握在手里,只觉木刺扎眼极了,轻轻戳在手上,锐利得像是能直直戳穿脖颈。
从那以后,成为大画家就成了祂的执念之一。
而后者,那种草木清香是祂与薇洛去游玩时时常闻到的。还好有它,每每闻见,一下又将祂拉回了青年时期。
回到了、和薇洛一起出游的时光。
届时,记忆里的天空便会放晴,弯起彩虹,一丛丛青草中,有铃铛清响,它挂在“神仙姐姐”腕上,串在红金交织的手串上,随着转圈飞扬。
阳光打在上头,让祂双目畏缩了下。
只是想跟着握上去时,却只握住了消逝的时间。
时常是这时候,心里便会被那句默语重击:薇洛已经不在了。
铃响一声,心碎一寸,太阳黑一分,直到彻底碎成粉末。
在如今这个夜晚,夷渊以目光描绘着薇洛的眉、眼、鼻……反复中,确认出一个事实:千年过后,她又在了。
但祂却不敢多看。
那不光是失而复得的欣喜,也带着趋之若鹜的疯狂。
失去一样美好的东西过久,再得到。
祂只想将她锁起来,确认不会被也不能被任何人抢走破坏。
可每每迎上薇洛的目光时,那身影便倒映在清澈如镜的眼瞳里,高大、苍白、湿沉,祂知道,那不再像是她喜欢的类型。
稍后,目光就会带着冷意割伤祂,似要将祂千刀万剐再丢掉。
那是带着恨意和哀伤的眼神,祂不明源头,虽然疼痛,但还是忍不住贴上去。
万幸的是,一遍一遍计算过分寸的拥抱、贴近后,薇洛目光中的冷意淡了些,变成了祂看不懂的模样。
但那肯定不是全心全意交托的样子。
她有秘密在瞒着祂。
该怎么对这样的她呢?
夷渊直勾勾地望着薇洛闭上的眼。
祂想搞懂那些目光的含义,但此刻,先引起他注意的是她嫌热蹬掉的被褥。
做人的经验说着这会着凉,夷渊便想也不想,勾勾手。
被褥“自己”爬上了领口。
做完这一切,祂才看见自己身上显出了剑孔,黑漆漆的、乱排在身上。
对了,祂等会还要去驻守在黑渊狱附近,免得它愈发靠近河底光团。它是被吸过去的,要弥补现世缺失的能量似的。
夷渊抬着长指,隔着镜子轻蹭她的面容,又望了眼天师府的方向,“这次,我不会让任何人破坏这个家。”
哪怕为此献上一切。
哪怕你在瞒着我什么。
祂将于暗中把那些阻碍他们的全都粉碎,再回味着告诉薇洛,要她一想到离开祂,就想起什么叫无望,害怕离开祂。
脸上被霜雾触了下,薇洛抖了下摸向枕边,却只摸到被单。
它带着褶皱,沾了潮气,像是有谁来过,实际上又没来。
这令薇洛气得捏紧被单,愈发下定决定要将祂炸出来。
天光大亮,府里除了备好的馒头与榨菜,没有多余的人或“人”。
放在从前,薇洛可能会习惯这样的生活,但放在昨日热闹过后,她看着这样的镇河府,总觉得合该有道童声从府门里门外窜来窜去的,配合的还有跟在后头的狗叫。
不过,现实却是夏风在门口翻腾着热浪,冷清得令人冒汗。
薇洛看着,面上没什么表情,说实话她本来就不喜欢过于被情绪操控,也知道为何没一个人在。
只是他们错了一点。
薇洛换上粗布衣裳,往腰带里塞了几块碎银、碎金,往脸上扑了灰,举镜一望。
枣红补丁与尘土掩盖了真实样貌与身份,但那无光的杏眸眼底透着炽热的火光,在她心底熊熊燃烧着。
她非软弱的鸟雀。
唯有亲手粉碎那刻着虚假太极的黄墙,记忆里冰冷刺骨的漆黑河水才会绕过她,河底累累的白骨才会放过她。
但那并非解脱,而是复仇之火的尽头,是一片灰烬。
将镜面朝着自己,别进腰里,薇洛便从后门出了门。
灰布衣裳与木镜的黑暗狭间,镜面闪了闪,祂痴望着她那双眸子,那是生命开始燃烧的模样。
当一个人决定焚尽自己的一切,便会有这种绝望而美丽的眼神。
祂既被这种眼神吸引,又憎恶着它出现。每当它出现,有着这种眼神的人最后一定会让自己落了满身伤。
薇洛并不清楚河神已忍不住在镜中-出现了两次,不过要是知道,也可能会直接对着镜子骂一句:“变-态”。
出后门没多久,薇洛就注意到:每行几里,都会有人。
有的背着药框似乎是来采药,有的拎着牛皮水袋、身着两片竹衣,似乎是来夏日漫游的。
粗看没什么问题的,但……
其中某些人身上的药框,虽由卖药民常用的麻绳编制而出,却没有药草渣卡在缝里,头发灰白交杂、齁着背,看着是老药民,偏偏踩在乱石之间对着一堆杂草找药材。
单这么看,其实还有她多心的嫌疑,要是再算上一路上的计算,算出每隔二十多步就会有这么些人出现,事情就可疑起来了。
尤其是薇洛经过后,还有目光从背后直直扫来,上下扫过全身,打在衣服、膝盖上,检查新旧和走路姿势,明显是知道她膝盖受过伤,走路深一脚浅一脚,却不知道这腿已在异界被河神治好。
不多时,“游客”越聚越多,目光越来越近,薇洛步频愈发加快。
搭话声在背后三两步处响起:“小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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