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宴还没开始，孙府的宾客已经如云。
孙知节的长子孙芥知晓苏王宋辞年大驾，立马撇下身边说笑的同僚，匆匆赶去迎接。
“苏王大驾，实在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无妨，今日是老师寿宴，事务繁多，您多劳累！”
孙芥己年过五十，留着胡须。他哈哈朗笑几声，捊了捊下巴的胡须：“家父正在一方水榭给几个学生讲学。”
他与宋辞年虽同朝为官，却始终不甚相熟，即便宋辞年常来家中与父亲相叙。可两人相见，寒暄话语中，大多都是绕不开自己的父亲。
他不喜欢这般客套。只盼他赶紧去寻父亲才好。
宋辞年知晓老师的位置，便道了句“有劳。”带着闻昭和周旋径直去了一方水榭。
孙芥认得他身后的那个小厮是周旋，可他身边的那位女子？
他忽然想起来，前段日户部尚书周之安在朝上控诉苏王家里养了个女神棍，还闯到她女儿的订婚宴上装神弄鬼。
难道……那位就是那位女神棍？
她今日来父亲的寿宴总不会又要兴风作浪吧？
孙芥眉头一皱，转头找了一直候在一旁的心腹，低声道：“你派几个人盯着苏王旁边的那个女子，记住，万不可被苏王察觉。”
他的心腹名唤布谷，长的浓眉大眼。布谷听着他的话，远远的看了一眼苏王一行人，嘴上应着好。内心却叫苦不迭：监视王爷？这大老爷是不要命了吗？”
孙芥吩咐完以后又继续去找同僚们说笑去了，独留下布谷在原地，他发愁的看着宋辞年离去的方向，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打工人的命，果然不是命啊……”
感慨完后，他还是认命地去安排人手监视王爷去了。
虽大老爷说的是盯着那个女子，可那女子一直和王爷呆在一处，那和监视王爷能有何区别。
高糕和沈至诚也已经进了孙府，这还是他们第一次参与这样的盛宴。
他们经过庭院，穿过回廊，高糕看着眼前的场景一路啧啧称奇。
“我家和我叔叔家，还有我伯伯家，我舅舅家，还有几个姨母家里加起来，都不及老师府上半分气派。”
高糕兴高采烈的讲述着。可一旁的沈至诚却兴致缺缺。
连续一段时间的失眠，精神已经萎靡到让他觉得，周遭的一切声音似乎都隔了一层白纱，既不想听，也听不清。
他提着礼品走在路上，脚步虚浮，双眼微阖，如果只是看脸的话，他好似已经睡着了。
突然，高糕激动的扯了扯她的袖子：“快看！苏王在那！！”
知行书院的学生对苏王宋辞年皆心怀敬仰，他们的老师常诵读苏王的文章，讲述他求学时的轶事。在众学子心中，宋辞年便是学贯古今的楷模。
沈至诚猛然惊醒，只见前方不远处的水榭，宋辞年正在与他们共同的老师谈笑风生，他们周围，还簇拥些高糕和沈至诚的同学。
他的身侧还站着一位穿着素净的女子，看起来虽容貌清丽，却神情淡漠。
他们看到的女子正是闻昭，她自然是对他们文绉绉的谈话毫无兴趣，此时正漫无目的的环视着周围的场景。
“苏王殿下身边那位女子是谁啊？”高糕有些好奇。
沈至诚勉强打起精神看了一眼，摇了摇头，他此刻只觉得头昏脑胀，明明在门口的时候还没这般困倦。
那水榭旁垂下的杨柳随着风轻轻摆动，而在沈至诚的眼里，那些枝条好似变成每晚入他梦中那个女鬼的长发，令他遍体生寒。
这时，高糕终于发现沈至诚的不对劲，他抬眼端详他苍白的脸色，有些担忧道：“至诚，你的脸色怎地这般差劲，读书虽需用功，可你这般模样，像是下了死功夫啊！”
高糕歪着头靠近沈至诚，仔仔细细地看清他眼下的乌青，下巴都快掉到肚脐眼：“你这是挑了多少天的灯，夜谈了多少的书啊？”
沈至诚靠在回廊的柱子旁，有气无力地举起一根手指。
高糕握住他那根手指，触手冰凉刺骨。他又顺着手臂抚过肩头，惊道：“现下不过十月，你这身子冷的出奇啊，是不是生病了？”
“唉……”沈至诚垂着脑袋将后背靠在柱子上：“近日不知是怎么了，总是梦见一个女人……”
“女人？”高糕不可思议道：“你这是……”他看着眼前的沈至诚，表情突然变的暧昧起来：“春天还没到，你已经春心萌动，想女人了？”
沈至诚无力地哼笑了一声：“可我梦见的是个女鬼，总张着大口想把我吃了。”
“那你这段时间便是因为梦见这个女鬼，所以才一副要死的模样？”
沈至诚点点头：“正是。”
正巧说到这，一身形高大的男子快步经过。那人步履生风，行至不远处却顿住脚步，并未回头，只沉声道：
“城西大槐树底下有个摆摊的女人，布幡上写着解忧，或许……可以一解你的恶梦。”
语罢他即快步离去，唯独留下一道挺拔背影。
高糕想着他说的大槐树底下，可大槐树底下摆摊的，不是卖胭脂水粉的秋梨吗？
他几个表姐最是喜欢那的胭脂，他也总是陪同她们去那，一来二去的，他边认识了秋梨。
告诉他们去大槐树底下的正是谢雁书，自梦家村昏迷醒来后，他便闭门不出。昔日坚信的世间真理轰然崩塌，于他而言是晴天霹雳。尽管闻昭让他亲眼见证了安然之事，他仍不愿相信，不断寻找借口自欺，毕竟这世上，不仅鬼会吃人，人亦会相食。
但梦家村所见不同，那厉鬼是真真切切现于眼前，又凭空消散。
水榭中，宋辞年和老师叙话，转头便看见了拾阶而上的谢雁书，闻昭也注意到了他。
“雁书来了。”
孙知节虽已头发花白，可精气神却比得过他那个五十岁的儿子，他见谢雁书前来，眼中满是慈祥。
“老师。”谢雁书没有看其他人，他径直走到孙知节面前，恭敬地行了一个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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