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枝被老白堵在万寿堂门口,吓得小脸一会儿白一会儿红,红是丢人,白是被人堵在白事铺子门口,怎么那么瘆得慌呢!
他说他家老板喜欢看她写的东西?他说他家老板说若是稿件稍加排版,加些插画定是锦上添花?
不会吧,她也有忠实读者了?有人欣赏她?
好大的殊荣。
南枝的心情起起伏伏,飘飘忽忽。老白结巴但口才不错,碎碎叨叨的把来意也整理清楚了。
这趟生意在试了几次水之后,渐渐就成了。
无他,南枝照例撰稿即可,定时交到万寿堂处,再也出不了扑空的差错,老白把东西带给他家老板,少年重新排版誊抄校对,画上耐人寻味的描红交给贩子。他也总能欣赏上一口热乎的。
南枝看过,对方不改她的辞藻与情节,只挑了字义错误稍作改正。
两全其美!
“她遇上事儿了?”,一次把稿子填齐了不是什么常见事,尤其对南枝这等图财的财迷来说。
毕竟经他手再出的读物,连着几部都红透了半边天,配着描红来看,那些咿咿呀呀,难以启齿的情节鲜活的仿佛后院的鲤鱼一般。
价格自然也是翻了再翻,如今一次就满足了观众老爷们的胃口,贩子肯定会借机把价格压上一肘子,图不到什么好处啊!
少年心里盘算,罢了,还是得自己周旋,毕竟对自己来说是好上加好。哪个读者不被最后几章的情节掉着个心提着个胆呢。
“您自己看吧,应该都在信里了。”,老白有点难以启齿,有一事不知该不该说。
少女的信总是拖拖拉拉的,一份自作多情的离别愁绪更是锦上添花。
对对小友:
展信佳!
南枝自小丧母,无人疼爱,只求安稳度日,幸得小友赏识愿听我唠叨,得以抒发愁绪。父兄有意拿我的婚事做买卖,可这无疑是送我到龙潭虎穴,小友我,恐寿数不久啊。实在无力反抗,只有出逃一条路子,稿子我已全数交给白掌柜,小友为了我苦心孤诣,想到可能无缘再见,我就......
望勿忘。
南枝怕是情到深处,还吧嗒吧嗒流了两滴麻油。
少年心中颇有些嫌弃,把信甩到了一旁。
“两周内,若有城外三里左右的人家置丧,你亲自跑一趟。”,白掌柜是个聪明人,无非就是在棺材底儿开个活口儿,他再嵌回去的功夫。
要说他心中不屑的原因是何呢?
豆大一个姑娘,手里攥着那一点银两就以为离了家哪里都是好去处。
父母不喜,兄弟不亲的岂止她一个。好歹她在家里过的是吃穿不愁的日子,这丫头字迹不错,家中也是费心请人开了蒙的。
少年只当孩童无知,瞎胡闹一圈还是会兜回家过原来的日子。平常百姓家的丫头哪个不是十三四嫁人作妇,相夫教子,他看她就是没过过真正的苦日子,还龙潭虎穴,寿数不久......
“您想好了?她是礼部左侍郎家的小姐......”
“谁?”
“礼部左侍郎......”
......
少年呼吸停了半拍,一拍桌子跪了下去,开始在桌上一摞摞沾满木屑的书页里翻腾,一路翻腾到桌案下头,直到翻腾出几团。
“是她?”,他不常使用这样崎岖的音调,少年耷拉的眉梢都被惊的翘起,不注意间自己跪在地上默默展平画像:“这个牙还没长齐的丫头片子想逃婚?还逃太子的婚?我看她是做梦做多了,把脑子给做坏了吧。”
他生气就是这样,会连珠炮一样吧嗒一堆,不会大吼大叫。手里无论拿着什么东西就是一顿蹂躏,再抬起右脚,狠狠跺几下。看着吓人,实际下火快着呢,是个实打实的活菩萨。
。。。。。。
偏偏是他最不想惹的太子。
“老奴倒是想问,这画像怎么会在您手里。”,白掌柜知道他的性子。本来,这小姑娘看着讲义气,又是自愿出逃,闹得再大也闹不到这位小祖宗头上。
可眼下是逃国婚,这太子后院里的候选人,就在京城里蒸发了。
此事可大可小,那就一定会被闹大,主打一个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要是顺藤摸瓜按图索骥到了他们身上,那可就糟糕了!
少年听到这话心烦,伸脚把纸团子再踢远一点:“还能是怎么?太子说,他心善,这几个是他挑剩下的,可以留给我考虑考虑。”,话毕,秀气的嘴吹出一口冷气以表自嘲。
“那眼下......”
“我想想,叫我想想......”
丫头把这事想得太简单,看她对自己都依依不舍那个样儿,还以为是个心软的主,眼下这婚要是真让她逃掉了,可就是抗旨不遵,一家老小都要下大狱,具体切成几段还要看各位“玉皇大帝”的心情。
心真黑啊!
南枝自打回了屋子就哆哆嗦嗦的不怎么理人,拒了晚饭后独自思索。
她也好奇自己为什么在打颤,屋子里已经没那么厚重的寒气了。思来想去,是自己被自己吓着了。
她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胆子。
从前想想,那就只是想想,嘴上说说,也就是嘴上说说。
这就好比自己写女主劫的了大狱,告的了高官一样,那在纸上和你真的照做了,能是一回事儿吗?眼下可是要逃婚抗旨啊!
自己当真是把自己都哄迷糊了。
她该是有多害怕一梦成谶,害怕自己真成了荷花池里的一具女浮尸。书里写过溺死的人的死相,她这小胳膊小腿都得泡的浮囊,婴儿肥未消的圆脸就更圆了。
娘要是认不出她来可怎么好,溺死的女尸都是不好再投生的。
南枝有时候自己也不明白,那些看不上自己的,鄙夷的话术,走马灯一样的在眼前跑过。那么多人都告诉自己梦是假的,梦是反的。管他们是真心安抚还是假意安慰,她统统都没听进去。
只有这一件事,她把自己的性子缩成了老鼠一样想逃过,也没能逃过......
只能勇敢一点了。
父亲,既然我说的话你听不进去,那就被怪女儿掉臂不顾了。
想到这里,代替颤抖的身体,她只能咬紧牙关,抱紧手臂:“小果,小果,你来一下!”
要说让她惦念的,除了早死了的娘以外,就是小果了。但南枝自以为,自己将小果视为在府里唯一可以依靠的伙伴,但她自己不过是小果的营生,大难临头了,是要各自飞的。
听别人说,小果是三四岁父母被山上的熊瞎子吃没了之后,被小舅要发卖给人牙子的。那个年头闹饥荒,还下不了地的奶娃娃是只能等死的。
南枝的娘心软,自己动了所有嫁妆带回家来和南枝养在一起。比起家仆更似亲子。
“姑娘,您是不要我了吗?”,小果不知道南枝具体是什么打算,但也知道今日不寻常,今后的日子也不能再这样蒙眼装瞎的过了,因为南枝手中捏着自己的卖身契。
南枝心里难过,半天没憋出一句话来,姐妹俩就这样互相望着,默默的把手握的更紧了些。
“你听我说,你是娘买来的,不算魏府家仆,如今卖身契在你自己手里了,娘咽气前落了印。
如今卖身契在手,买主印也不缺,你自行去衙门消了奴籍。谅我走后,他们也没理由难为你。”,南枝晓得,小果还小自己两岁,没有主见,现在肯定更是慌了神。
“姑娘......”,卖身契上了年头,又一直被南枝藏在身上,那时小果的手印好像一颗枸杞大都不显眼,原来她们已经互相依靠了这么久了。
“你别哭,别让外面人听见。”
“姑娘,姑娘,你是要去哪儿啊!”,小果小声抽泣着,仿佛突然被人抽取了主心骨。
但南枝什么都不能说,也未曾让小果知道过自己每次溜出去去了哪儿,只说兜风,连带着卖身契,又塞了沉甸甸一布袋银两给小果:“你不要问,只管自己逃命,过几日你便出府,但不能出城,多找几家旅馆换着住,别出门,别与人亲近。过了风头,你再出来找个裁缝铺子做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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