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霞初露,晨光熹微。
盛京各巷的街坊早市在城楼的晨钟声中逐渐苏醒,沿街摊贩陆续开张,坊间店铺也迎来忙碌的一日。
一辆宝盖马车停在香雪铺门前,车帘被人撩起。
妙龄少女仅用一张清丽明艳的脸便先声夺人,杏脸桃腮,琼鼻樱唇,眸若灿星,肤白貌美,霎时引来不少人注目。
霍令仪恍若不觉,心情轻快地踩着车夫送来的马凳,脚步轻盈落了车。
一身鹅黄浅粉轻纱如云雾坠入凡尘。
位于东坊闹市的香雪铺是盛京首屈一指的胭脂铺。
香雪铺的脂粉以粉质细腻,色泽艳丽,香气馥郁闻名,因其制作水平高超,被纳入皇家贡品行列,特供后宫妃嫔使用。
声名鹊起后在盛京逐渐站稳脚跟,深受盛京的闺阁千金们的追捧。
踏入香雪铺,如同走入仙子的秘林仙境,百香争艳,各有不同。
霍令仪站在柜前左挑右选,根本走不动道。
柜台上摆放着精致的漆器妆奁,香粉,香膏,口脂,螺子黛,香囊铺陈其中,品种齐全,应有尽有。
还有些珠钗首饰,虽不如首饰铺多,但也足够精美。
霍令仪秉持喜欢就买的原则,看中什么就塞进身后的喜鹊怀中,不过眨眼功夫,喜鹊怀里已经被塞得满满当当。
喜鹊显然习以为常,熟练地东边进,西边出。
将东西物归原位。
自家小姐挥霍无度,只要出门,必定花钱,哪怕是些不起眼的小玩意,看上就要买,院子里的库房已经快要堆不下了。
也幸好将军府家大业大,给了她败家的资本。
将军夫人冯衿知道她爱乱花钱,为了不让她胡乱挥霍,月例缩减到二十两,至于怎么花,花光了怎么办,她就不管了。
霍令仪时常月初大笔一挥潇潇洒洒,月末勒紧腰带苦兮兮过日子。
后来实在受不了,就把管钱的事交托给了喜鹊,让她规划用度。
喜鹊时常想,未来的姑爷会不会特别头痛自家小姐。
毕竟天底下的男人愿意给喜欢的女人花钱是一回事,愿意纵容她无尽的挥霍又是一回事。
一圈逛下来,回头看见喜鹊两手空空的刹那,霍令仪无奈地笑出声来。
她摇着喜鹊的肩膀,忍着咆哮的冲动,咬牙说道:“喜鹊,你真是我的贴心小棉袄!”
霍令仪过足了挑选的瘾,还没花一文钱,可不是贴心是什么。
喜鹊苦笑了一下,提醒道:“大小姐,忘了咱们今日来是做什么的了吗?”
霍令仪一拍脑门,如梦初醒:“险些忘了,还得是你提醒我。”
往日进香雪铺是来采买的,今日却是为了取货。
香雪铺是专做胭脂水粉生意的,霍令仪近日寻得几块罕见的矿石,想磨来做颜料,奈何没有器具,金石难开,拿去书斋找工匠又怕遭人惦记调换石料,这才想到香雪铺。
水粉与颜料,都是矿石所出,处理方法自然是一样的,而且脂粉铺要颜料也无用,应该不会被偷龙转凤。
她是香雪铺的老主顾,跟掌柜借器具为她研磨石料,也是张个嘴的事。
前几日送了石料过来,今日便是约定之期。
她忙唤来伙计,把一块小木牌递给他,伙计道了声贵客稍等,转身便进了里间找掌柜。
她要研磨颜料一事,喜鹊是知情的,霍令仪不擅书画,用颜料的另有其人。
霍令仪是将军嫡女,去岁已过十八生辰,至今仍待嫁闺中。
不是家中父母不为她安排,而是姻缘之路命途多舛。
霍令仪十二岁时恰逢祖父去世,她守孝三年,好不容易谈妥一门婚事,谁料世事无常,祖母又在此时猝然离去。
亲事搁置又岂会为她停留。
三年再三年,豆蔻少女能有几个三年,兜兜转转霍令仪的婚事便拖到了今年。
要知道盛京的姑娘都是十四五就定下亲事,最大的也不过十七八就要出嫁,一旦超过年岁,便是老姑娘,再想找到门当户对的人家十分艰难。
霍令仪可是当朝左骁卫大将军的嫡女,若是嫁不出去,就要沦为全盛京的笑话。
可惜皇帝不急太监急,夫人在她守孝期过后,马不停蹄地给她安排亲事,但都不得霍令仪欢心,她不仅不上心,还处处搞破坏搅黄婚事,气得夫人三天没跟她讲话。
以霍令仪不屈从的牛脾气,喜鹊夜夜提心吊胆,生怕她跟夫人犟起来要绞了头发去庙里做姑子。
但缘分的事谁说得准,月初大小姐随小少爷去了一趟国子监之后便动了春心。
喜欢的对象是去岁的状元郎孟玄朗。
孟玄朗如今任国子监助教,据大小姐从小少爷那儿打听来的消息,孟先生时年十六,模样清俊,家世清白,最重要的是尚未娶妻。
孟玄朗祖上曾是落魄贵族,战乱时迁居故土隐姓埋名,后来朝局稳定,孟家子孙也陆续参加过科举,但无一中举,最厉害的也只是个秀才。
几十年间族中只出了孟玄朗这么一个少年英才。
三岁识字过目不忘,四岁能背千字经,五岁将论语倒背如流,六岁会写诗,七岁出口成章,此后随堂兄弟入学堂寒窗苦读八载,次年秋闱乡试成了年纪最小的解元,去岁进京参加春闱连中三元,殿前钦点为状元。
本应前途无量,却被吏部遣至国子监做个小小助教,真是大材小用。
霍令仪这一个月时常借故接送弟弟上下学堂,只为多创造些相遇的机会。
喜鹊想起这段是霍令仪使劲浑身解数和那位孟公子接触,但至今仍关系泛泛,不免替她着急:“小姐这么用心,相信孟先生一定会感受到小姐的心意。”
霍令仪对此也有些忧愁:“要是这么容易就好了,他对我,跟对我弟弟没什么区别。你说,一个男子喜欢一个女子,该是什么样的呢?”
喜鹊摇头:“这个奴婢也不知,不如咱们买些话本看看?”
霍令仪兴趣缺缺道:“话本写的那些都是一见钟情,过程完全略去不谈,我都不知道他们怎么就爱得死去活来,非卿不可,看来看去都一样,没意思。”
“那要不问问成了亲的盛娘子?”
盛娴是霍令仪的闺中密友,与她同岁,但是早已嫁做人妇。
说起盛娴,霍令仪才想起这一个月都没见过盛娴,“那我改日问问。”
她们闲聊的功夫,店里忽然来了好几个年轻的姑娘,看着面生,一入门便叽叽喳喳闲话家常,逛了一圈,最后停在她们附近,离霍令仪只有五步之遥。
“怎么不见周姐姐出来?”
“她呀,最近忙着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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