榴花似火,挤挤攘攘地拥在枝头,并随着枝条的伸展探至窗前,橙红的花朵明艳欲燃,灿烂得耀眼。
四下静寂,叶青言手执狼毫,一笔一划,认真地临摹着面前的字帖。
林翊则慵懒地倚在她的对面翻书。
是的,只是翻书,而非看书。
有风拂来,萦绕楼间。
一股熟悉的,浅淡的丹桂清香,随着轻风,若有似无地飘荡进林翊的鼻息之间。
林翊翻书的手不觉一滞。
屋外蝉鸣起伏,燥热的天气合着燥人的声音,使得本就炎热的天候变得越发炎热起来。
那似有似无的浅淡桂香,也随之变得更加浓郁。
林翊抬起了头。
在他对面,叶青言依旧神情专注地写着字。
她执笔的模样十分认真,笔走龙蛇的每一次起伏都是同样的姿势与速度,仿佛经过专门的训练一般,挑不出一丝一毫的错处。
叶青言所临摹的是颜体,颜体结体谨严,横轻竖重,笔力雄强圆厚,气势庄严雄浑,清丽俊秀,自有一股大气之风。
林翊静静地看着,目光不自觉就从叶青言的手,缓缓移到她的脸上。
她的面庞尚且稚嫩,眸如墨星,唇似红樱,许是因为天气炎热,她嫩白的双颊上凝了两团淡淡的红晕,看着极为美丽,是那种超越了性别,非常健康的美丽,只是瞧着,便让人身心愉快。
一阵偏方向的风突然裹了进来,将叶青言耳后的发丝吹到眼前,她抬起手,将发丝挪开。
林翊的心被猛烈地弹了一下,像是被什么东西击中,接着便觉得口干舌燥,他下意识咽了口口水,勉力将自己的视线从叶青言脸上扒开。
丹桂的清香,无孔不入,又无处可循。
翻书的声音不由变得愈加频繁起来。
日光缓移。
良久,叶青言放下手中狼毫,叹气道:“殿下,这本书您已经翻了三遍了。”
林翊没有抬头,说道:“读书百遍,其义自见。”
“可您只是在翻书。”叶青言直截了当地戳穿了他。
林翊闻言,笑着从书中抬起了头:“你都没有看我,又怎知我只是在翻书?”
叶青言也不解释,只道:“您就差把心不在焉四个字写到脸上了。”
林翊摸了摸自己的脸:“有这么明显?”
叶青言点头,一脸关切地望着林翊:“可是出了何事?”
四目相对,叶青言的目光清澈透亮,仿佛一眼就能将人透彻看穿,林翊不自在地转开了眼:“没什么,就是天气太热了,所以没什么兴致。”
叶青言将信将疑看着他。
林翊徐徐拨弄着手中书页,感受着前方隐隐溢来的幽香:“你不相信?”
问出这句话的时候,林翊的情绪有些复杂,那是对接下来发展的好奇以及一丝不知从哪里来的不安,还有那么一点不知缘由的期待。
是的,期待。
他在期待阿言的回答。
“我自然信您。”叶青言道。
随着话语落下,林翊心中蓦地涌起一股微酸的情绪来。
“这样炎热的天气,又没有足够的休息,人一旦没了兴致,就跟被抽了脊梁骨似的,连动一动手指都懒得。”叶青言的话语还在继续,“苦夏难熬,今日是我不知轻重,而累得殿下您同我一起不能歇息。”
这话林翊就不爱听了。
只见他皱起眉头,将手中的书本扔到案上,说道:“这哪里是你的缘故,老三会那样对你,归根结底也不过是想通过针对你来给我难堪,你今日应对得极好。”
叶青言抿了抿唇,叹道:“若我仔细一些,也不是不能避免。”
“抢卷子、踢桌子,你如何避免?便是让你避开了这一回,那下一回呢?只要你还是我的伴读,就逃不开他们的针对,难道你还能不做了……”
“殿下!”叶青言忙出声打断。
看着叶青言略显无措的眼神,林翊的心情忽然就变得很好,他耸了耸肩:“我就这么一说。”
“那也不行!”
不管叶青言的性情再如何沉静,终归也只是个未满十六岁的少年,此时此刻,面对这样的话题,她难免会觉得慌张。
“好好好,我不说就是。”林翊觉得他这模样有些可爱,不由便顺着他的意思接道。
话一出口,就发现自己这语气有些过于宠溺,面颊蓦地红了一下。
叶青言却是没有发觉,她异常郑重地希望林翊日后莫说这话。
林翊自然答应。
阿言是块难得的璞玉,今后也定是块稀世宝物。
选叶青言来做自己的伴读,一直是林翊觉得做得最正确的选择。
有叶青言在的时候,他想要的东西总会第一时间到他手边,笔墨书籍的摆放也是最顺手的,他也无需去操心别的事情,阿言总会帮他打理好一切。
所以到后来,很多不归伴读做的事情,林翊也会交给叶青言去做。
这样让人省心的阿言,林翊又怎么可能放她离开?
午后的阳光依旧热烈。
巍峨的太学院在阳光之下显得格外庄严,屋顶黑色的圆檐反射着阳光,画面感很神圣。
学生们叽叽咕咕的说话声,在荀夫子捧着教案踏入学屋的瞬间便消弭了下去。
若说谢夫子是南苑学宫里最方正古板的夫子,那荀夫子便是整个学宫最风趣的夫子,没有之一。
不似其他夫子在课上以传授讲解为主,荀夫子做得更多的是引导学生们踊跃地提出自己的疑问和观点,再耐心地加以解释,为了照顾资质不够的学生,他还会特别说得直白浅显一些。
荀夫子年岁不大,四十不到,是嘉和元年今上初初登基之时所钦点的探花郎。别看荀夫子长得柔和,人也风趣,却是学宫所有夫子里手段最严苛的一位,从没人敢在他的课上捣乱,因为他是真的会动手体罚。
大皇子林竫就曾因在课上捣乱而被他狠狠地抽过十下手心。
过后陛下不仅没有惩罚,反而盛赞他不畏强权,有为师之风范。
自那以后,再没人敢在他的课上撒野。
无论是谢夫子还是荀夫子,亦或其他老师,能被陛下挑选进学宫作讲师的,自都有其过人之处。
荀夫子坐下后,先是吩咐众人把昨日的居学课业上交,而后又将前日上交的作业重新发回,再把发回作业里有疑问的地方一一列出,加以详细的讲解,以巩固众人所学。
当然,他也不吝啬地夸奖了其中几位写得好的学生们。
其中林翊就得了荀夫子的大力赞赏。
若说谢夫子最喜欢的学生是叶青言,那荀夫子最钟爱的学生必然就是二皇子林翊。
林翊毫无疑问是个天才,他三岁启蒙习文,四岁通晓诗词,七岁便能撰写文章,心思敏锐,一点即通,就是平常混不吝了些,除了谢老夫子,学宫里的其他老师都很喜欢他。
解决好疑问,接着便是布置作业,荀夫子让学生们归家后以“保民而王,莫之能御也”为主题,写一篇不下于千字的策论。
此句出自《孟子》,是他们早先学过的篇章,理解起来倒也不难。
布置完课业,荀夫子也不讲课了,而是指挥着众人将屋子中央的桌椅都移至两侧,带领着一众学生们开启了辩道大会。
荀夫子经常在课堂上开启辩道会,因而众人也不陌生,动起手来十分利落。
此次辩道的主题是垂裳而治与开疆戍边,正是他们昨日的居学作业。
垂裳而治与开疆戍边,这是完全不同的两个观点。
垂裳而治,出自《周易》,是极高的一种思想境界,类似于道家的无为而治,意指君王不应穷兵黩武,扰乱百姓的作息。
而开疆戍边,顾名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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