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风从窗外潜入,拂动窗上竹帘,发出一阵细碎的沙沙声响。
“前朝训斥林竫,后宫禁足高氏……阿言,你说父皇此番,是为何意?”不知过了多久,林翊突然开口问叶青言道。
作为林翊的伴读,叶青言虽未入朝,却已是立嫡派的中坚力量之一,可因着年纪,她所能接触到的信息始终有限。
叶青言张了张嘴,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倒是林翊先被自己的问题给问笑了:“瞧我,问你这个干嘛,父皇的心思,连母后都猜测不透,更何况你我。”
沉吟片刻,叶青言说道:“无论如何,眼下情况,于您都是有利的。”
林翊点头:“用不了多久,我也将入朝参政,若能在这之前削弱林竫在朝堂上的一部分势力,确实于我有益。”
叶青言闻言陷入了沉思,不知为何,她总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太巧了,这一切发生的太巧了,仿佛有一双无形的大手特意在为殿下的仕途铺路……
见人突然无话,林翊望了过去,一眼就看到了叶青言沉吟的侧脸,还有她那雪白的耳廓。
天色渐暮,衬得叶青言的面颊有着如皎月般的莹润光辉。
林翊一怔,下意识伸手摸了摸叶青言的脸。
叶青言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当下挥手去挡。
“啪”一声响。
在安静地室内尤为突兀。
“殿下,您这是何意?”叶青言强自镇定问道。
林翊垂眸看着自己刚摸过叶青言脸庞的手指,指尖残留的触感极软。
“殿下?”见人迟迟没有动静,叶青言不由又唤了一声。
林翊这才回神,尴尬地摸了摸鼻子,道:“阿言你都不会热的吗?脸上竟一点儿汗水也没有。”指尖好似还留有一丝馨香……
原是因为这个。
叶青言松了口气,随即定了定神,平静道:“心静自然凉。”
林翊呵笑两声:“难怪谢老头这么喜欢你。”
“殿下,那是夫子。”叶青言不赞同道。
“是是是,是夫子,要尊重,我懂我懂。”林翊摆了摆手起身,“天色不早,咱们也走吧。”
乌金西沉。
夕阳宛如一只慵懒的画笔,将气势磅礴的皇城勾勒出镶金的线条,层峦迭起的高楼也因这一抹金黄晕开一层破碎的光影。
叶青言踩踏着落日余晖,回到了成国公府。
国公府坐落在玉石巷,府邸修建得十分气派,府前高大巍峨的朱红漆门上横七纵七各钉有四十九颗门丁,悬顶的大漆填金匾额据说还是太祖皇帝亲笔御赐下的。
比邻的也都是高门大户。
叶青言回府后,先是去了宁晖堂向叶老夫人请安。
叶老夫人是老国公在原配夫人病逝后再娶的继室,出身不高,共育有两子一女,女儿已经出嫁,两子分别是二房的叶勉和三房的叶钰。叶青言的父亲叶振是老国公原配夫人所生的长子,老国公还在世时,最是看重长子,早早就为叶振请封了世子。
叶老夫人对此始终心存芥蒂,老国公还在世时,她尚算收敛。
可等老国公去世,没有了人在头上压着,叶老夫人便开始暴露本性,她虽奈何不得已为成国公的叶振,却时常趁叶振外出公干之际,以孝道为由,肆无忌惮地磋磨起叶振的妻子李氏。
当年李氏早产,未尝没有孕期遭受婆母磋磨之故。
对于长房,叶老夫人是厌恶的,尤其是叶青言这个嫡长孙,这个阻拦了她亲生儿子承继国公爵位的罪魁祸首。
拐过长长的走廊,叶青言来到了宁晖堂,却被叶老夫人的贴身嬷嬷许氏拦在了院子里。
“大少爷来的不巧。”许嬷嬷微躬着身子,看似恭敬实则倨傲道,“苦夏炎热,老夫人好不容易睡下,这一时半会儿的,怕是不好叫起来见您,您不若先在院子里等等?”
叶青言笑着点了点头,神情平静,看不出半点厌烦的情绪,整个人都透着股与她年龄不相匹配的沉稳。
这种人最好说话。
因为不管你说什么,她都不会动气,永远一副温温柔柔、和和气气的样子。
但这种人也最难说话。
因为你的一句话说出来,往往会石沉大海,看不出任何波澜,也不知她的实际态度如何。
许嬷嬷的视线在叶青言的脸上多停留了一息,而后默默走了开。
盛夏的夕阳依旧晒得惊人。
叶青言微微下蹲,一动不动地站在阳光里。
她在扎马步,脑中也默默背起了今日夫子在课堂上讲的知识。
自从确认了叶老夫人是有意刁难后,叶青言便将每日早晨的扎马步时间挪到了傍晚。
她的时间很宝贵,一分一秒也不能浪费在无用的事情之上。
时间缓慢地流逝。
约莫过了有半个时辰之久,堂屋里终于再次走出人来。
叶青言不着痕迹地直起身子。
这次出来的人,是叶老夫人身边的大丫鬟翠珠。
翠珠与许嬷嬷不同,她还年轻,也聪慧,知晓自己无法像许嬷嬷那般,只依靠老太太就能在府里安稳地度过一辈子,所以这么些年,她对大房始终抱持着善意。
“大少爷,老祖宗请您进去。”翠珠笑着对叶青言说。
叶青言颔首:“有劳翠珠姑娘。”
伴着珠子的碰撞声,叶青言提步踏进了宁辉堂。
叶老夫人端正地坐在上首,身上穿着件黛青色寿字纹镶边绣云纹的褙子,额头上戴着崭新的抹额,满头银发被盘成了祥云髻,上头还点缀着一些玉珠子。
叶老夫人是对穿着极其讲究的女子。
“孙儿见过祖母。”叶青言作揖行礼。
叶老夫人淡淡“嗯”了一声,也没说别的什么,直接就抬手打发了叶青言。
特意让人在阳光下苦等了大半个时辰,却只行了个礼便又让人离开。
叶老夫人当然是故意的。
她其实并不想见叶青言。
她从前也不是没有想过拿捏叶青言,可叶青言实在太聪明了,她与她的父亲一样,都不是好糊弄的主。
他们看着她的眼神很平静,像是一点也不将她的行为看进眼里,没有刻意的盛气凌人,却将她压到了地底,仿佛从天空看着地面的一只蝼蚁。
那样的眼神令叶老夫人感到愤怒,可她又不想放过这唯一一个磋磨叶青言的机会,故而才有了每日的这一遭。
以孝道压人,是叶老太太惯用的伎俩,屡试不爽。
离开宁晖堂的长廊上,叶青言与同样过来请安的叶青淮遇了个正着,叶青淮先是一怔,而后恭敬地向叶青言行了一礼。
叶青淮是二房的嫡长子,与其父的自命不凡不同,叶青淮是极谦恭也极孝顺的一个人,被其母教养的极好。
叶青言颔首回了一礼,而后抬步离开。
叶青淮沉默地目送叶青言远离,心下微微一叹。他们明明是嫡亲的堂兄弟,却因为老太太和父亲的缘故而无法亲近。
良久,叶青淮收回目光继续往前。
离了宁辉堂,叶青言又去了母亲李氏所在的怡然居。
怡然居位于国公府的东面,原是老国公原配夫人所居住的院子,也是整个国公府面积最大,景色最好的院子。
黑白分明的五进大宅院,内里满布着青石板路,朱红柱,琉璃瓦,就是最普通的雕花栏杆上边都刻着样式繁复的海棠花纹。
叶老太太十分垂涎,但老国公从未松口让她入住。
直到叶振成亲之际,老国公才做主将怡然居赐给叶振夫妇做婚房。
叶老太太对此的不满可想而知。
李氏刚嫁进来的时候,叶老太太就曾暗示过她让出,但李氏没理,这也使得叶老太太在之后越发地磋磨起她。
院子里树影斑驳,庭院的两侧种有两株数人合围才能抱住的大树。
迈过长长的过道,叶青言走进了怡然居位于二进的厢房。
伴着一道吱呀声,房门缓缓开启。
艳阳的余晖,从屋外洒进,瞬间便照亮了屋内所有角落,同时也照亮了李氏沉闷的容颜和她手里正拿着的一杯清茶。
“母亲。”叶青言行礼问安。
李氏点了点头,将茶盏放下:“从宁晖堂回来了?”
叶青言颔首:“是。”
空气有一瞬的凝滞,寂静顺势从地缝里钻了出来。
一旁站着的谭嬷嬷看了看李氏,又看了看叶青言,内心十分焦急。
也不知是何时开始的,夫人他们母子变得越来越无话可说,明明第一次知晓老太太磋磨大少爷时,夫人还伤心得夜间偷偷掉起了眼泪。
良久,李氏又拿起了茶盏,喝了口茶,问:“今日的课业,学得如何?”
叶青言:“夫子所教,已全部记下。”
“甚好。”略顿了顿,李氏又问,“二殿下呢?他近来课业如何?”
叶青言微不可察地蹙了蹙眉,道:“二殿下机敏聪慧,学得极好。”
“如此便好。”李氏欣慰,说道,“当年,你父亲与皇后的兄长郭将军一同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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