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乐宫前洒扫的太监和宫女停下手中的活计，皆望向宫门的方向。
沉嫣端着一碗八宝攒汤，见众人心思飘远，轻声呵斥道：“都停下做什么？”
几人闻言，忙回过神：“我们知错了，还请沉嫣姑姑莫怪。”
沉嫣走进殿内，掀起珠帘放下汤点，劝道：“娘娘，您都抄了一上午，滴水未进，也该歇歇了，先喝点东西吧。”
窗边的女子素面朝天，青丝用一支玉簪松松挽住，穿着一身烟紫色长裙，举止娴雅，贵气浑然天成。
“我不渴，你喝吧。”
沉嫣也不拘礼，舀起喝了一口。若有所思地望着手中的八宝攒汤，想起了芸娘以前最喜欢喝这个八宝攒汤，睹物伤情发起了牢骚。
“去岁年关时芸娘倒是请人捎来过信说她成亲了，夫君也十分敬重她，待她极好，不知现在在宫外怎么样了。”
听沉嫣这般说，韩莞也想起了芸娘。
沉嫣和芸娘自她进宫时便从内务府被调来了长乐宫服侍她，尽心又尽力，性情也和顺，私下并未将两人当婢女对待。
芸娘以往在宫中受王振逼迫欺辱，如今出宫恢复了自由身，远离了这是非之地没有这套繁文缛节拘着，应是自在畅快许多。
韩莞抬起笔，将抄好的佛经放到一旁，又重新铺开一张纸，抄写了几页，望着桌上厚厚的佛经，见抄写得差不多，想起芸娘之前在信中提过现今的居所，三人确是许久未见了。
“过几日恰好要出宫去寺中为母亲上香，顺便前去看看。”
沉嫣喝完汤将桌上的经文整理好，藤纸上面的簪花小楷一笔一画写得极为工整雅致，一看便是花费了大量的时间练就的。
“娘娘的字写得真好看。”
韩莞抄完最后一页，放下笔，轻轻抬眸，似是想起什么，漫不经心问道:
“这段时间父亲可曾派人来过？”
沉嫣知韩莞还在因韩庆当年逼迫她入宫之事，耿耿于怀，不愿相见，便每次都寻借口将人打发走了。
“尚书大人和相爷隔三差五便派人来，但都被奴婢找理由应付了过去。”
这般三番五次让人来找她，韩菀微不可闻地皱了皱眉头，联想到宫外的鼓声。
“沉嫣，你去打听下外面发生了何事。”
沉嫣见韩莞面色凝重，转身忙去了。
监门卫待沈皎和翠蕊过来，询问道:“你们两人是有何冤屈要诉？”
“民女是为家中表姐前来申冤的，民女的表姐芸娘因被构陷杀人，现如今被关在大理寺狱中，这是诉状。”
沈皎让翠蕊将诉状递上前。
监门卫接过诉状，看完后双眉皱成一道川字，深深地打量沈皎和翠蕊一眼，执笔记录下案情。
“你们且在外等等。”
沈皎道:“有劳大人了。”
翠蕊紧张地站在沈皎身侧，望着监门卫渐行渐远的身影，心头浮上一抹担忧，沈皎身上的伤还未好，身子经不起再度折腾，若触了圣怒，按律是要打四十大板的，又怎么能受得住。
沉嫣出了长乐宫，知找徐进打探消息是最快的，一路疾步走到紫宸殿，刚到殿外就恰好看到徐进在同一个穿着禁军服饰的男子交谈着什么，待那男子离开后，这才出声将人唤住。
“徐公公，留步。”
徐进闻言敛住步子，扭过头，含笑打趣道:“沉嫣姑姑，今儿个什么风居然把您给吹来了。”
沉嫣嘘了一声，示意徐进小声些，环顾四周，见没有宫人经过，随后故作神秘将徐进拉到殿旁。
“徐公公，宫外这是发生何事了？”
沉嫣是韩莞的贴身婢女，这一举动自是得了韩莞的授意，徐进并未打算隐瞒。
“宫外有人敲登闻鼓，说要为一个叫芸娘的表妹申冤，我正要去向陛下禀报此事呢？”
为芸娘申冤？
沉嫣倒抽口气，以为是自己听岔了，支支吾吾的确认:“可…有说是因何事？”
“听说此女因旧怨杀了王振，陛下现已命刑部和大理寺严审此案，现在又有人来申冤，唉。”
沉嫣面色一白，原当作恰巧是同名同姓之人，听到王振的名字后，确认了芸娘的身份，心急火燎道:“多谢徐公公，我先回去了。”
徐进昔日进宫时芸娘已经出宫了，并不识得芸娘。见沉嫣走时脸色有些不太好，只当是身体不适。
沉嫣回到长乐宫，将消息告知给韩莞。
韩莞思量一番，景惠帝素来多疑，既下旨也让刑部参审此案，态度已不言而喻，是顾念旧情为王振做主，只是她不明白，她父亲费尽心机参与到此案中又是为了什么？
“娘娘，现在可怎么办？”
韩莞临危不乱，想着应对之法，芸娘父母亲早年间均已双双过世，以往从未听她提起过她有什么表妹，来人既言称是芸娘的表妹，应与芸娘熟识，当机立断。
“你先去派人将那两位姑娘请到长乐宫来。”
“是，娘娘，但若被尚书大人和贵妃娘娘知道…”
沉嫣也十分担忧芸娘，但同样也免不了替韩莞着想，她们如今在宫中的境况算不上安稳。
圣上长年未立后，群臣久奏无果。已在朝中纷纷上折死谏，而宫中只立了韩莞和万贵妃两位妃子，若要立后，便只能在两人中间择立一人。
前者哪怕父女关系再僵，也血浓于水。万贵妃则不同，万贵妃生性善妒，早看韩莞不顺眼了，因韩莞有个在朝中当宰相的伯父平日才收敛着点，明里暗里没少使绊子，现在又正得盛宠，就等着抓韩莞的错处。
“顾不了许多了。”
沉嫣忙携着两个宫人领命而去。
韩莞缓缓从案前起身，唤来门口的宫女，为她梳妆打扮。
“陛下，这是那女子呈来的诉状。”
景惠帝批阅奏折的动作微滞，闻言半眯着眸子，瞥了一眼徐福手中的诉状，淡漠地收回视线。
徐福见状不敢再吱声，虽也觉得王振死有余辜，但天子之意，又岂是他这个奴才能揣测左右的，服侍景惠帝这么长时间，这点有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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