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间,闲来无事,傅知许又被傅伯庸叫去了正院,谢长欢无需同去。
不用当跟班,她也落得个自在,便在清和苑中练剑,许久不曾活动筋骨,也不知剑术是否生疏。
自然是没有的,谢长欢的剑就似长在她的骨子里,过去岁月悠长,她的剑从不离身。
皎洁的月华散落在院中,像是覆上了一层轻盈的薄雾,晚间的清风本是温和,然而遇上那道锐利的身影,亦只得染上肃杀之意。谢长欢自幼钻研剑术,剑法凌厉非常,一旦出手,剑影纷飞,似有万道白光乍现。
绿萝双手托腮,眼中尽是崇拜,她心想着:
哇!谢护卫也太厉害了,要是我以后也能耍这么威风的剑就好了。
可是学着好难呀,我还是多看看就行……
绿萝和谢长欢在清和苑相处了一个多月,谢长欢待她很好,院里的活计也不多,她每日吃好睡好,脸圆了,好似也长高了些,人也变得越发活泼。
谢长欢执剑,身影变幻莫测,一道道剑气被挥出,擦着院墙而过,以借此缓解内心焦躁。
剑舞得越来越快,心中浊气却未减半分。
直至半个时辰后,她方才停下,转身就看到了眼似星芒的小丫头。
“谢护卫,你练剑的时候真的好厉害!”绿萝站起身,哒哒哒地跑过来。
谢长欢插剑入鞘,“那当然!绿萝我想先沐浴,身上黏糊糊的。”
“好的哦,水都烧好了。”
湢室里,谢长欢闭目放空,想着若尘大师的断言:
谢小友命格有异,二八年华命线终止,不知何故命线延伸变缓,恐至多余两岁时光,贫僧无解,然盛京中有一人或可相助。
也不知那老和尚是从何处听到的胡言乱语,奈何阿爹阿娘已至穷途末路,将他的话视作金科玉律,还头次同她发火。
真的不是被骗了吗?
傅宅风平浪静,她亦无半分头绪。傅知许更是无趣,倒是赏花宴上见到的怀瑾有几分意思。
谢长欢将水淋至肩颈,清晰可见,在莹白如玉的肌肤上,有一根刺眼红线从心口蔓延,即将到达腋下。
她无所谓地抚了抚胸口,长吁一口气,若是此生都要驻足于盛京,她必然是不愿的。阿娘撕心裂肺的哭喊、阿爹赤红的眼眶,无一不让她煎熬万分,离家之时阿兄尚未回云州,不知在哪处深山老林里劬劳奔走。
念及此处,谢长欢又狠狠地骂了若尘大师一句,随后若无其事地披上衣服。
远方的若尘大师仿若有所感应,低吟了句:阿弥陀佛。
次日,卯时刚过,绿萝前来敲门。
“谢护卫,您起了吗?大少爷的书童墨竹小哥前来通传,说他们准备出府,要去慈恩寺上香。”
天才蒙蒙亮,谢长欢面无表情地坐起身,眼中戾气一闪而过。
“绿萝,我起来了。你帮我打盆水放在门口,天还早,你再去睡会儿,这儿没什么要你伺候的,听话。”她认为自己睡不了懒觉是迫不得已,可小丫头年纪尚小,多睡会儿才是正理。
“谢谢您,那我先去打水。”绿萝一溜烟跑得没影。
“动作挺快。”
谢长欢很快收拾好,今日出行穿的是一身便服,仍是红衣,裙尾绣了几株绚烂妖异的彼岸花。
绿萝也打好了水,却站在门口没走。
谢长欢边拧帕子边说:“绿萝,快回去休息。”
“谢护卫,没事我不困。”她说着就又打了个哈欠。
“你看看你,快去,不然我生气了。”谢长欢看着不到她胸口高的小萝卜头,语气严肃。
“您别生气,我这就回去。”小丫头委委屈屈地低头走远,看得她一阵好笑。
知言苑。
傅知许正在和墨竹说话,“去偷偷安排些护卫,稍后一起出门。”
“好的,少爷。”墨竹办事利索,立刻转身去找人。
他絮絮叨叨地说着:“可得找些人把少爷保护好,”正好撞上了赶来的谢长欢。
“谢护卫,少爷在等你。”
“知道了。”谢长欢又加快了步伐,她抱拳道:“抱歉公子,让您久等了。”
“无妨,母亲派姚姑姑前来传话,说是要我代她去趟慈恩寺。她每月都会去慈恩寺上香,但不巧昨夜偶感风寒,父亲强烈拒绝她出门,只能我跑一趟了。”傅知许解释得认真,因为谢长欢的脸色实在臭得很。
“是,公子。”她懒洋洋地应了一声。
时辰尚早,雾气蔼蔼,路上行人稀少,仅有刚出摊的小贩在忙碌。谢长欢骑着马,傅知许坐在马车里,和随行的十几个护卫一道出城而去。
行路未逢异常,极为顺利,只是距盛京城渐远,周遭危险之感越发浓厚。
谢长欢留意着地面的痕迹,那几枚可疑的脚印与马蹄印赫然在目,与此同时,鼻尖似有还无地萦绕着一缕淡淡的药味,极难被察觉。
看来这趟怕是有麻烦了……
她打马靠近傅知许,“公子,前方有片树林,应该有人埋伏。”
“你可能够解决?若是危险,我们打道回府,母亲该是不会怪罪。”傅知许未曾料到在如此早的时辰,竟真有人潜藏于路畔设伏,想必是府内之人藏有猫腻。
她停顿了一瞬,“公子不必担心,这些人不足为惧。”
而在不为人知处,谢长欢的内心戏十足:不是本小姐骄傲,就这些人,都不够给我热身的,傅知许还真没有眼力见。
傅知许盯着她看了一眼,“那你小心些,”而后放下了车帘。
“继续前行,注意警戒。你们几个守在公子身边,寸步不离。”谢长欢压低声音,随手指了几个人。
马车照常行进,貌似不知前方危险,只是随意出城游玩。
谢长欢走在队伍的最前方,倏地,空中传来鹰群尖锐的鸣叫,一伙黑衣刺客从天而降。
他们一言未发,直冲着傅知许的马车而来。
长剑出鞘,谢长欢飞至半空中,寒光闪烁间,身形如电,剑法凌厉迅猛,恰似蛟龙出海,又似疾风骤雨,每一剑都带着破风之声,在空气中划过凛冽的弧线。几个回合间,所有刺客均被打回原地,后方护卫毫无用武之地。
只能看到一道红色残影,而地上则是乱七八糟、惨不忍睹的尸体……
护卫们:谢护卫好猛!
重新落于马上的谢长欢面不改色,甚至连一滴血都未曾沾上,她剑指唯一活口,冷漠开口:“谁派你们来的?”
只剩下半口气的刺客战战兢兢,站都站不住,直接吓晕了。
“真是没用。”谢长欢收回目光,向傅知许转述:“公子,有一个活口,如何处置?”
“绑回去交给父亲。长欢,你可有受伤?”马车上之人目光深沉地望着她。
“没事,那继续去慈恩寺?”谢长欢不以为意,手无缚鸡之力的娇气公子是怕了?本小姐可不惯着。
傅知许沉默着点头。
谢长欢安排两个护卫将人绑着,又掏出个小瓷瓶给晕过去的刺客闻了闻,这下应该一整日都醒不过来了,只盼不会再出别的幺蛾子。
车舆内,墨竹抱紧了茶壶,“谢护卫好强!少爷……老爷真的找了个好厉害的护卫!”
傅知许未做回答,关于谢长欢的来历,傅伯庸并未多言,只说可信。
初遇之时,她红衣似火,眼神却极冷,看起来矛盾又危险。虽早知她不是普通人,却不曾想她的武功如此之高。哪怕他不懂武,也不会不知这神出鬼没的身法非常人可习得,父亲到底是从何处找的人?
与此同时,他也多了几分庆幸。
少时他亦想学武,因为早就深知傅家大少爷的身份,能带来的不仅是至高的地位,也会伴随着数不清的危险。
可奈何天不遂人愿,他的身体全然不适合练武。
早些年间,遭遇的危险可有可无,府中护卫有能力尽数解决。
而现在,盛京形势不明,背地里盯着傅宅的人太多,阿爹阿娘总是担忧着他的安危。
有了长欢在身边,能让人安心许多。
谢长欢打马骑在前头,漫不经心地想着事,武功之事哪怕傅家人有所怀疑,也无关紧要。阿爹说过让她放心,只需好生守在傅知许身边即可,但是绝不能委屈自己。
也是,阿爹都不好好想想,他将女儿养成这样,她怎可能自寻委屈?
就是这批刺客来历不明,但愿傅丞相能找出幕后主使,晚些她便去给他们一锅端了。
而且此次不过是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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