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一刹,手臂圈紧、起身后退,躲开来人,明歌都不敢相信自己的反应能这么迅速。
初姐儿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那双粗糙的手又扑了过来,死死扣住明歌的手指。一双目光向上瞥来看她,怨愤、戾气,“还我女儿。你还我女儿!”
蒋氏双眼惊恐,盈着泪光,眼下乌青,眼角的皱纹深浅不一,比早前看到的时候,更加苍老。
“这是我的初姐儿!”明歌本能地与她争辩了一句,蒋氏却依旧死死盯着她怀里的初姐儿,手也越扣越紧。
明歌顿时明白过来,争辩无用,以蒋氏现在的神志,恐怕根本不会明白她的话。那边文思月与奶嬷嬷一同冲了过来,拉扯着蒋氏叫她放手。
可蒋氏气力不知怎的会那么大,根本不似一个女子。
初姐儿在哭,是在害怕。
明歌极力保护着小女儿,手指头却一根一根地被人掰开了…
初姐儿险些就要摔下去。蒋氏一双眸子里放了光,嘴角忽的掀起一阵笑意,就要去接过初姐儿。“好乖乖,到娘这里来。快来!”
“不行!”明歌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用自己的身子去挡她。
一切都混乱极了,初姐儿从她怀里落去了腰间,明歌用身子卷着她,自己也摔去了地上。千钧一发之际,不知哪里来的一双袖角,卷着小女儿的腰身,一把将人捞了上去。
初姐儿得救了。明歌将松了一口气,便见蒋氏又朝着小女儿扑过去。
陆恒一身云水蓝的竹服,广袖扬洒,动作干净利落,将小女儿护去一旁。又一手掐住蒋氏的手腕儿,扣住关窍,略施巧力,便将人制服在一旁的大石上。
早有家丁赶了过来,从陆恒手中将人压了过去。
蒋氏嘶吼着,不依不饶。口里的话脏极了,骂的是探花郎耿宜,要的是她那一双儿女。明歌已然有些虚脱,那些话听不入耳,便就不听了。阳光有些烈,没有一丝风。周遭一群人将她围得透不过气。唯有文思月的声音在耳旁响着。
“明歌?你还好吧?”
她没了气力答话,身子已是一轻,便落入一片云水蓝的温软中。
陆恒抱着她,脚下似是很急。
“初、初姐儿呢?”她也很急,这是唯剩下的些许气力了。
陆恒的话也很快,少有听他讲话如此之快:“在后头,奶嬷嬷抱着。与我们一同回绿竹苑。”
“那、那就好…”她话很轻,说完身子便好像飘了起来。
蜡烛烧了一半,蜡花落在烛台上,映着火光,是橘黄的颜色。火苗儿一晃,一晃,屋子里家私的影子,也跟着一下一下地闪动。
明歌的视线渐渐清晰起来,便觉着身上有些发烫。
青禾拧了块儿帕子,正要来与她敷在额上。明歌借机问了起来。“已是晚上了?”
“娘子落了水便一直昏睡着,都已是一天一夜了…”
“……一天一夜?”她昏睡那么久了?
等等,什么叫她落了水?她方在湖边,只是护着初姐儿和蒋氏起了冲突,陆恒及时出现将她们母女救了,哪里落水了?
破碎的画面在眼前冲撞着,宋央馨撕扯着她的衣服,拽着她的头发,嘴里愤愤骂着,维护着陆轩…
在那场梦里,她确是落水了。
冬日的、冰冷而彻骨的湖水。
“爷呢?”她继续问着青禾。
“爷…”青禾话里停顿了一会儿,经不住她的注目,方继续道,“娘子怕不是忘了,爷这些时日都住在书房呢。”
“……是,我怎么忘了呢。”话不由她自己,脱口而出。心口沧沧凉凉的,还有些发疼。
梦境的记忆里,陆恒已有许久没来过这间寝屋了。可她落水之后便发了高热,过去的些许日夜,昏昏沉沉的,清醒的时候是极少的。
陆恒大概是来过一回的。尽管她不是很清醒,却分外能感觉到他的气息。
他身上带着从屋外来的冷气,淡淡的墨香,被压在冬日厚重的衣物里,待在屋子里待了一会儿,才渐渐地飘散开来。可是她眼皮重,根本打不开来,只知道他在,便唤了他一声“爷”。
陆恒的袖口轻拂过她的脸,冰凉的手指背,在她脸颊上碰了碰。
“付姑娘,生病好玩儿么?”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是想叫谁来看看你呢?”
她想与他争辩的。
什么叫做生病好玩儿么?她也没叫他来看她。她虚弱地叫他走,也不知道他听到没有。只是后来,他便也不来了。
于是,她也懒得再想陆恒了。
她起了身,唤青禾打水来梳洗,记挂起与宋央馨争吵前置办的那些东西:“我还得去看看老太太。”
老太太的灵堂设在松柏堂的偏堂里。里头的蜡烛点得很多,一并九行,左右各一排,是以将不大的小堂,被照耀得十分明亮。白色的帏帐在冬日的风里肆无忌惮地鼓动着。
堂中没设炭炉,一身霜色的锦袍挺拔立在灵位前,不知冷暖。
听碧江说,陆恒在里头已经立了许久了。
她紧了紧手中的竹篮子,往灵堂里走了过去。
那身霜色的锦袍一动未动。
明歌也没抬眸看他,只淡淡说。
“老太太爱热闹,鲜花果子,我都备了一些。往日里用的茶叶与熏香,也都在这儿。我来替她煮煮茶。”
身后的人依旧没说话,只是将屋子里本就冷冽的气息沉沉压在他周身的小空间里。
明歌取出老太太用惯的香炉,是镂梅花的老铜炉子,巴掌大的一个,里头配着小巧的莲子香插。香是线香,梅花味道,混着几味药香,香气幽幽,便如老者的慈爱一般,默默无声,让人念念不忘。
青禾送了一壶热水来。明歌沏了一杯大红袍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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