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的春日要结束了。
在日头下面待久了,便会萌生出几分不达深处的燥热。
江烬霜就感觉有些热了。
她这个人其实并不娇气,冬寒暑热都能捱,在白玉京时条件艰苦,她也从不会抱怨什么。
——但她如今都回京了,也不用生捱这些苦头。
她刚刚细细端详一遍,才又发现,今日的裴度戴了背云。
青玉色的翡翠珠子晶莹剔透,华美无比。
他只稍稍往前走一步,身后的背云便如水波般摇曳飘动,玉坠子的最末端是一枚漂亮的鹤形玉佩,吊了青白色的流苏,十分衬他。
裴度实在是好看。
江烬霜突然记起,当年她初见他时,他亦是胸襟坦荡,一身风骨的。
她眼光也太好了,哪怕是到如今,这位首辅大人,也是万晋第一的好看。
她曾经确实给了他很多特权。
她允他住在她亲自布置的偏殿,让下人以贵客之礼待他,他若是发了脾气,她便笑着去哄他。
可裴度对她,自始至终都是淡淡的。
其实变的也不是裴度。
因为他从最开始,就是那般清冷孤傲的性格。
——他又不喜欢她,也不必给她什么好脸色。
是她把他惯坏了。
江烬霜觉得,自己也有责任。
若不是因为她,裴度或许会有着更加一帆风顺的仕途也说不定。
——但那都是以前了。
都过去了。
江烬霜深吸一口气,看着裴度:“首辅大人,虽说本宫当初对你死缠烂打,令人生厌,但说到底,公主府也养了您三年不是?”
也勉强算得上是扯平吧?
顿了顿,江烬霜没什么情绪地开口:“裴度,要不我们算了呢?”
说实话,她不太想迎接裴度的“报复”。
裴度这种光明磊落的人呐,若是用一些正大光明的手段报复起别人来,即便是江烬霜也挺难办的。
——最好的办法,便是与他只当陌生人。
“裴度,算了吧。”
说这句话的时候,江烬霜甚至带着几分休战示好的意味。
有风。
春末的风已不似三月和煦,反倒带了些朔热的躁动。
他上前一步。
身后的背云轻晃,漂亮剔透的琉球碰撞在一起,声音悦耳。
江烬霜便又后退一步,与他拉开疏离又礼貌的距离。
裴度垂眸,长睫映射出大片阴翳。
他忽忆起昔年,他曾去宫门外等她的情形。
他极少穿她给他买的那些华服,只会穿些不算惹眼的素衣。
那天冬日下了急雪,鹅毛大的雪花簌簌落下,浸染长安城。
裴度撑了把油纸伞,去宫门外接她。
他总会提醒她出门带伞,但她不太喜欢,觉得麻烦。
青白色的油纸伞,他站在宫门外,看到了宫墙内,她正与一统领打扮的少年相谈甚欢。
他不清楚他们说了什么。
少女眉眼弯弯,明眸皓齿,笑容明艳。
长安雪急。
那大片的雪花便落在了他的肩头。
他抬眸看向二人,分明也看到,那少年统领的目光,挑衅似的看了他一眼。
有风雪迷了他的眉眼,他稍稍垂眸眨眼,抖落长睫上的雪花,便也趁此看到了自己身上的素衣。
裴度家世不算好,但他也从未以此为耻,刻意遮掩过。
以中有足乐者,不知口体之奉不若人也。
君子以心明志,他不太在意这些繁琐之事。
只是当时,只是那一刻。
裴度突然觉得,他今日这身素衣,不太衬她那身红裙的。
她似乎终于看到了他。
那双明眸便更亮几分。
对上她的视线,他动了动喉头,就连抓着伞柄的指骨也稍顿几分。
她朝他奔来。
她的身后,那个少年统领高声喊着:“殿下可想好了!若是您选了那个寒门书生,日后的路,举步维艰!”
这是挑衅。
裴度清楚。
只是这样的挑衅,若只是针对他,他并不会起什么心绪。
他承认他骨子里带着几分自负,这世间不如他者多,对于日后的状元及第,仕途青云,他从未怀疑过。
可偏偏,那样的挑衅是对她说的。
裴度的心口涌出几分异样的情绪。
直到她走到他面前,躲到他的伞下。
他微微抿唇,不动声色地后退一步。
她像是察觉到什么似的,毫不犹豫地,向他走了一步。
好像撒娇的猫儿,偏要在他的伞下躲懒。
她说,裴度,你从来都不是选择。
她总会毫不迟疑地,斩钉截铁地迈向他,固执地不允许他躲避分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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