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渊好奇心又被挑起,手戳戳姬淙:“来人是抱璞居的主人?他养得是什么蛇?”
姬淙摇头。别说近距离的薛公子看见蛇吓成那样,就是远在十来步之外的自己此刻都觉得腿有点发软。他并没有见过这位男子,也不识得抱璞居的主人。今日算是和初一、小桓一起开了眼界。
“你刚才,叫我也给你跪下?”男子声音很缓,修长的手指在蝮蛇的头顶来回抚摸。
薛公子恨不得当场晕厥,话说不出口,只能摇头。
男子自面具底下发出了一声轻笑:“爹没有做上皇帝,倒是把自己当成了太子。妹妹,你说是不是?”妹妹,是男子对蝮蛇说的。
薛公子膝盖这回直接贴到了地上:“公子……饶命……”。身边左右的胆量也已被扼杀于那蛇的气场之下,无人敢动。
“妹妹今日大度,不想与你们一般见识,还不滚。”
一群人连滚带爬,很快不见了踪影。
男子伸出食指,勾了勾蛇的脖子:“原来今日在场的,还有一个不怕妹妹的。真是难得。”话落,眸光有如出鞘的利剑一般向魏朔射来。
魏朔感受到几分杀意,踏出两步:“公子说的可是在下?”姬淙和桓渊紧跟着冲过来,把他死死拉住,不让他再往前靠近那蛇一分。
“长安来的吧。”男子手推着轮子到了魏朔跟前,与魏朔近距离对视了一眼,又拨着轮子离去。
抱璞居的主人一走,掌柜的过来送客。
无论桓渊和姬淙如何询问打听男子的身份和姓氏,掌柜的始终摇头。
出了抱璞居,桓渊和姬淙一路谈话的内容都没离开过那男子,魏朔却是一言不发。
桓渊知道公子见多识广,便问魏朔:“公子可曾听过或已推测出此人身份?”
魏朔摇头。南诏奇人奇物众多,四弟或许认识抱璞居的主人和他臂上的蛇。没想到来一趟扬州,碰见了如此神秘人物,这人的身份,他非要弄清楚不可。
然而接下来几日,抱璞居茶楼都是闭门谢客。
姬淙很是愧疚,为自己没有帮助魏朔打听到和他失散兄弟有关的消息而愧疚。魏朔反过来安慰他不打紧。因为找失散兄弟这事,不过是魏朔随口一说。
魏朔此时的心思,主要在弄清楚抱璞居主人身份上了,他曾私下联络淮左郡王,淮左郡王也没有听说过。就在连日打听无果的节骨眼,长安,来了封信。
信上只有两个字:“回朝”。
魏朔此时并不想返回长安。在扬州,薛让的事未了,又碰上了这么个神秘男子。就好比入山狩猎,刚拉了张网,要捕的貉还没落入,狸的影子从附近闪过,怎么甘心撤网收弓下山。
转眼就是清明,魏朔借宿姬家的理由是清明回来祭祖寻亲。清明一到,他不得不出门去“祭一祭祖先”,虽然他的祖先并不葬在这里。
院子里的琼花开了一些,一朵朵洁白无瑕的小花围成一圈,像极了姑娘家抛的绣球儿。早上推开门,魏朔被眼前这幕景色吸住了目光。
琼花树已有些年岁,植株茂盛齐檐,绿荫快延伸一整条长廊。和风微拂,轻颤的花叶间,飘出来一条湖水绿的软薄纱罗,绕住了他衣袖。
魏朔伸手取下,看清上面精细的琼花刺绣,知晓这是一条女子披帛,披帛上沾着淡淡的花香,但依旧掩盖不了上面的一丝墨臭,便向四下里铺开目光。
不远处的长廊里,女子头枕着栏杆,身体斜倚在那里,好像是睡着了。只这看不到正脸的一眼,他就认出了她。
这些日子两人没有谋面,他只是偶尔听见隔壁传来的动静,或者是她丫鬟春兰的声音。她安静得像这院子里的琼花一样,静悄悄开放在一隅,不喧不闹。
这么快伤就好些能出来吹风了?大清早的,还在这里睡着了。魏朔轻脚走过去,于栏杆外驻足,弯腰捡起落在脚边的书,是一本佛经。
怪不得早上就睡着了。魏朔没在意,把书合上,轻轻放回熟睡的人身边。她呼吸很平稳,睡着的样子也不失恬静温柔,晶莹剔透的肌肤没有一丝一毫的杂质,还有那一对细密的睫毛,在脸上投下长长的扇形阴影,一种用语言形容不出的美感。
魏朔有点忘了自己此时是在做什么,要做什么,唇畔浮现浅笑也不自知。但他很清楚自己是呆住了,思考也跟着暂时空白。片刻后终于回过神,轻轻将披帛搭在栏杆上,怕被风再次吹走,还打了个结。
她身体的伤没养多久,不宜久在外面吹风。他正准备前去唤人,听见长廊的另一头起了脚步声,仔细一看是春兰,抬脚转身离开。
“小姐,小姐,醒醒……”春兰没想到,自己进屋拿件披风的工夫,小姐竟倚在栏杆边上睡着了。
姬昙音悠悠转醒,揉了揉昏沉脑袋,眼皮耷拉着没有精神,肤色也有点苍白。
春兰赶紧拿披风给她盖上:“小姐还是回屋养伤吧,今日天儿冷,又伴着小风,奴婢怕小姐受凉。”说着,视线扫到栏杆上的披帛,伸手去拿,拿不动, 原来是系着的。
“小姐也真是的,伤势还没痊愈,怎么能倚在这里睡觉呢。”春兰从她系披帛这个举动断定她是为了靠在这里睡觉。
姬昙音疲惫地睁开眼睛,答道:“方才不知道怎么回事,我眼前一阵眩晕,想扶着栏杆休憩一下,谁知扶了一下就睡着了。”
这么说来,小姐没有系披帛的工夫,春兰不由回忆起自己取披风的回途所看见的,琼花树前、男人离去的背影。她并没有把这事说出口,伸手去搀姬昙音起身。
姬昙音阻止了她的举动,双眼一瞬不瞬地看着某处,发起了呆。
“小姐在想什么?”
“方才,我好像在做梦,又好像不是。总之,我看见了一些奇怪的画面。”
“什么画面?”
“很杂乱,说不清。”
梦里的情景是在长安的姬家。
姬家的仆人,无论男女老少,都在哭泣。男丁被人拖拽着捆绑起来。女人则被驱赶到一处,依次被戴上手铐和脚链。有人在清点姬家的东西,钱财,粮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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