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元青的意识像是从深不见底的海渊中艰难上浮。他猛地睁开眼，头顶刺目的白光让他瞬间又闭上了眼睛，适应了好一会儿才缓缓睁开。
映入眼帘的是洁白的天花板，空气里弥漫着那股熟悉的、浓重到令人反胃的消毒水气味。他发现自己正身处一间干净而整洁的单人病房，躺在冰冷的医疗床上，身上盖着薄薄的白色被单。
“您醒了？”一个穿着护士服的年轻女子站在床边，脸上带着职业化的温和微笑，“分离手术非常成功，请您放心。”
分离手术？什么分离手术？顾元青的大脑一片混沌，他挣扎着想坐起来，却感觉身体异常沉重，仿佛不是自己的。
护士往后退了一步，露出了她身后的另一张病床。
顾元青下意识地转头——
下一秒，他的呼吸猛地顿住，毛骨悚然的寒意爬上脊背，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在这一瞬间凝固了。
就在他旁边的另一张医疗床上，静静地躺着一个人。那个人闭着眼，脸色苍白，但那张脸……那张脸他再熟悉不过！
一张普通的、属于三十岁男人的脸，即使在昏迷中也挂着习惯性的温和的微笑。
那是他自己的脸！这是他……是顾元青的身体！
巨大的惊恐如同冰水浇头，让他瞬间清醒了。他猛地抬手想触碰自己的脸，却看到一只骨节分明、白皙修长的手抬到了眼前——
等等……这不是他的手！他的手指没有这么纤细干净，他的掌心也没有这么白嫩无暇，这不是他的手！
“这……这是怎么回事？！”他的声音脱口而出，却听到一个略微低沉、带着沙哑的少年音，完全陌生的嗓音从自己喉咙里发出。
护士似乎对他的反应司空见惯，依旧微笑着，递过来一面手持镜：“秦少，您看看，还满意吗？”
顾元青的手指微微颤抖着，接过了那面冰冷的镜子。他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朝镜中看去——
镜子里映出一张极其年轻、俊美得近乎不真实的脸庞。
皮肤是冷调的白皙，毫无瑕疵，像上好的瓷器。眉毛修剪得精致而带有自然的野性，鼻梁高挺得恰到好处，唇形饱满，唇色是自然的嫣红，唇角甚至微微上扬，带着一丝天生的、漫不经心的诱惑。
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双眼睛，瞳仁是清澈的浅褐色，眼睫毛长而浓密，眼尾微微上挑，看人时仿佛自带深情的滤镜，带着一种浑然天成的、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的青涩干净。
每一个五官都精致而毫无瑕疵，但脸庞的轮廓线条却锐利而清晰，任谁都不会认错，这是一张属于男人的脸，而且是一张年轻英俊、富有活力的十八岁少年的脸。
这张完美到近乎不真实的脸，每一处线条都像是被最出色的工匠细心雕琢过，找不到任何缺陷。
这张脸比他在娱乐圈见过的所有以美貌著称的男明星都要出色，是一种超越性别的、带有冲击力的美丽。
但这张脸，不是他的。
他愣愣地看着镜中的陌生人，大脑一片空白。这就是手术协议里说的“分体”？这就是那个“年轻英俊的自己”？可为什么醒着的是这个“分身”，而原本的身体却像失去了灵魂一样躺在旁边？
护士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讨好：“秦少，李医生特意根据您提供的偏好数据进行了优化，这张脸您还满意吗？保证比您之前指定的任何模板都要完美。”
顾元青猛地回过神。他强迫自己压下翻涌的惊骇和混乱，意识到护士依然把他认作了秦声。他必须冷静，必须利用这个身份。
他对着镜子，艰难地牵动嘴角，模仿着秦声那惯有的、带着点倨傲的语气，声音还有些不适应地发涩：“……还行吧。”
就在这时，一阵熟悉的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打破了房间里诡异的气氛。是他的手机铃声！
护士从旁边的柜子上拿起一部手机——正是顾元青之前使用的那部，递了过来：“秦少，您的电话。”同时递过来的还有一个密封的白色信封，“这是您的术后注意事项手册，请您务必仔细阅读并严格遵守。”
顾元青接过手机和信封，心脏狂跳。来电显示是【助理】。他必须接这个电话，但不能在护士面前暴露任何异常。
他对护士摆了摆手，示意她先离开。护士会意地躬身退出了房间。
门一关上，顾元青立刻接起电话，压低了声音，努力让声线听起来平静：“喂？”
“顾哥！你没事吧？！你之前发的信息怎么回事？什么生物中心？什么失踪案？报警了吗？你现在在哪里？！”助理焦急的声音连珠炮似的传来，背景音还有些嘈杂。
顾元青张了张嘴，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解释。他看着镜子里那张绝世俊美却无比陌生的脸，又看了一眼旁边床上那具毫无生气的、属于“顾元青”的身体，一种巨大的荒诞感和恐惧感攫住了他。
他深吸一口气，用尽全力维持着语调的平稳，对着电话那头，说出了连自己都觉得难以置信的话：
“……我没事。具体情况……很复杂。你先别报警，等我消息。”
“好的顾哥，我现在在节目录制现场……”
对了！今天还是林晚的《明日之星》开机时间！
顾元青下意识看向镜中陌生的绝美面孔，忽然有种难以言说的荒谬感。谁也想不到，就这短短的半天，居然发生了这么多事情……
他定了定神，沉声问：“节目录制怎么样了？”
助理犹豫了一下，才道：“节目马上开始了，可秦少还没到。顾哥……我们按您说的到处找了，但是没发现您说的什么可疑的私生饭。”
一句话说出来了，后面的话就像是瀑布般倾斜而下，滔滔不绝：
“顾哥，现在秦少的经纪人和助理团队来了，态度很强硬，不准我们再查，还说再耽误流程就要告我们干扰节目录制！顾哥，现在怎么办啊？您快过来吧！”
顾元青的心脏猛地一缩。秦声的团队阻止调查？那个“私生饭”没找到？
他瞥了一眼旁边床上那具冰冷的、属于“顾元青”的身体，又看向镜中那张属于“秦声”的脸。巨大的恐慌和混乱几乎要将他淹没，但助理话语里的无助和紧迫感像一盆冷水，强行浇醒了他。
没时间了。林晚可能有危险。
这个念头像电流一样击穿了他所有的迟疑。他一把抓起床头的牛皮纸信封和手机，甚至来不及再看一眼那具曾经的身体，跌跌撞撞地冲出了这个弥漫着消毒水和血腥味的冰冷房间。
走廊里依旧空旷安静，那些白衣护士似乎都消失了。
他甚至顾不上思考自己顶着这张脸该如何解释，也顾不上那个所谓的“术后手册”。
新身体的协调性似乎还有些陌生，奔跑起来的感觉微妙地不同，但这具新身体显然更年轻、更有力，让他得以用最快的速度冲出了那栋令人窒息的白色建筑，凭着记忆和本能，跳上车，油门猛地踩到底。
车子像离弦的箭一样冲向市区。他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泛白，新身体似乎蕴含着更强的力量，但对这具躯体的陌生感让他每一个动作都显得有些僵硬。
车窗外的景物飞速倒退，模糊成一片流动的色彩，但他耳边似乎还能听到那令人不安的高频嗡鸣余音，鼻腔里也仿佛残留着那甜腻腥气的冰冷味道。
他一路超速，闯了几个红灯，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快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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