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说娘子这符纸没用吧!”
阿青哭嚎了一嗓子,被那破裂的门风吹翻在地,吃了一嘴的灰。
门外妇人手尖滴血,脚不沾地,瞬息间飘到乔苑珠面前,伸一只鲜红的爪来勾起她的下巴,实在是馋她的皮囊,忍不住在她脸上画出一道血线,末了道:“好漂亮的皮囊,给我可好?”
乔苑珠侧过头,藏在袖中的指尖翻动,道:“我还有更漂亮的,给你瞧瞧?”
妇人笑了笑,好奇道:“哦?你还有这本事?”
她绕过乔苑珠转了一圈,将屋内打量了个干净,突然从背后凑到乔苑珠的耳边,鼻息湿冷,道:“我先看你耍把戏,再去取了那郎君的心肝,毕竟这世上没有比漂亮郎君的心肝更美味的东西了,如此我今日才不算白筹谋了。”一连串的笑声响起。
乔苑珠抿唇不语,指间翻过几个来回,刹那间眉心金光闪动,洋洋洒洒的金色光尘犹如春日漫天的柳絮,充盈了整个房间,一条黄金蟒蛇瞬间聚形,从她眉心窜出,直奔妇人的命门。
妇人是前脚踏进了门,后脚惊惧万分地夺门奔逃,只听得乔苑珠在背后喊:“赤金大蟒,漂亮么?”
妇人哪里还有心思同她纠缠,只拼了命想要逃出院子。她尝试着甩出利爪,不料巨蟒身坚如铁,利爪刚碰上去便被弹回来,指甲尽数被崩裂,鲜血直淌。
她有些不甘心,她花了百年时间修成人形,因脸上有一道天生的红斑,被同类排斥,被生人厌弃,她讨厌那些令人恶心的言语和脸色。
她开始疯了一般的找皮囊,谁好看,谁有名,她便找谁。扒了他们的皮,再过上他们的日子,好生惬意。哪曾想,今日只想吃了这该死的老妪的心肝,却碰到了硬茬,当真是时运不济,天要亡她。
眼看着巨蟒死追住不放,妇人却不跑了,转过身来,使出浑身解数放出妖力要给巨蟒致命一击。这是舍命求生的招数,一旦放出,方圆百里的妖兽都会争相而来,意图绞杀她,除非她能将巨蟒一击毙命,再将它的全身妖力尽数吞入腹中。
可是她的力量与那巨蟒相比,就像沧海一粟,不堪一击。
瞬息间巨蟒飞腾缠上了她的身,那浑身的鳞片如同尖刺一寸一寸扎进她的皮肉里,巨蟒朝天一声咆哮,血口大张,尖利的牙齿就如同钓鱼的尖钩,穿透了妇人的脖颈。
那妇人瞬间没了声息,噗的一声,华衣飘落,身型逐渐瘪了下去,化作一条红白相间的小鱼。
待到尘埃落定,巨蟒归位,乔苑珠跟出门来,命阿青将小鱼儿找东西装起来,转身进了男子所在的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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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里之外。
两名黑袍兜帽的男子出现在老妪家对面的山头,一个蹲在巨石上,一个站在一旁,一个咬着狗尾巴草,一个抱着一柄剑。风将袍子吹荡起来,兜帽底下,是两个少年郎的模样。
“世子,这是舍命求生之法,方圆百里的妖兽恐怕都要过来了。”抱着剑的男子道。
巨石上的男子口中的狗尾巴草吐出来,扬了扬手,道:“有人收拾残局,我们静观其变便是。”
说着从巨石上跳下来,一边走一边道:“你去把那些个不入流的妖兽收拾干净,我去会会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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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乔苑珠正把三个女鬼叫起来排排坐好,一点没察觉到又有新的麻烦找上门。
三个女鬼倒是都十分配合,只不过身上抖如筛糠,只因刚才她们都亲眼瞧见了眼前花儿一样的小娘子的手段。
“你接着说,你是说那老妪给这间屋子动了手脚,你们出不去?”乔苑珠对着先前的紫衣女鬼道。
“是,从我死后第一次睁眼,就在这间屋子里了。”紫衣女鬼道。
“我也是。”另外两名女鬼依次附和。
“这间屋子古怪得很,各个角落我都试过了,都出不去,跟人撞着墙似的。原本咱们做鬼怪的,若是怨不得解,便会被困在死掉的地方,但多少也能在方圆几里活动,哪会被拘在盒子里。”黄衣女鬼又开了口。
乔苑珠直起身,仔仔细细的打量起屋子来,也没瞧出什么不妥,换了个问题:“听那老妇人说她家这大儿子得了好几年的病了,又被你们吸□□元,为何到现在还有一口气吊着?”
听完这话三个女鬼面面相觑,依然是黄衣女鬼开了口:“那老婆子与你说这是她大儿子?”
“难道不是?”乔苑珠讶道。
“那老妇人当真是个毒妇!”紫衣女鬼义愤填膺,旁边的粉衣女鬼此时嘤嘤嘤地哭了起来。
“那老妪只配有个痴傻的儿子,躺着的是她的侄子!”紫衣女鬼说着朝粉衣女鬼方向努了努嘴,道:“喏,她就是他的娘子,也是被那老妪给害死的!”
乔苑珠犹遭晴天霹雳。
粉衣女鬼啜啜泣泣开了口:“奴家和郎君本来是这间宅子的主人,几年前秦老婆子带着她的丈夫和痴傻的儿子来投奔我家郎君,我郎君心善,家中又恰有几间空置的屋子,便答应他们暂时住下了。但我家郎君也跟他们说明了,要他们尽早找到活计搬出去,可是……可是他们哪有搬出去的意思,三人天天在家好吃懒做,我家郎君分文不取,饶是如此,他们还是起了歹念,要杀了我和我郎君,霸占我们的家产!”
粉衣女鬼锤着胸口,继续道:“他们先是借口带我出去郊游,下毒害死了我,转头骗我郎君说我跟人跑了,我郎君哪里会相信,找他们拼命,他们仗着人多,将我家郎君用榔头敲死,奈何我夫君命大,没有被他们敲死,他们便没有再继续下手,而是将我郎君关在这屋子里。他们要霸占家产,我郎君没死反倒给了他们由头,周遭的人还要夸他们一句心善!可怜我郎君一番善心,遭人如此陷害,落得这个下场!”
“既是如此,莫非这些年来是你们三个轮着给他续的命?”乔苑珠这才注意到,她们三个的身形皆已经薄如蝉翼。
“熏儿姐姐是好人,她的郎君我们自然是要救的,只不过我们三人法力低微,晚上吸食他的精元,白日有了力气再去炼化天地灵气,再渡给他续命,如此反复。”紫衣女鬼道。
乔苑珠听完只觉得这确实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这还得把握好两道灵力的缺口,以免精元被吸食过多,男子恐怕就要咽下这口气。
眼前三个女子显然是被什么东西锁在这里,没法进转生道。
可是究竟是被什么锁着的呢?
乔苑珠在屋子里转了好几圈,又让阿青再仔细找找,自己到屋子外头去看看。她正用锄头翻着男人屋子窗口下面的土呢,听见阿青在屋子里面喊,她赶紧撂下锄头跑进屋去。
“娘子你看!”阿青指着床头挪开的一角叫道。
原本被床腿压着的地上有个小坑,被土掩埋着,床脚再压上去根本没人会去怀疑。坑里面放着一枚铜钱,上面铸了“除凶祛殃”四个字,旁边还有一小节指骨一样的东西。
乔苑珠顿时明白了,道:“我家阿青真聪明!”
阿青骄傲的抬了抬下巴。
男人本就已经骨瘦如柴,床也是个破烂小床,她和阿青两个人一起,勉强能将床连同男人挪到边上,将另外三个床脚压着的位置挖开,果然里面跟先前那个坑一样,埋了铜钱和指骨。
“想必就是这几样东西,锁住了你们四人。”乔苑珠将挖出来的秽物摊在桌上。
先前她没仔细看,这三个女鬼,同着躺在床上的男子,其实都少了左手小拇指,此时三只女鬼都伸出自己的左手,面面相觑。
“这是什么?”紫衣女鬼问道。
“这是厌胜,驱邪避凶用的,乃是邪术,便是这玩意儿禁锢住了你们,也是这东西让他醒不过来的。”乔苑珠道。
“高人,您既知这是秽物,定也有法子解了它去,求您救我郎君和两位妹妹一命,我郎君与我有恩,两位妹妹为我郎君续命亦是我的大恩人,我身无长物,只要能救得他们三人,便是要我魂飞魄散我也愿意。”熏儿道。
“不成不成,哪能用你的魂飞魄散换我们的命,反正死都死了,了无牵挂的,就是能转生又有什么用?这世道咱们女子有几个有好日子过的?”黄衣女鬼连连摆手。
叫熏儿的女鬼眼看着又要落泪了,乔苑珠连忙说:“哎呀,不必如此波折,只要将这些个秽物拿酒泡了,再找个道士行个告圣的法事,你们便都能转生轮回去,此事交给我。至于你家郎君,不日便能醒过来,只不过届时他只身一人,若是心性不坚,恐怕也难以续命。”
闻言,众人一时之间都默契地噤了声。
紫衣女鬼想了想,突然起身道:“那何不让熏儿姐姐给他郎君写封信?告知他她过得很好,要他好好活着。”
“好主意!我来替你执笔。”乔苑珠道。
熏儿眼含泪珠,朝乔苑珠福了礼,道:“多谢娘子,娘子心善,定会有福报的。”说着已经哭了起来。
乔苑珠从小见不得人哭,别人哭了,她也跟着流眼泪,别人不哭了,她还在哭,常常被人笑话。
她将信写好,塞到了男子怀中,又给他盖好被子,寻来一个酒坛子,将一干秽物泡进去才关好院门准备离开。
临走时,她原本想将那四具残缺不堪的尸首掩埋了,转念一想,若是没人追究还好,若是有人找上门来,倒叫那快醒的人背了个罪责去,不如就放任这么摆着,让他自己寻着机会去报官。
想通关节,心满意足地走了。
-
刚下完一场雨,天空中挂着一轮朗月,夜风将草木香气卷起,一浪又一浪地穿透人的心脾。
乔苑珠今日心情甚好,捉了一只道行不浅的鱼妖不说,还碰巧得了三只女鬼的怨气。
足足三只鬼呐,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能额外炼出三粒幽幽丹!那便是三个月不用出来风吹日晒担惊受怕,想想都高兴,心下觉得,这就是她今日的福报。
“娘子,你是不是早就知道那老妪有问题?还不跟我说!”阿青准备秋后算账。
乔苑珠想也没想,诚实地道:“嗯,那妇人是妖板上钉钉,那老妪我倒是没看出来,只隐约觉得她身上纠缠着一股微弱的怨气,说不上来,索性跟她走一趟。”
她侧身:“我当真没想到这老妪干的是拐卖人口的行当,身上竟还有三条人命!我要知道,能让你去犯险吗?”她眨巴眨巴眼。
见阿青还在生气,又道:“好阿青,下次再有这种事,我提前告诉你,我保证!”
乔苑珠就是个没防范心的,阿青对这点心知肚明,只能替她家娘子作把关。
“娘子还是长些记性,要不然就把脑子放到那医馆里去让大夫瞧瞧,看是不是缺了什么,我也好照着方子给娘子补。”
“今日要不是那鱼妖先把老妪一家宰了,娘子还能从那老婆子手底下全身而退?娘子对付妖还行,对付人就是手无寸铁!还不得被人手拿把掐吗?”
“还有你今日让我带的符纸,我都不想说,半点作用也没起!”
阿青恨铁不成钢地念了一路。
“知道啦,知道啦!”
乔苑珠挠了挠耳朵,阿青什么都好,干活儿利索,还会点功夫,就是嘴碎,常常念叨她。
两人还在斗嘴,这时候迎面走来了个道士。
道士举着面招魂幡,手握一把拂尘,道袍展开来足足有他两个宽,满脸的胡茬十分邋遢,走起路来摇摇晃晃,十分不正经。
大齐的道士一般分两种,一种是拜学道观,师出有名的正统道修,第二种是自学成才的野游道士。通常正统都是看不上野修的,且名门正派都讲究一个正衣冠,修边幅,眼前这个道士打扮的男人是一样不占。
还有一种,是买了道士行头装腔作势行骗的假道士,通常开口就是别人印堂发黑,恐有血光之灾。阿青打量着,起了十二分警惕,拉过乔苑珠的手,预备快步经过那邋遢道士。
谁知对方轻甩拂尘,横插一脚,拦了她二人的路,语调略尖道:
“贫道夜观天象,得太上道祖启示,今夜有妖邪在此作祟,我见二位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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