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在郊外未经修葺的土路上颠簸前行,剧烈的摇晃如同重锤砸在浮梦空空如也的胃上。
车轮碾过坑洼,车身猛地一倾,浮梦下意识地攥紧了窗棂,指节因用力而泛白,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
腹中一阵难以抑制的绞痛翻搅上来,紧接着,一声清晰而绵长的“咕噜——”声在相对安静的马车厢内响起,格外突兀。
浮梦捂着隐隐作痛的胃部,苍白的脸上掠过一丝懊恼和窘迫。三日废寝忘食地钻研琴谱,本就耗尽了心力,腹中空空。
方才在将军府,满桌精致的点心近在咫尺,却因心中疑窦丛生,硬是一口未动,此刻在这剧烈颠簸之下,胃里如同翻江倒海,酸水直往上涌,难受得她眼前阵阵发黑。
“失策……”她低低地、带着点自嘲地咕哝了一句,声音轻得只有自己能听见,“早知道在府里就该塞两口……”哪怕知道那点心可能是试探,也比此刻这般狼狈强。
意识在饥饿和颠簸的双重折磨下有些恍惚。车轮单调的吱呀声、马匹沉重的喘息、以及车外崔逢青那匹坐骑规律的马蹄声,混杂成一片模糊的背景音。
就在这混沌的眩晕感中,一丝异样的、由远及近的急促马蹄声,如同投入粘稠湖水的石子,穿透了层层杂音,隐隐约约地钻入浮梦的耳膜。
起初她以为是错觉,是胃部抗议引发的幻听,然而那马蹄声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急促,带着一种战场归来的风尘仆仆和十万火急的紧迫感。
“吁——报——!”
一声中气十足、带着金属般铿锵质感的呼喊,如同惊雷般在马车外炸响,瞬间将浮梦从混沌中彻底惊醒。
马车随之缓缓停下。
浮梦猛地坐直身体,强压下胃部的不适,侧耳凝神倾听。
“将军!末将盯着的——”外面传来一个粗犷的、刻意压低却依旧难掩焦灼的声音,正是之前见过的校尉郑闫。
后面的话语仿佛被风卷走,或者被说话人刻意吞没,浮梦竖起耳朵也未能听清。
一股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她。
片刻沉寂后,崔逢青沉稳的脚步声靠近马车。车帘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微微挑起一角,露出他线条冷硬的下颌。
他的声音透过缝隙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殿下,郊外的庄子出了事。臣……”
浮梦心头一紧,果然,她甚至没等崔逢青说完,便毫不犹豫地打断了他,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果断:
“将军不必顾虑本宫,赶过去便是。”开什么玩笑?线索就在眼前,若是因此被半路丢下或遣返长安,岂不是白白遭罪又错失良机?赔本的买卖她可不做。
车帘外,崔逢青似乎沉默了一瞬。他能听出她声音里强压下的不适,以及那份不容错过的急切。他眉心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声音似乎更低沉了些,仿佛凑近了些许:
“嗯。”他应了一声,随即,一句更轻、几乎贴着车帘缝隙飘进来的话,清晰地传入浮梦耳中:“马车桌下的暗格里有……公主喜欢的点心。”
声音低沉而快速,带着一种刻意的“非正式”,说完便不再停留。只听得马蹄声“嘚儿嘚儿”地重新响起,队伍再次加速前进。
浮梦愣了一下,随即立刻俯身,摸索着车厢内壁那张不起眼的小几下方。指尖触到一个隐蔽的凹槽,轻轻一按,“咔哒”一声轻响,一个隐藏的抽屉弹了出来。
里面整齐地码放着几块用油纸包裹好的精致点心——赫然是方才在将军府见过的其中几样,甚至还有一小壶温热的、散发着熟悉香气的“青玉饮”。
他……竟连这个都备在车里?
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掠过浮梦心头,混杂着惊讶、一丝被看穿的窘迫,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怪异感。
但现在不是深究的时候。她迅速拿起一块点心塞入口中,甜软的滋味瞬间缓解了胃部的绞痛,又灌了几口饮子,冰凉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让她混乱的思绪也清明了几分。
当她再次撩开车窗帘一角向外望去时,那座位于京郊、依山傍水而建的庄园轮廓已清晰可见。
然而,庄园外的景象却并非预想中的宁静。
远远望去,庄园开阔的前庭黑压压地聚集了数十人,气氛诡异。
一个身着深色道袍、手持一柄玉质拂尘、须发皆白的老者,端坐在庭院中央临时摆放的太师椅上,姿态从容,正对着下面的人说着什么。
底下的人群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声如同蜂群嗡鸣,其中更夹杂着几声压抑的、带着怒气的低吼。
“凭什么不让走?!”
“说好的今日结算放人!”
“你们这是强……”
几个情绪激动、衣着相对体面的年轻人似乎想强行离开,却被几个身材魁梧、面无表情的庄丁死死按住肩膀,强行压跪在地,动弹不得。
反抗者的挣扎在绝对的力量压制下显得徒劳而狼狈。
与此同时,另一些人也排着队,正从庄丁手中接过一小袋东西,掂量一下,脸上便露出几分满足的红润。
那景象,乍一看倒真像是庄园主在给长工们结算工钱,一派“祥和”。
但这“祥和”之下涌动的暗流,却让浮梦嗅到了不对劲。自愿结算工钱?为何有人被强行压制?这诡异的氛围,像是精心排练过的戏码,处处透着刻意的“合理”。
崔逢青显然也看到了这一幕。他并未立刻靠近,只是勒住马缰,停在稍远处,抬手做了个简洁的手势。
无声的命令瞬间传达,跟随而来的精锐亲卫如同水银泻地,悄无声息地散开,迅捷而精准地将整个庄园外围的各个出口、围墙豁口尽数封锁,形成了一道密不透风的包围网。
浮梦走下了马车,强忍着胃部残余的不适,跟在崔逢青身后,步入了这座透着古怪的庄园。
郑闫已如铁塔般立在庭院中央,手中长刀并未出鞘,但那股沙场磨砺出的凛冽煞气已足以震慑全场。
他目光扫过全场,那些拿到“工钱”的人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几个被按在地上的反抗者则像是看到了救星,挣扎得更厉害了。
直到此刻,浮梦才真正看清了这些被“结算工钱”的人——他们大多年纪相仿,约莫二十上下,容貌端正甚至称得上俊秀,衣着虽沾了些尘土,但料子皆是上乘,剪裁合体,绝非普通农庄长工所能拥有。
她的目光猛地抬起,正对上那位端坐主位、手持玉拂尘的老者投来的视线。
四目相对的瞬间,浮梦瞳孔骤然收缩!
是他?!
老者显然也认出了浮梦,脸上闪过一丝极其短暂的错愕,随即迅速恢复平静。
他从容起身,拂尘轻搭臂弯,迈着不疾不徐的方步,穿过噤若寒蝉的人群,径直朝浮梦和崔逢青走来。
待到近前,老者微微躬身,姿态恭谨却不卑不亢,声音平稳清晰:
“老奴万全,见过公主殿下,公主万福金安。”
万全,真的是他。皇帝身边曾经最得力的四大总管之一,十年前,据说因“年老体衰”被恩准出宫、前往江南荣养的老太监,他怎么会出现在京郊的庄园里?
浮梦心中惊涛骇浪,面上却只微微颔首,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起身吧。”她轻轻抬手示意,强行压下了心头的万千疑问。
“多谢公主。”万全依言直起身,目光这才转向浮梦身侧、气场迫人的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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