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葭最近常常开着手机的免打扰模式,她喜欢一种手机安静的状态,只有自己需要的时候才去看。
不过,齐妙的信息她还是会关注的,总是不由自主地点进消息列表,看看有没有齐妙的回复。
【忙完这阵就去找你。】
最近齐妙换了新的头像,现在的微信头像是她自己剪的一张电影海报图,看起来依然风风火火。
可那行简短的文字停留在屏幕上已经三天了,没有新的消息,这很奇怪,但许葭也没有主动再去找她。
这会许葭盯着对话框看了一会儿,突然觉得有点好笑。
她想起几个月前和齐妙合作的短视频剧本,那时候两人几乎每天对着teng讯文档互相修改台词,抢节奏、补漏洞,气氛紧张又兴奋。
明明是那样有创造力的人,怎么忽然就跟突然失踪
一样,好几天没有什么新消息了?
许葭把手机收回,刚出门回来的许葭单手输入密码开门,最近青辞也有点安静,她靠在沙发上,像是对空气自言自语:“你该不会也是转行去闭关了吧?”
模拟器界面在客厅的虚拟面板上轻轻一闪,一个透明提示框像小精灵一样蹦了出来。
【我没有闭关,我就是休息了一会】
“青辞你也需要休息吗?”许葭懒洋洋地回。
青辞,这个拥有少年音的系统声音,像是故意压低音量回应:“ 当然,我知道你想说我像猫一样,但是必须要纠正你,我没有实体,不会像猫一样,但是休息好了会有一些新的功能。比如,你如果想要找齐妙,我也能帮你,只是我也得提醒你,‘找人’不在合约内容内。”
“我又没跟你签合约。”许葭笑,“你就是个磁带播放器,哦,叫你情绪模拟器或许更合适一些。”
“你说的没错,但目前你得叫我青辞了。”那声音中带着一点清脆的得意,“你怎么能这么小看一个声音温柔、技术精良、兼具陪伴与分析能力的系统?我很贵的好吗。”
许葭站起身,绕过客厅,走向厨房。她洗了两个苹果,一边擦着水珠一边说:“那你这青辞要不要也休息一阵?总是情绪模拟太累了,我今天不太想跑剧情。”
“我感受到了。”青辞的声音缓缓转向温柔,“所以我准备了一个新的假期模式给你。”
“假期?”
“对啊,正式宣布青辞帮你申请了新的模块,即将进入休闲模拟模’。”青辞顿了顿,声音像是在卖关子,“你可以选择进入一个不以事件推动为核心的模拟时间段,自主探索生活碎片、不限定情绪主线……就像一个人的小旅行。”
许葭皱了皱眉:“听起来像是……回忆里选一段没什么大事的夏天,待着?”
“你理解的很对,算是个温柔的说明形式。”青辞咳了一下,“果然是我的好搭档!”
“那会不会太无聊?”许葭打开冰箱看了看,只有一瓶快要过期的酸奶和几罐自己都不记得买了多久的啤酒,“说不定我哪段无聊的日子都有让你哭着避免下次情绪模拟去触碰的风险,模拟器总是要工作的不是吗。”
“我敢模拟,我完全相信你对情绪的掌握。”青辞轻快地回应,“你说个时间,任何时间任何地点,我立刻开始模拟。”
许葭想了想,忽然抬头:“2006年夏天,十一岁。”
青辞沉默了两秒,像是在快速检索磁带标签,随后屏幕上缓缓浮现出一个年份进度条,停留在2006那一行。
【确认时点:2006年7月28日星期五】
【情绪节点强度:适中偏低】
【建议模式:度假式场景漫游】
【是否进入?】
“行吧。”许葭点头,“带我回去那个家吧,能看到学校的三楼,有阳台,有花园,有街道,有姥姥劈柴烧水。”
“收到。模拟即将启动,祝您旅途愉快,许小姐。”青辞的声音在空间中飘散开来,如果真的有形象的话,估计青辞会像一个打着领结的少年正朝她鞠躬。
“喂,你现在连客套话都学会了?”
“我进化了呀,你带来的情绪越多,我也会更快进化的呢。”
而后伴随着青辞的倒数声,“三、二、一”,空气像是变成一种可以触碰的透明膜,可以被触摸。或许是穿过时间就是轻轻揉了一下时间的痕迹,很快,一股说不上来的热气窜入许葭鼻腔,鼻尖传来淡淡的炭火味。
她睁开眼,发现自己正坐在老家的沙发上,窗外的阳光斜照进来,落在熟悉的窗帘上,影子被风吹得晃动不止。
楼下传来姥姥喊她的声音:“水烧好了,下来提!”
她一愣,站起来跑向阳台往下看,果然看见那个熟悉的镂空铁壶正咕嘟嘟地冒着热气,姥姥一边用树枝拨弄着炉子里的火,一边抬头笑了笑。
“快点下来,水别凉了啊!”
许葭一边小跑着下楼,一边心里惊讶极了。
她看着楼道里的镂空墙面,阳光落在她的身上,非常的清晰的温度变化,这个模拟的细节竟然真实到这种程度。
再呼吸里还能闻到更多的味道,甚至连炉火的味道都非常的鲜明。
太阳光落在墙壁上的颜色、她自己的呼吸声都那么分明,她轻声问了一句:“青辞,你还在吗?”
头顶上方传来一点点声音:“在呢,在你耳边呢。你要是想听音乐我也可以给你配BGM,就当我是年代mp3也不错,想听歌记得跟我说。”
“行行行,你最厉害,不过别太得意。”她笑了一下,差不多走出楼道,姥姥把水壶提到了楼口,她走过去,弯腰提起来,感觉到铁壶滚烫的温度从手心传来,许葭想起来了,这是姥姥攒了一年退休金给她买电脑的那个夏天。
那是没有任何大事发生的一天,许葭把水壶拎到厨房那一刻,许葭感觉自己真是被热气包了个满怀。
铁壶的水口咕噜噜往外冒着气泡,她飞快地把壶嘴对准暖壶,拧开盖子,把滚烫的水沿着口沿缓缓倒进去。
热水哗啦啦灌进暖壶的声音熟悉得惊人,像她记忆深处一段段日常场景正在从磁带缓慢抽出。
“好了,剩下的水我拿去再接一壶。”她对站在楼下花园边的姥姥喊。
姥姥笑着挥手让她别急,火还在烧着呢。她就转身进了客厅,抬头看了一眼时钟,时间停在上午十点零六。
阳光落在地砖上,斑驳斜斜的,很适合赖着发呆。
可许葭可没闲着。
她迅速摸准路径,进了自己的房间,打开那台属于2006年的老电脑。
显示器不是液晶屏,是那种大脑袋的CRT,键盘发黄,机箱贴着当年书店买的哈利波特小贴纸。
许葭坐在小椅子上,摁下电源开关,“哒……”地一声,机箱开始轰鸣。
“青辞,连这机器声音也模拟了?”
“当然了。”耳边传来轻快的少年音,“这是你姥姥那年退休金的一大笔,买了这个电脑给你表哥用完,现在就留给你用了,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忘记?它也是个老旧的机器了。”
开机界面慢吞吞地闪着LOGO,屏幕抖了两下后,桌面终于亮起,显示出当年系统熟悉的灰蓝色壁纸。
“我靠……这都能还原。”她晃着脑袋点开了4399,浏览器打开得很慢,但很真实,甚至弹出广告窗口,许葭一边点叉一边吐槽:“连广告都要还原,你这系统是不是有点太投入了?”
看着熟悉的游戏,许葭忍不住笑出声。
“我们情绪系统讲究沉浸式。”青辞骄傲地说,“今天你就可以纯粹地玩游戏,不用管其他事情。”
于是许葭开始玩黄金矿工,手指在键盘上来回敲着,黄金矿石一个一个被精准地吊上来,屏幕上的老爷爷开心地挥动着小锤。
玩了五关,她终于忍不住退出,点开文件夹下载了一个破解版的本地版继续玩。
“我记得当年就玩这个玩上瘾了,连水都忘记提。”
“没错,你姥姥还以为你睡着了,上楼叫你的时候你还在那儿试图钓钻石。”
许葭扑哧一笑。她仿佛看到了那时自己盘腿坐在电脑前,脸上写满了我一定要把那块大钻石钓上来的决心。
忽然,她听见楼下传来砰砰砰三声敲铁锅的声音,这是姥姥的特定信号,提醒她:水烧好了,偶尔等时间久了她还不过去,就会大喊她的名字或者自己提上来了。
只是听到声音,许葭忙跳起来,穿上拖鞋,冲出门去提壶。
烈日已经将花园边缘的地砖晒得有点烫脚,夏天的味道全在空气里发酵。姥姥戴着遮阳帽,蹲在一旁的矮凳上翻木柴。
“好了?快些提上去,别撒着,别烫着自己。”
“知道啦!”许葭应着,重新把滚烫的壶拎回楼上。
在暖壶灌水的间隙,她听见楼下传来熟悉的声音:“许葭在家不?出来玩呀!”
是隔壁单元的小孩,小她一岁的邻居,童年那几个默认组合搭子之一。
“在!”许葭扯着嗓子回应,放好水壶就跑下了楼。
跑走之前,还乖乖地跑去姥姥在的地方,跟着姥姥说了一声才蹦蹦跳跳地跟着朋友跑开,两人出了小区,朝着花园的方向走去。
花园被围栏隔出了一圈小道,小道旁边有几棵老槐树,风一吹,叶子哗啦啦地响。
街道另一头,有几个工人正撬着墙上的小瓷砖换面,看起来倒有些像是给老房子翻新。
许葭蹲在墙根看了一会儿,说:“你看,这块瓷砖像不像我们楼梯拐角贴的那块?”
“像,不过这边的更亮些。”小朋友答,“他们要是不小心撬坏了,就得赔吧。”
“要是我家能换成粉色的就好了。”
“你家要是粉色的,那我家也要换成粉色的。”
两人一边笑一边走,一路经过排队领手工材料的大妈们,那些人正忙着分塑料串珠和鱼线,要做的是那种挂门帘子。
有人已经串出半截了,五颜六色的珠子在阳光下闪着光。
“我们家也有帘子。”许葭说,“不过是我妈做的,用糖纸,还有别针,颜色超好看。”
“你妈也太厉害了!”
“她小时候搞过手工组。”许葭骄傲地说。
两人继续往前走,路过学校门口,报刊亭阿姨一眼就认出许葭:“哎,小许来了!新一期《故事会》和《男生女生》都到了,要不要看看?”
她走近看,果然,《故事会》的封面画着一个抽象搞笑漫画,《男生女生》上写着特别刊,还有校园鬼故事特辑。
她拿起来翻了翻,熟悉的纸张味扑面而来。
“还有《知音漫客》《意林少年版》《奥秘》《科幻世界》……你小时候买最多的是哪个来着?” 青辞的声音突然出现,许葭尝试心里回答着他,“你怎么什么都记得!”
“我也算是你情绪的记录员嘛。” 竟然,青辞竟然真的能听到诶:
“情绪……记录员?”她咀嚼这个词,忽然觉得有点温柔。
许葭在想什么,发呆一样,朋友看了很久,才问她,“要吃点什么吗?”朋友问许葭,“我妈给我五块钱。”
“麻辣烫!”她笑,“锅里辣油咕嘟着,吃几串正合适。”
她们一人一盒,签子插着豆皮、鱼丸、木耳、火腿、藕片,套着塑料袋的纸盒晃晃悠悠,辣汤被老板舀了一大勺,盖住了所有食材的颜色。
“要是能天天吃麻辣烫就好了。”朋友边走边咬着串,说话声音含糊,“不过我妈肯定要骂,说我又吃‘辣汤子’。”
“我妈也是,”许葭捧着纸盒,小心地舀着底下的汤喝,“她还说这东西都是地沟油。”
“但是真的好吃。”两人异口同声,然后忍不住笑出声。
街道转角处是一家小卖部,玻璃窗上贴着雪碧加冰两块五、大大泡泡糖买一送一,门口放着一台电视,正在播放动画片的重播,一集《猫和老鼠》刚刚结束,换成了《哪吒传奇》。
“哇是哪吒!”朋友兴奋地凑过去看。
许葭愣了一下,她记得这一集,是哪吒在家里追着木吒,金吒的片段,他撞翻了水果,还会捡起来乖乖地跟姐姐说对不起。
小时候她总觉得李靖太凶了,但长大后再看,只觉得哪吒也属于倔强的孩子,而那种倔强又像极了小时候的自己。
“葭葭,你幼儿园的时候扎过哪吒头吧?”朋友一边看一边笑。
“是啊,最后还是剪成短发了,那是我妈非要我剪的。”许葭翻个白眼,“她说小孩子剪短头发干净、省事儿,结果我每天被叫怪怪的外号。”
“但我觉得你那会儿其实挺有型的。”
许葭坐在报刊亭旁的小石墩上,一手握着还没吃完的大大卷,一手翻着那本刚买下的《故事会》。
“这一期的头条故事叫《豆腐西施奇案》……好怀旧的标题。”许葭咬下一口口香糖,嘴里甜腻得刚刚好。
香味混着纸张的油墨味,这种气息也会很快引导起人的回忆,这样的气息也会很快从过去的时光忽然重现。
许葭翻了几页,新的故事里有一张印着黑白插图的页面映入眼帘,画的是一间教室,主人公是个扎着冲天辫的女孩,站在讲台上怒目圆睁,台下的男孩们个个一脸惊讶。
配文说她力敌群雄,替朋友出头,还在结尾揍了全班最皮的那个捣蛋鬼。
“小时候看这类故事总感觉自己也能那么勇敢。”许葭低声嘟囔。
“那你当时真试过揍谁吗?”青辞在耳边问,带着笑。
“我?”她笑了一下,“我那会儿最多就是在日记里写点狠话,结果有一天还被人翻出来,当成笑话在班上传了好几天。”
青辞“啊”了一声,似乎有些心疼,“你是被小团体排挤最早的一批。”
“谁小时候没被排挤过啊?”她随手把《故事会》夹进胳膊下,站起身,“小时候特别流行女生写秘密日记,传着看,我写的最后也没什么人要看,不过,我后来也不怎么写这些东西了。”
“或许不是没人看,而是有点事情认真讲的时候,总让别人不安。”
许葭顿了一下,没有说话。她知道青辞说的也许没错。
……
小卖部旁边摆着一个摊位,上面堆满了各种发卡和塑料饰品亮晶晶的、粉扑扑的、带毛球的、还有仿真水果做的,串成一排排挂在铁丝网上,像一道色彩明亮的小瀑布。
“我小时候最喜欢这种!”朋友指着一个紫色的星星发卡,“有一次我妈奖励我成绩好,就买了两个。”
“我不敢开口要。”许葭轻声说,“我妈那时候说‘一块钱也是钱,发卡用不着’。”
“那你有偷偷买吗?”
“有一次攒了五毛钱,在放学路上买了个小发夹,回家被发现后我妈把它藏起来了,我到现在都没找回来。”
“说不定你现在还能在心意记录帖里找到它。”青辞的声音忽然轻飘飘插入。
许葭眼神动了动,没有回应。
摊主阿姨是那种总是笑眯眯的中年人,一边跟路人招呼,一边掸着桌子上的灰。
她看见两个小女孩盯着发卡看了半天,便笑着说:“来来来,小姑娘们,选一个喜欢的阿姨送你们,今天大喜日子我孙女刚出生,沾点福气!”
“真的可以吗?”朋友兴奋得眼睛发亮。
许葭也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谢谢阿姨!”
她们一人挑了一个发卡,朋友选了亮橘色的蝴蝶结,她选了一个透明的,里面有星星亮片的心形发卡,
“你戴上啊!”朋友催促,“我帮你夹。”
许葭低下头,任她把发卡别在鬓角。
“你看起来像……嗯……”朋友眯着眼看,“漫画里的女主角,性格非常安静的那种。”
“我一直都是安静的。”许葭说。
“但你也有时候很会笑呀。”朋友边说边挽住她胳膊,“比如今天。”
她们继续沿着街道往回走,夕阳的光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树枝在头顶拂过,光影交错,像是走进了童话书的章节。
许葭回头看了一眼那家报刊亭、麻辣烫摊、还有五颜六色的发卡摊,忽然觉得这条小街像极了自己的记忆拼图每一处都不完整,但拼起来却恰好能组成一个夏天。
她没说话,只是轻轻把额前的发卡往上推了推。
“我们回去吧。”许葭说,“我姥姥应该烧好最后一壶水了。”
她知道,水壶咕嘟的声音、楼下的呼喊,还有饭桌上凉拌的鸡蛋面,才是记忆里那个夏天真正的句点。
“好啊,好啊。” 朋友拉着许葭往回走,沿着马路往回走,街边还有人摆摊,不过两人也没有心思再继续逛了。
许葭看着眼前的街道,阳光照得白墙温热,墙上的水渍痕迹斑驳但不脏,反而像时间的年轮刻在生活上。
树影晃动,路上其他小朋友的笑声远远传来,一切都在这个夏日午后被妥帖包裹着。
她突然低声在心里问:“青辞。”
“嗯?”
“你说,人是不是永远都会怀念自己小时候?”
“也许不是每个人。”青辞声音轻轻的,“但你会。”
沿着街道慢慢往家走,阳光从树叶缝隙中泻下来,一束一束地在她脸上划过。
许葭走到小区门口的那个老墙角,墙上的阴影落在地上,有一只老猫正在打盹,肚子一鼓一鼓地随着呼吸起伏。
许葭忍不住蹲下身,看着那猫。
“小时候我也想要一只猫。”她轻声说。
“你姥姥不同意,说猫会挠沙发。”
“对。”她笑了一下,“所以我就天天画猫,画在笔记本角落,画在书页的边边角角,最后还画了一整页猫的生活日记。”
“我记得那本本子。”青辞声音像风吹过草地,“最后一页是画的你自己,背上背着一只猫,走在下雪的街上。”
许葭没说话,只是摸了摸自己口袋里那个空空的地方,像是期待能摸出点什么记忆残渣。
许葭跟朋友分开,各自回了各自的家里。
这会阳光已经斜过了楼房顶,斑驳地落在一楼的水泥台阶上。
许葭一边爬楼梯一边还在吸着鼻子,那种混合了木柴、热水蒸气和盛夏植物的味道,是她记忆里最安心的气息,回到家时,姥姥正在厨房里煮面。
锅里咕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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