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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囍(五)

小说:

我不封侯(科举)

作者:

成兔

分类:

古典言情

“右都御史魏邕长孙魏兰蕴,应祖父教诲,呈大诰之命,将于二月十六,应考县试。”

小厮跪在地上,颤抖地念出上面的字。

徐二老爷的面色难堪极了。

这难堪不在于这份书报,而在于小厮进来禀报之前,他刚刚对魏兰蕴放了一句狠话,而就在放完狠话之后,魏兰蕴的生死就不由他来掌握,她也许今天死不成了。

这让徐二老爷觉得他就像一个窘迫的男人,只会放娘西皮的狠话。

自他嘉和二年就任万兴县令那时起,他就一直是令出惟行。

他许久没有这样窝囊的感觉了。

徐二老爷抢过书报,将那份报纸底下的两行字看了一遍又一遍,久久不曾言语。

应命应命。

应陛下的命,应祖父的命。

真是忠孝两全的好女儿。

谁有资格阻止她,谁又有资格安排她的命运,以致她二月十六无法参考县试?

“该死的小娘皮,没想到还有这一手,我现在就去找魏陈氏讨个说法去……”徐二夫人扶着仆妇起身,骂骂咧咧。

徐二老爷气极了,一脚便踢过去。

徐二夫人狠狠摔在地上,发出咚的一声。

徐大夫人偷偷地笑了,却被二老爷一记眼刀剜过去。

“你看看你做的好事!”徐二老爷将书报摔在二夫人脸上,“都怪你要办什么娘西皮的冥婚!那样去死的儿子有什么好埋的?一卷凉席扔乱葬岗喂狗得了!都是你——”

徐二老爷气的一口气梗在心头上不来,他的脸涨红了,连忙锤着胸膛顺气儿。

徐二夫人心疼极了,她想上来为徐二老爷顺一顺气,却在靠近徐二老爷的时候,再度被他狠狠地踢了一脚,正踢在她的心口,徐二夫人只觉得眼前一黑,胸膛里边钻心的疼。

“老爷,现在最重要的是——”有人上来劝了一句,说话时嘴角努向魏兰蕴的方向,“她,应该如何处理?”

是啊。

她应该怎么处理?

老爷们沉思片刻。

就在太阳没过天空最高点的时候,徐魏两家的两个老爷一齐抬头,他们说道:“拿我的名帖去找银湾县尊,务必要把今日刊发的所有邸报,都收回来。”

两家的帖子敲开了府衙的大门,衙内的皂吏如流水一般涌出了门。

刊印邸报的书坊被重新封上了门板,匠人俱被木棍羁押着蹲在地上;

书生坐在茶坊读报,横行的皂吏一把拽过了他的书报;

算账的掌柜将邸报随手塞哪儿了,三俩皂吏冲过来强逼他找出报纸,他配着叆叇,翻箱倒柜找了半天,才巍巍颤颤将报纸交出。

整个银湾一片人仰马翻,不出半日时间,一箱报纸便被送到了县尊府内。

“自刊印到发售共有五百一十二份报纸,其中五百一十一份俱已在此。”

那领头的皂吏汇报。

“那还有一份呢?”县尊不解。

皂吏却欲言又止,面露难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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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是银湾最负盛名的酒楼。

建筑精巧别致,酒食奇特独有令人口齿生香,要价更是不菲,足以称得上是米珠薪桂。

曾有诗人在酒楼醉饮罢且呼:“溜溜清声归小瓮,一盏饮罢一万贯。”

这更是让这酒楼增添几分声名。

酒楼背后的东家极为硬气,放出豪言一天仅待一百客,哪怕是县尊公子并银湾几大豪商家驾临,酒楼也从未改变过规矩。

但是今天,这座酒楼罕见地被人包场了。

二三四楼三十七间包房一齐被打通,三楼的公子攀着栏杆,一招倒挂金钩将球击至二楼球门处;二楼的儿郎正玩捶丸,丸球儿打猛了飞到楼下去,正巧惊了楼下射箭的郎君们,一簇羽箭咻得一下向四楼飞去,随后便被几个配甲的卫士们打了下去。

这些配甲的卫士庄严肃穆地守卫在四楼。

四楼正中坐着一位锦袍小郎君,脸圆润可爱,年纪左不过十一二岁,他正玩着投壶,苦奈屡投不中,三两个穿着上好缎子的公子替他捧着投壶,追着他的羽箭而去。

箭偶的中了几个,小郎君却觉得好没意思,抛下了竹筒朝着四楼东南角跑去。

东南角设了一张睡榻,是紫檀木打的好玩意儿。

榻上镂空雕了和合如意松枝翠柳等花纹,铺了天青色的苏锦面的软垫,睡榻似乎用了有些年头了,木头在阳光下散发着晶莹圆润的光泽,这般大的睡榻,至少要五个粗壮的工匠,才能合力把它运上四楼。

睡榻上躺了一个大郎君。

郎君宽肩窄腰,穿着大红色的曳撒袍,腰肩手腕上皆配了皮甲,头发用一顶铜冠束成马尾状,隐隐可见尾发里藏着的长生辫。

他一脚搭着窗台,一脚踩在榻上,双手放在颈后,眼上盖着书报,正在闲适地晒太阳。

小郎君捧着一盘新鲜的吃食一溜烟跑过去。

“十一叔,紫苏鱼脯酿豆腐。”

大郎君没有说话,嘴巴张了开来,小郎君立刻狗腿子般给他喂食,吃了大半盘下去,大郎君只觉得有些渴,他开口说道:“拿点水来。”

小郎君欢喜急了,又是一溜烟跑过去给大郎君递水,时兴的十六种饮子一一排开,大郎君坐了起来,脸上的报纸掉落在地上。

他顺手拿了一杯最顺眼的一饮而尽,然后又歇在榻上,拿了张锦被盖眼。

“小王孙果真最听十一郎的话。”

有个公子含笑经过,将报纸捡起,忽的惊讶地哦了一声,随后说道。

“魏邕的孙女竟要考科举了。”

“这有什么奇怪的,大诰一颁下来,那群文人就像见了鱼的猫一样,今儿自家的这个才女要上场,明天那个才女上场,这东西南北的才女多得数不清,却没有一个考上的!”

楼下有个武夫家的公子不屑的道。

“说不定这个,也是个‘才女’!”有人跟着嬉笑,“魏邕那儿子,最喜欢往清名上靠,但凡有个好听点的名声,他家都要占了去,说不定这不仅是个‘才女’,还是个‘美女’!”

公子们笑成一片,有人忽的把话题引到了大郎君身上去。

“琚郎,你买这报,该不会是对这才女并美女起了心思吧!”

“我们琚郎说不定还真有这个心思,想当年琚郎可是爬过魏邕家的墙,只为了看那传说中的魏大娘!后来还给魏邕提着衣领子打了……”

这公子还没说完,十五杯饮子从四楼翻了下去,淋得他头脸俱是,他仰头向上望去,只见裴琚撑着栏杆,含着眸子看着他,眼神冷漠极了。

公子吓得一哆嗦,他腿脚一软跪在地上,砰砰磕着头。

裴琚没有再看他,扭头回去倒在睡榻上面,盖着锦被睡了。

酒楼外魏家的小厮急的摇摆。

“好哥哥,你就告诉了我罢!那里面究竟是什么人?”小厮拉着小二的手,急急问道。

小二推开他的手,连忙摆手道:“这里面的人可不是你惹得起的,你莫要犯了傻事!”

“我家老爷说了,里边的东西是一定要拿回去的,若是拿不回去,那我……”小厮掏出几锭银子往小二怀里塞去,“你也知道我家大老爷,是陛下跟前办事儿的相公……”

“这我当然知道……”小二把银子塞进怀里,安抚地拍了拍小厮的手,“今儿里面那位,就是连你家大老爷,也是惹不起的,你把他们的身份一说,保管你家老爷不会怪你!”

小二压低了声音,在小厮耳边说道。

“今儿在里面那位得陛下亲赐与皇子同序同姓,是宁都王独子、西林军少主、华阳大长公主的儿子……”

“……京都里赫赫有名的小霸王,裴十一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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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三老爷打翻了茶杯。

“是……他?”

“奴在那酒楼外绕了四五圈,那楼围的跟铁桶一般,守得严密极了,奴重贿那楼中雇工才得了几分消息,书报应当就在那宁都世子手里……”

小厮缩着脑袋,头近乎要埋进了地底,他将小二对他所说的话一字不落复述出来。

“好,我知道了。”魏三老爷不耐烦地打断他。

“既然是他,这可怎么办啊?”魏三夫人忧心忡忡。

她虽久居乡下,倒是也听说过这个上揪皇帝胡子,下揍皇帝儿子的小霸王,若是最后一份报纸在他手中的话,这近乎是绝无拿回来的可能了。

魏三老爷碾着胡须,他眼神专注地盯着案几上的格言,久久不曾言语。

“这只是一份报纸而已,况且还是在那大字不识一个的小霸王手里,这应该……也没什么大碍吧……”

魏三夫人试探地道。

她仍记得裴十一郎于魏宅发生的丑事。

不学无术的小世子将墙上的题下的春池嫣韵,拆拆分分念成了去他娘的,惹得众人哄笑,魏三夫人虽然当时并不在场,但这件事仍是口耳相传到了她的耳中。

虽然魏家人相传并不是因为小世子的无知,而是因为小世子的驾临。

但这并不妨碍世子无知的真实性。

那样字都认不全的人,买了书报也应是包油饼用,怎么可能会仔细看那报纸,还正巧看见魏兰蕴要考科举那么一行小字?

“宁都王与大哥从无交集,就算是碰巧看见这行字了,也是一过眼便忘了的事儿……”魏三夫人观察着魏三老爷的神色,再度犹豫地说道,“实在不行我们派人守在酒楼外边,若是见着书报随着垃圾一齐扔出去,咱们便收来毁了?”

“亦或是我们魏家再登个报纸!就说上一行字是外人刻意造谣,咱们去辟谣!”

魏三夫人咬咬牙,一跺脚便这样决定了。

她舒了一口气,仿佛找到了这件事最合适的解决办法,提着裙子往外疾步走。

办事要快,要快。

不能让魏兰蕴回来。

魏三夫人默念着。

魏三老爷却猛地站了起来,撞翻了案几。

“老爷?”魏三夫人不解地看着他。

“你跟徐老二的媳妇可有留下过什么书信?”魏三老爷质问三夫人。

魏三夫人忙摇头:“没有,都是让人递了话去,我们从未写过信。”

“那便好。”魏三老爷清了清嗓子,向外走去,“我现在就去徐家一趟……”

“……若是大姐儿死了,那我便要为我家被徐家掳走殉葬的女儿,讨一个公道了。”

千里之堤毁于蚁穴。

嘉佑二年三月魏老太爷因诗被贬,嘉佑三年十月,戎人南下攻破太康、上阳、泽州三城,兵马直逼京师,三城百姓纷纷西逃,魏家也是如此。

那一年,十三岁的魏叔礼还不是个老爷,他只是一个为了一点草根子跟别人龇牙咧嘴的孩子,也是因为一点草根子被别人打碎了门牙的孩子。

逃难时是一个冬天,魏三老爷倒在湿润的泥地里,缩成小小的一团,他身上是刺骨的冷,胃里却饿得像一团火在烧。

老太爷被贬之前品阶并不低,朝堂上多少人希望他自高台上掉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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