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来了!”
不知是谁嚎了一嗓子,身着甲胄的羽林卫举着红缨枪跑出来开道,百姓们纷纷逃到路边,让出了一条宽敞的大道,四下寂静无声,谁也没敢说话,因此由远及近的笃笃马蹄声显得格外清晰,不多时,四匹枣红大马拉着的车架率先冲出了城门,车上镶金嵌玉,轻纱曼舞,所过之处香风阵阵,跟在其后面的几架马车则低调得多。
车队在护城河外停了下来,大臣们纷纷走下马车,身着红红绿绿的整洁官袍,表情肃穆地站在车旁。第二辆马车上走下来两位个头一般高的女子,其中一人头戴凤冠,身着红金凤袍,气贯长虹,另一女子则内敛许多,但同样昂首挺胸,处之泰然,想必就是皇后和姜妃。
反观坐在车里没出来的皇帝,坐没坐相,像一根病歪歪的秧苗,倚靠在旁边的凝贵妃身上。大庭广众之下,两人腻腻歪歪,你侬我侬,皇后和姜妃板着脸不置一词,大臣们显然也对这种场景见怪不怪,皆眼观鼻、鼻观心,任由他们二人胡闹。
“皇帝名祯,凝贵妃不知道叫什么,皇后文唤音,是开国大将军文素的嫡亲曾孙女,姜妃单名一个芪字。”柳逸直低声朝岚孟介绍道。
修行之人眼力极好,纵使隔着十数丈远的距离,岚孟也能看清楚祯眼下的青黑和灰败的脸色。本打算好好观察凝贵妃一番,可楚祯身体虽然不好,精神头却很足,一直缠着凝贵妃,要搂要抱的,凝贵妃也温柔小意地窝在楚祯怀里任由他施为,是以岚孟一直没能看清楚凝贵妃的容貌。
碍事的皇帝。岚孟没再盯着那对狗男女看,将目光放在了站在料峭春风里的大臣们身上,她问道:“那个白胡子老头是谁?丞相?”
柳逸直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文唤音身后站着的便是一个精神矍铄的白胡老者,眉毛如剑,斜插入鬓,一身绛紫官袍上以金线绣着优雅的仙鹤,展翅欲飞上青天,一股难以言说的威仪和从容自他身上静静流淌。
柳逸直道:“那是丁羽中丁丞相,三朝元老,早就到了致仕的年纪,可惜现在的皇帝庸碌无能,许多国事还需要他来决策,后来又冒出个国师,现如今也只有他能和国师分庭抗礼了。”
“那国师呢?”岚孟问道。
柳逸直的目光在大臣们身上梭巡片刻,道:“不在这里。”
岚孟疑惑:“这等重要场合他不在?”
“或许是去逐月塔了吧。”柳逸直猜道。
此前他们已经讨论过,在逐月塔下布置阵法的人,嫌疑最大的就是国师崖昱,毕竟这塔是他一手策划和督办的,要做什么手脚最为容易,但是他一向神出鬼没,没多少人见过国师的样子,岚孟在城中游荡数天,也一次没有打听到国师的踪迹。
这时,远处有车马声传来,只见一列车队缓缓朝卧泉城驶来,为首的年轻男子骑着高头大马,一头青丝用金冠竖起,剑眉星目,仪容不凡,想必就是此行的使臣,姜妃的胞弟,皇太子姜旻。
车队的中间有一架巨大铁笼,上面覆盖着红绸,将笼中景象遮得严严实实,不让外人看出一点蛛丝马迹,吊足了人的胃口。
岚孟跟前的几个百姓已经在窃窃私语,讨论着姜国要进献什么奇珍异兽。
“这么大的笼子,莫不是老虎豹子之类的吧?”
“笨啊你?栖凰山上多的是老虎豹子,陛下想要的话让人去山里捉一只不就好了?用得着姜国千里迢迢进贡?必定是我们楚国没有的东西才能入得了陛下的眼。”
“我听说是只会吐金子的鸟!”
“真的假的?!你哪来的消息?”
“自然是从我二叔的三舅父的第四个小姨子的……后面想不起来了,反正消息是从丞相府传出来的,保真!”
“会吐金子的鸟倒是稀罕物,不知道我有没有机会见上一见啊!要是我也有这种鸟就好了,到时候也不用去干活,只等着鸟儿给我吐金子就可以了嘻嘻嘻……”
“做什么春秋大梦呢你?这世上哪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我听说姜国使团住在白虎大街的驿馆里,紧挨着鸿胪寺,晚上姜太子这些使臣才会带着贡品进宫夜宴,这中间还有好几个时辰呢!”
他推了说出奇珍异兽消息的那个人一把,贼兮兮道:“你有亲戚在驿馆吗?能不能让官爷通融一下,让哥几个去见识见识会吐金子的鸟?”
那人翻了个白眼,“我七大姑八大姨都是种地的,要是真有亲戚做了官,你们以为老子还会和你们混一处?”
使团车队越来越近,三三两两散落在护城河边的百姓们开始自发地往道路中间靠近,说话的几人也不斗嘴了,相互推搡着往前面走,渴盼着能一睹吐金鸟的容颜。
岚孟和柳逸直也随大流挤进了人潮之中,狭窄的道路上摩肩接踵,不是你踩我就是我推你,时不时有暗骂声传入耳中。
人实在是太多,柳逸直原本和岚孟还隔着一个拳头的距离,不多时便被挤得贴近了她,一低头,便能看见她发丝掩映下圆润的耳垂。他伸长胳膊半圈在岚孟肩后,将拥挤都隔绝在了臂膀之外。
她没有耳洞呢,柳逸直无端地想。以前他虽然暗自监视她,但那是没什么其他心思,单纯只是好奇她有何图谋而已,却也不曾注意过,这个姑娘真的不擅于打理自己呢,寻常女儿家哪个不是喜欢漂亮衣裳和精美的首饰,纵使他在小飞楼的梳妆台里放了许多首饰,却一次也没见她戴过,整日素面朝天,任凭及膝长发随风而动。
肆意且美丽。
滚滚向前的人潮停了下来,柳逸直也放下了胳膊。
岚孟看着骑在高头大马上意气风发的少年太子,曲起手肘推了推身后之人,压低声音道:“嗳,姜国太子倒是比那个病秧子楚祯有皇室气度多了。”
恰逢不知道哪匹骏马一声嘶鸣,柳逸直没听清,他微微低下头,“你说什么?”
“我说姜国太子……”岚孟朝他的方向转动脑袋,想要重复一遍方才的话,然而她一转头,便撞进了一双清亮的丹凤眼里,长睫垂下淡淡阴翳,琥珀色的深潭里有两个小小的她,眼皮上下眨了眨,一丝柳絮便从他浓密卷翘的睫毛上滑落,恋恋不舍地擦过散落在鬓边的发丝,然后才随着春风飘进了人潮之中。
“……还挺好看的。”岚孟忽然呆呆道。
柳逸直丈二摸不着头脑:“什么?”
岚孟猛然回神,找补道:“我说姜国太子挺好看的。”
柳逸直半晌才反应过来她什么意思,他抬眼看向已经下了马和楚祯等人说话的姜旻,少年人年岁还不及弱冠,身量尚显单薄,却已透露出几分清瘦的挺拔,长身玉立如出尘之竹,行动间可以窥见臂膀上紧实的肌肉,一举一动尽是清贵气质。
柳逸直勉强扯出一抹笑,迟疑道:“你喜欢他这样的?”
岚孟愣了一下,“呃,嗯,还好吧。”
柳逸直如遭雷劈。
她,她,她竟然承认了!她喜欢姜旻?那种瘦了吧唧的豆芽菜吗?男女之间的那种喜欢吗?
柳逸直现在只觉得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放,心里乱糟糟的,好像有一只手将他的心捏来揉去,怎么也不得安闲。慌张了好一会,柳逸直终于冷静下来,直觉她说的应该不是他以为的喜欢,偷偷斜眼觑着她的神色,只觉得她看向姜旻的眼神同看着路边的花花草草也没什么分别,甚至还不比面对他家小咪咪时深情。
也对,她这人冷淡得很,他时常还在怀疑她到底有没有“喜欢”这种感情。这样迟钝的人,怎么可能在大路边随便遇到一个男子就爱上了?
想通了这一点,柳逸直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只觉得任重道远,看来他得改变策略,得不动声色地让她意识到他是个可以发展更近的关系的男人,而不只是一段旅途的同行者,一个可有可无的友人,否则再继续这样温水煮青蛙,不得煮到猴年马月去?
岚孟已经完全将方才的小插曲抛开了,注意力全在凝贵妃身上,女人没有同其他人一样凑到姜旻跟前,而是乖顺地站在马车旁,她长着一张柔媚却不艳丽的脸,冰肌玉骨,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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