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里,日子似乎过得飞快,一眨眼,便到了初三。
往年这期间,江知雪总是在国公府那边煎熬度过。
今年许是因为她即将替嫁的缘故,安国公自知理亏,倒是从未命人喊她过去。江知雪也乐得自在。
明日阿娘她们便要启程了。
原本秦轻水打算再多留些时日,好陪陪女儿。但江知雪认为迟则生变,无论秦轻水如何劝说都不同意。
现下她们正在打点明日出行的行囊。
物什其实早在年前就已收拾过一遍,如今不过再次确认。
江知雪悄摸摸将那张百两银票放进荷包,塞进阿娘的包裹,又转头清点其他物件。
外面还在扑簌簌下着雪,厚重的雪花将庭前那棵桂树枝压得弯了又弯。四下白茫茫一片,照得室内透亮,也衬得引梅园更加寂静。
秦轻水将那件水色香兰毛边斗篷拿下放在床上,又将手腕玉镯褪下。这两样都是她父亲生前送给她的东西。
她将江知雪招来,把玉镯套到对方手上。
江知雪连连拒绝,欲将镯子拿下:“阿娘,这是祖父留给您的东西,我断不能拿去的。”
秦轻水声音哽咽:“阿娘明日就走了,不能亲眼送你出嫁,已是遗憾,又没什么贵重东西给你当嫁妆,更觉亏欠,你不接受,我又怎能安心离开?”
“阿娘……”
秦轻水见她仍想推辞,态度也强硬了起来:“给你的你就收着,你祖父留给我的不止这两件物什,我自留有念想。”想了想又补充道:“此物平安镯,你祖父曾入寺庙供奉七七四十九天开过光的。你此行艰险,愿它护你平安。”
江知雪这才收下。
树枝无风轻轻晃动,积雪浅浅落下一层,树间躲雪的鸟儿叽叽喳喳飞走。
黑影落在枝丛里,瞧着四周环境,内心不由吐槽:「嚯,这就是京城传得沸沸扬扬的颇受争议的安国公府三小姐住的地儿吗?这么偏僻破旧,可是让他好找。」
他又想到远在天牢的沈思安,估摸着对方现下还在担忧呢。早在他写下“江”这个字,黑影就明白他想了解谁呢,毕竟安国公府早在之前就已经被调查了好几遍。
那个心口不一的倔驴,他是故意那么说的,谁让对方自己都快死在牢里了,还想着面都没见过的人呢。他可是听说那个三小姐在家里又哭又闹寻死觅活呢。
正想着三小姐,三小姐就出现在了屋檐下,手里还抱着个包袱,身后还有个小姑娘手里也拿着几个包袱,二人一起往厅屋走去。
至于黑影是如何分辨谁是三小姐的,全凭直觉和对方气质。
「啧,长得还行,但和那些传言完全两模两样嘛。」
他一路远远跟着,见她们二人将手中包袱放入厅屋中摆放着的木箱里。
「莫不是不想嫁了准备偷偷逃走?」黑影心里阴测测地想,右手指骨捏紧。若是准备逃走,他可不会给她好果子吃。
二人将手中包裹在木箱一一摆放好。随后,江知雪在厅屋中的凳上坐下,沏了两杯热茶。
“云双,你也坐。”她指着旁边的凳子,招呼云双去做。
待她坐下,江知雪将其中一杯热茶递给她。
云双见小姐有话要说的样子,担忧问道:“小姐,怎么了?”
屋檐有积雪掉落,二人并未留意。
江知雪温柔笑着,看向云双的眼神越发柔和:“明日,你和阿娘她们一起走吧。”这不是商量,而是她的决定。
“小姐,我不要,我只和你在一起。”云双惊慌失措。
“阿娘和李婶待人亲和,这么多年你是知道的,跟着她们,她们定不会亏待了你。”江知雪拉过云双的手,双手握着它。
云双急了,站起身来,在她面前跪下,眼中已然含泪:“小姐,这些我都知道,她们从未薄待过我,还让我和您一起读书认字,在我眼中,我早已将她们和您视为亲人。但在您救下我的时候,我就下定决心,一生追随您左右。”
“你这是做什么,快点起来。”江知雪拉着她,欲将她拉起。
“我又何尝不是如此想?我也早已将你当做我的妹妹了呀。可正因如此,我才不愿你跟着我受苦。替嫁一事是我一人决定,决计不能再毁了你的前途。”
云双执意不肯起:“你的决定就是我的决定,若您非要赶我走,我宁愿去死,将这条命还给你。”
她仍旧记得八年前那些灰暗的日子。
在得“云双”这个好听的名字之前,她叫二花,是偏僻到叫不出名的山沟沟里长大的穷苦孩子。
山沟沟里的大家都不识字,除了村长外不知外面还有比他更大的官,所有人都只会耕种,收获,再耕种。
云双有五个兄弟姐妹,排行老二,过着饱一餐饿一顿的日子。所幸父母并不偏心,要饿大家一起饿。
直到那一年,大雨连绵不绝下了半月,地里粮食都淹了,家家户户愁眉不展,却从未想着这不正常大雨的后果,离开这里。
时至今日,当年那一幕仍会出现在她梦里:洪水从山上倾泻而下,宛如一头张着血盆大口的猛兽,想要将人吞吃入腹。
所有人都骇然失色,什么都顾不上了,倘着水拼命往山上跑。
她们家因住在山边边,所以跑得较快。可其他村民就没有这么好运了。
一场洪涝,村里人没了大半。当他们穿过深山,才知山外有山,可山外山也乱糟糟,一切仿佛都乱了套。
他们随着流民一路往南走,抵达小县城时,母亲就因劳累和潮湿发了热,因无人医治丧了命。一家人心情悲痛,可没有办法,小县城贫穷,收不下流民,他们草草安葬完母亲,来不及悲伤完就继续向南方。
在这途中,年纪更小些的五弟弟和四弟弟又因饥饿支撑不住而死去。好不容易到了大州府,大州府有些钱财,设立粥棚安置流民。可三妹妹感染了时疫。
她是最早一批感染时疫的人,一群官兵戴着面罩穿着防护手套将她拉走,之后再也没有见过。
见证了太多死亡和痛苦,她和父亲以及大姐姐甚至已经麻木。
听说这个州府能安置流民,又有更多的流民过来,祈求得到帮助,州府不堪其扰,日渐亏空,最终将他们也一并赶了出去。
他们只得再往前走。流民越来越多,因食不果腹,竟开始斗殴夺食。暴乱冲散了大姐姐,走到最后,一家七口只剩下她和父亲。
一路上,所有人都说着京城的好,京城民富粮充,官爷乐善好施,一定可以救他们。
京城是什么?云双不知道,她把它想象成小时候母亲说的故事里的天宫,里头住着的都是神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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