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女子在费依依手心,一笔一画写下的字,断不会有错。
顾清安不可置信地看着费依依,良久才缓缓说道:“什么?她是魏典?”
“嗯。”
费依依本就不信慧觉是魏典,那不过是寻常女子,小僧人百般阻挠不让救人,定有蹊跷。
更何况女子身上皆是被囚禁落下的伤病,别说她,换作旁人也一眼看上去便知,她不知顾清安是真没看出来,还是佯装不知。
“娘子怎么确定,她就是魏典。”
“瞧那女子身上的伤皆是被囚禁虐待所致,僧人应以慈悲为怀,却放任这样一个受伤女子谁都不去管,这本就不合理,更何况,她是女子,她能骗我什么呢?”
“此前,不知魏典其人,单单凭名字上推测他是个男子,再加上古陵历朝历代画家不可能是女子,根本没往那处想。”
费依依自知是说多了,只是看向神情讳莫如深的顾清安,一时间也拿不准他会不会帮自己。
毕竟在顾清安看来,她拿到了魏典的墨宝不就行了吗?
可若这世道女子能手握权力,她还用别人来帮忙吗?换句话来说,她根本不用嫁人这样的手段来复仇。
如今只能是人微言轻,寸步难行。
“娘子今晚在木春堂等候,我若子时未归...”顾清安嘴角勾起一抹不在乎的笑容,“记得替我收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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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依依只带了信得过的春心在身边,一直等到天黑还未有消息,她忙得晚膳都未用。
春心去小厨房做的饭菜已经凉了又热,费依依只动了一口,想来也是没有胃口用膳。
一弯明月挂在天空,身旁没有星星作伴,显得十分孤寂,费依依只得仰头望着天空,费力地在阴翳的云层中找出一二星光。
“姑娘,您还是进屋里等着吧,莫要在这受了风。”
费依依摆摆手表示无妨,问:“春心,什么时辰了?”
“已是亥时三刻了。”
“没事...”费依依喃喃自语,像是在说给自己听的一般,虚握的掌心已蒙上一层汗水。
她不知顾清安会以何种身份,何种办法去救出魏典,正因不知,所以心里没底。
终于,木春堂后门,响起了三下敲门声,费依依连忙跑过去,手扶着门,谨慎得没有开门,接着响起一声哨,她这才确认,开了门。
顾清安一袭黑衣,夜风吹起斗篷的一角,他身后同样穿着的三五人,话不多说直接将奄奄一息的魏典送到屋内。
费依依问:“你没受伤吧?”
“没有。”
“没有就好。”费依依见四下无人,这才关好门,马不停蹄地去给魏典治伤。
费依依进了手术室,顾清安就在外面守着,夜里寂静得人能清楚地听到自己心跳。
魏典双手已经满是伤痕,只有那一根食指能动,费依依才知道原来她当时是用尽了全部力气在向她求救。
此时,魏典虚弱地睁开一只眼,待看清是费依依之后,她才安心地睡去。
费依依边调配药,一边心疼感慨,想当初明媚少女只有女扮男装才能成了这闻名天下的第一画家,却被卷进这朝堂争斗中,无辜惹来杀身之祸,被囚禁在山中寺庙,折磨得不成人样。
到底是怎样的意志让她坚持下来,终于等到了一线生机,又是怎样拼命地挣脱束缚,才能重获新生。
费依依发现她的嗓子已经被毒哑,说不了话,即便她也无力回天。
为魏典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已经是凌晨天快亮了。
费依依推门走出门外时有些力竭,脚下一软差点摔倒,还好一旁的顾清安扶住了她。
“谢谢...”
“娘子何必如此客气。”顾清安脱下披风,披在费依依身上,“夜风凉,小心染风寒。”
费依依抬头看着顾清安,他神态自若,仿佛今晚没有大事发生,而他也只是在一个平常的夜晚为妻子添衣避寒。
她很想问他,到底是怎么把魏典从远山寺中救出来的,可好似这不是她应知道的事,或许说这不应是她此时应知道的事。
千万思绪只化作一句话:“谢谢。”
“娘子今日是怎么了,说了这么多谢谢。”顾清安浅笑道:“夫妻互助是理所应当的事。”
“魏典不能在木春堂,太危险了,远山寺定会出来寻人的。”费依依如此说,每次找什么受伤的敌国细作,定会先来搜木春堂。
“还是夫人有远见,我已替她寻好住处。绝对,不会被发现。”
“哪里?”
“夫人先用膳吧,吃饱了再睡一觉,一切交给我。”
费依依在这件事上万分小心,魏典不能有任何闪失,不仅仅是因她或许有慕家灭门案的线索。
更多的是若被旁人发现她的真实身份,可是掉脑袋的事情,就更别提什么复仇了。
即便是背靠顾家也无法明哲保身,毕竟顾家那几位对他们二人,弃之如敝履。
她如此相信顾清安,完全是凭借下意识的情感,理智告诉她不应如此莽撞,可如今似乎也没有比这更好的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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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依依按照顾清安说的,养精蓄锐,第二日清晨起床,一切如常地去做事,也照旧抓不到顾清安的人影。
这几月,她让左玉兰替她管家,左玉兰也确实有些天赋,把园子打理得井井有条,根本不用费依依操心持家。
左玉兰管家也愈发地游刃有余,渐入佳境后,倒也不那么拘泥于依附他人情感这件事,只是她也没机会去依附主君,因为平常别说主君,就连主母忙得都不见人影。
费依依去明王府去请平安脉,这几日何袅袅的起色变得好许多,身子愈发圆润,行动不便,本就苦夏又害喜,吃不下睡不着,还好有费依依来陪她解闷作伴。
“依依,你是如何与妾室相处得那般融洽的?”
费依依正学针线,为小侄子绣个虎头帽,听到这话有些不知如何回答,静静地听着何袅袅抱怨。
“别说那几个妾室,就说侧王妃徐氏吧,矫揉造作,惯会装可怜,想起来我便是头疼。”
“明王殿下呢?是何态度?”
“他?”何袅袅生气地拍了下桌子,“别看他在朝堂上是个风云人物,在这后宅之事就是个和稀泥的搅屎棍。”
费依依忍俊不禁,收起针线,“男人皆是如此,现下你要做的是啊,好好地养胎,切不可动气。”
“好了,我去看看小花猫,一会便过来。”
“去吧,一会回来陪我用午膳哦。”
费依依对若大的明王府已是轻车就熟,路上还遇到了何袅袅口中娇柔的徐氏,正在王妃花园中赏花,看到费依依走过,脖子都要梗到天上去了。
费依依还是礼数周到地冲她隔空行礼,徐氏的祖父曾是太子太傅,也就是当今新帝的老师。
新帝登基后,徐太傅便告老还乡了,恐心有疑虑,又深知新帝秉性,怕他在京中待下去会成为众矢之的。
王府之大,费依依走了好半天才到了王妃花园最深处,这里有个木屋,院里有只小花猫看到她乖乖地过来趴在脚边。
费依依摘了朵野花逗了它两下,随即起身走到木门前,有节奏地敲了三声走进去。
魏典正坐在窗边喝茶作画,看到费依依过来,立马笑盈盈地过来打招呼。
“怎么样?”费依依过来给她把脉,见魏典起色好了不少,只是旧疾难愈,还需调养。
起初,费依依得知顾清安把魏典藏在了王府,心里也是吓了一跳,竟不知顾清安如此大胆,但想来他与明王情谊深厚,都是一条船上的人,如此也不算是铤而走险。
原本她也每日都来给王妃请脉安胎,期间给魏典医治也是顺理成章,故而一波又一波的官兵来木春堂也没搜出个结果。
再怎么怀疑,他们也不敢动位高权重的明王殿下。
这几月,费依依学了些手语,已能与魏典交流一二,才知她其实不叫魏典,而是魏善。
魏典是她一母同胞的哥哥。
当初圣上下旨广招宫廷画师,入宫为各宫娘娘画画,报酬丰厚,一幅画便抵得上寻常百姓一辈子的收入。
当时魏典不过十二三岁,便已显现出天赋异禀的画作天赋,可他不喜画作,家道中落后,更加游手好闲,成了赌徒。
魏善画画天赋不输哥哥,她想撑起这个家,可惜宫廷画师虽不限制年龄,却不能是女子,于是魏善女扮男装入了宫。
费依依问她,后来呢,发生什么事了?
魏善用那双漆黑的眼眸盯着她良久,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没来由的一句话:“你很像他。”
“像谁?”
“你的父亲。”
费依依心头一震,眨眨眼愣在那,在她记忆中,父亲模样早已随着岁月逐渐模糊。
只记得父亲下朝第一件事就是抱起她,掂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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