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到冰冷的雪花落在脸上,渐渐融化的雪水让她想起渐冷的鲜血……她咬牙抑住浑身发抖的恐惧,抬起僵硬的腿,试图往前迈出一步。
其实自己小时候并不怕雪,她清楚明白自己的恐惧由何而来,既然知道根源,那么就可以克服。
总是会有独身一人面对恐惧的时候,不可能每一次都有别人寻来为她引路。
芸芸众生,大多是独行此间尘世。
祁桑迈出第一步,似乎下定决心,准备抬手揭下覆眼的发带,便听见再度回来的晏淮鹤出声制止她的动作:“你做什么?是觉得不舒服?”
“啊?没有……”她闻言放下手,猛地扯过他的衣裳,牢牢抓住了他的手腕,阴阳怪气道,“你不是走了么?怎么又回来了?”
祁桑攥住他手腕的力气有些大,他有些莫名,认真解释道:“走?前头有棵树横在路间,我去清理了下。”
方才的情绪在心底盘旋,迟迟未能散去,她一字一句地道:“我适才觉得我一人也是可以的,师兄要不还是趁早回宗,帮顾峰主排忧解难如何?反正那也是师兄的任务。”
这几声“师兄”落在耳畔,总觉得她的语气极其恼怒。
他叹了口气:“我既然来了,任务不结束,就不会离开……你要是不愿唤我一声师兄,不必勉强,想叫什么都随你。”
祁桑想了想,打算唤出七业剑,问他:“……滕六能察觉到剑灵气息吗?我使唤剑灵引路也是可以的,你在,我总觉得大材小用了。”
闻言,晏淮鹤不知想到什么,心底被刺痛了一下。他轻笑了一声,攥住她的手腕,道:“你是觉得我一个活人没有剑灵好使么?”
“那也不是……”她还真不是这个意思。
他动作干脆利落地拉住她,便继续往前走,不给她拒绝的机会,道:“走罢,近处有个山洞。等到雪停,再去完成你的任务。”
祁桑跟在后头,盯着他模糊的背影,语气不算友善地嘀咕:“蛮不讲理!独断专横!我行我素!”
等她发泄完,声音停下,晏淮鹤才兀自开口:“祁桑——你在生我的气?便如此不喜欢我么?”
“那当然,就算你是我师兄,对我还不错,但是我的事便该由我自己解决。”她很感谢他的照顾,可不代表她什么事都要向他交代清楚,祁桑接着道,“难不成我什么事都要同你讲吗?你与我的关系也就只是同门师兄妹吧?”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晏淮鹤的声音很低:“可哪怕只有一面之缘的陌生人与你相处,你都很乐意,轮到我时,你总会生气,要怎么样你才不会排斥我?”
“陌生人?”她刚才不就向一个路人问了下路该怎么走,这山中近来情况如何,哪座峰先开始下雪的……什么叫乐意同只有一面之缘的人相处?
她蹙起眉,不虞道:“晏淮鹤,你竟然跟踪我。”
怪不得他能找到她。
所以,他这是一回到仰灵峰后,发现她人不在初霁轩,在荼漓口中得知她下山后便追了上来?
晏淮鹤没有回话,只沉默不语。
“其实我也不是不喜欢你……”祁桑眼睫微颤,但也看不清楚他脸上的神色,只能从他的语气中揣测出他此刻的心情。
自从拜师以来,他便受师尊所托,处处关照她,可他对自己的照顾与担心似乎都有些太过了,总让她有些无所适从。
也许是因除了和母亲会有如此亲近的相处外,再没有其他一人,能像他一般在自己日常生活里近乎无孔不入地出现,她表现得有些抗拒,会下意识拉开他们之间的距离,让他误会了。
可就算如此,她也不明白他在纠结什么。自己若是真厌恶他,怎么可能心平气和地同他说话?他评判喜不喜欢的标准,难道是完全交托信任?那绝无可能。
她继续道:“总之,等你什么时候把这个契印解了,我就能乐意了。”
“……到了。”晏淮鹤停下来,语气平淡。
他正要带着她往山洞里走去,祁桑忽地摇了摇头,道:“先等等。”
晏淮鹤愣了下,手心原本沉寂许久的契印无端开始发烫,他眨了眨眼,意识到是她在调用神识去感知风雪中的灵力波动。
可她若是对大雪十分抵触,此番过程绝不好受。
晏淮鹤开口:“别勉强自己,我可以帮——”
他的话说到一半便停下,视线落在从自己袖口探出的、无形无色的丝线上,那是肉眼不可见的、自己无意间溢散出来的神识。
那淡淡似雪的丝线正在缓慢地攀上她的手臂,想要钻入她的体内,与她的神魂相触。
他蹙起眉,将丝丝缕缕的神识收拢回来。
他看向神魂深处那被紧紧包裹在中央的赤色魂丝,这是心魂契印结成那日,顺着两人的牵系,从她神魂上剥离下来的一小部分。
赤金色的魂丝散发着柔和的光芒,仿佛一片蓬松的尾羽。自己也有一部分魂丝去到她体内,雪白的鹤羽安安稳稳地待在角落,没被她发现。
若是有日她发现了契印的不同寻常之处,发现了这缕魂丝,是会毫不客气地将它赶出来,还是像他一般好好护住呢?
此刻,祁桑的注意全在天地间驳杂的灵力汇流之中。
她一面极力压下自己的恐惧,一面向四处搜寻着风雪来源,便没有第一时间察觉到身边人神魂波动得厉害。
等她确认好滕六的方位,收回神识后,意外地看向他:“你……”
她的视线被发带掩住,看不清楚他的神情,便误会了他的意思,宽慰道:“就算我的修为只有参仪一阶,但神魂可比你强了一个大境界,犯得着这么紧张?”
“嗯,你说得对。”晏淮鹤回过神,答非所问地回道。
他低头看她,视线凝在她的脸上,默默想,那缕魂丝还是躲好一些,缩在角落罢。
石洞幽暗,虽不算大,但也足够两人避一避风雪。
他们走进去时,地上凝结的冰化开一些。
晏淮鹤施了术法拂干石壁的水,又往地上铺了一条厚实的毛毯,让祁桑坐下。
他随手点燃几块灵石堆在石洞中间,注意到洞口常常会灌进些寒风进来,又往洞口处去加了道结界。
祁桑解开身上的斗篷,又将覆在眼上的发带摘下来,见他将一切妥妥帖帖地弄好,叹道:“那我准备的那些东西岂不是白准备了?”
“留着以后。”晏淮鹤也撩袍在她一侧坐下。
她拿着手上的发带,想了想觉得明日还要用上,便随意绑在手腕上,问他:“我方才感应到滕六的气息,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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