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地有五渊,仙海十四洲上亦有五宗。
五大仙宗,各有所长,彼此之间不甚相同。
玉京,不偏不倚,万法皆道;玄苍,通灵请神,法随言出;罗浮,以玄入道,须臾定乾坤;宿曜,接引星辰,捉光成形;陆吾,手持一剑,可破苍穹。
正所谓——天衍雪落三千丈,一剑霜寒十四洲。
要试天下剑,必然绕不开以剑为主的陆吾。
《仙海十四洲·地理志》记:“闵雍之南,月川以西,有大山,方九百里,高万仞,名曰陆吾。”
一道极快的剑光划过陆吾上空,弟子纷纷驻足仰望。
此刻不过卯时,天蒙蒙亮,山中满是湿润的雾气。
弟子们刚起不久,正疑惑这飞回宗门的是哪位长老。负责看守山门的弟子打了个哈欠,余光瞥见又一道剑光紧随其后。
弟子程远伸懒腰的动作僵住,呆呆地看着那人落在山门前,神情略显焦急,皱着眉瞥了他一眼,原本迈出的步子顿住,竟凭空丢了五个人出来。
易云烨五人在地上滚了一圈,嗷叫几声,迷迷糊糊从地上爬起来,脑袋晕乎乎的,一时半会没回神。
程远辨认出急匆匆落在山门的人是谁,看见他衣袍大半斑驳的血迹和那被他抱着怀中的血人,瞪大双眼,干巴巴地喊了一声:“晏、晏师兄?这……发生什么事了?”
“抱歉,你们几个且自行去悯苍峰报到。”晏淮鹤此刻心急如焚,朝几名弟子丢下一句话,便化作剑光如一阵风飞回仰灵峰去。
一行六人在风中凌乱,种在山门一侧的岁星松灯摇曳着枝叶,发出不绝的簌簌声。
易云烨率先回神,方才晏师兄自他面前掠过的身影在脑海回映数遍,他注意到重点,叫出声:“不是吧,血?那么多血?!那那那、师兄……是、是祁姑娘受伤了?这么严重?”
“好像是,我看着祁桑姑娘的脸色很苍白,像是昏迷不醒。”
“不行,我们快跟去看看!”
说着,他们几个人就想跟上去。
“等等——你们几个怎么回事?”程远急忙拽住他们,虽不解发生何事,开口拦下他们,“仰灵峰上有结界,你们跟去添乱吗?”
易云烨挣了下手,没挣开,只好放弃跟上去:“欸,程师兄,此事说来话长,但是师弟我也不清楚……罢了,我们几个还是听晏师兄的话先去悯苍峰报到吧?”
易云烨一边说着,一边摇头晃脑,看上去对此事也糊里糊涂。
程远打量他们一圈,放开手:“行吧,快去快去。”
“得嘞,师兄再见。”
陆吾境内山脉绵延近千里,六大主峰高耸入云,烟雾缭绕,灵气充沛。
这六大主峰分别由六位峰主长老管辖:东方位,枕云峰,为掌门所居,现任陆吾掌门名唤谈风濯;西方位,仰灵峰,烛明尊者筠泽所居;北方位,飞雪峰,顾子野长老所居;南方位,逐月峰,瀛昼长老所居;中央,悯苍峰,奕初妤长老所居;东南方位,文玉峰,乘豫舷长老所居。
晏淮鹤从方才御剑回山的路上便将自己的灵力源源不断地传给祁桑,试图缓解她伤口的疼痛。
可这根本起不了丝毫作用,祁桑无意识地咬住唇,整个人蜷着,额头沁出一层冷汗。
肩上的伤口残留着渊罅的秽气,看着越发严重。
他落在仰灵峰半山腰处,快步向峰顶奔去,突来一道疾如电光的剑气落在他身前一步之距的地方,拦下他的去路。
仰灵峰护山阵灵——是筠泽本命剑的剑灵重昼留下的一道意识。
“重昼”幻化成一只猫形巨兽,鎏金色的竖瞳看向他们,口吐人言:“魔类,禁入。”
晏淮鹤骤然被它拦下,冷下眼神,周身剑气自发展开,与剑灵意识释放的灵压抗衡着,沉声道:“让开!”
剑灵意识似乎是头一次见他如此生气,怔忪片刻,气势一下被压下,却也丝毫不肯让步。
眼看两方僵持不下,剑拔弩张,离厌剑自行飘出,剑灵声音从剑中传出,它先是对晏淮鹤道:“淮鹤,冷静。”
又朝剑灵意识有条不紊道:“重昼,还望通融,事后这孩子会向剑尊请罪的。”
“重昼”不吃这一套,只问:“此事掌门他可知晓?”
晏淮鹤眉头紧锁,回:“之后,我会亲自向掌门交代,请您放行。”
瞧他理直气壮的样子,“重昼”唉声叹气,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你这孩子还有理了不成?平时,乖巧安分得不行,什么时候学会的先斩后奏?”
祁桑意识模糊,只觉得耳畔有什么嗡嗡作响,她一时忘记现在是什么时候了,仿佛回到幼年,自己是不是又从哪个地方摔下来了,身上好痛。
她下意识拽紧身前人的衣襟,脑袋蹭了蹭,有气无力地呢喃了句:“阿娘,能不能让重昼阿叔安静点,他真的好吵。”
她的声音不大,“重昼”刚好听得一清二楚。
晏淮鹤没去纠正她认错了人,只是低声说了句:“好。就快到了,千万别睡,知道吗?”
“嗯……”她睁不开眼,轻声应道。
“重昼”心底掀起千层浪,猫眼瞪圆:“等等……小桑?!”
趁剑灵意识震惊的片刻,离厌剑突然出招佯攻,剑灵意识一时不防,被晏淮鹤钻了空子,只见他抱着祁桑从一侧的小径闪身穿过,直奔峰顶的苍流殿。
喔!这孩子还学会以下犯上了?!
“重昼”也没心思去计较那么多,它在原地打转,忽然消失,找远在青丘大泽的筠泽去了。
百年之久——祁桑失踪整整百年,必须赶快通知筠泽回山,确认清楚。
苍流殿空旷无人,仰灵峰本就只有筠泽与晏淮鹤师徒两人,外加两位剑灵。筠泽此刻远在青丘大泽处理要事,是以整座大殿便只剩下在长廊疾步快走的晏淮鹤。
偏殿的门无风自开,他绕过屏风,抬手捏诀清理了下床榻沾染的灰尘,才放心将祁桑放下。
没过多久,悯苍峰峰主奕初妤便走了进来。
她是在片刻前接到晏淮鹤的传信,信上说有人受蜃主所伤,伤势严重,还望长老能相助一二。
她本诧异,晏淮鹤为何不将人带去悯苍峰,如今一看,倒是明了。
仰灵峰较其他几座主峰略显偏僻,峰上设有结界,平日又只有他们师徒二人,这姑娘身上的魔气才不致被其他人发现。
魔气……
奕初妤走近了些,仔细辨认着祁桑体内两股迥异的灵脉。她脸上未露出太多诧异的神色,只是向晏淮鹤淡淡问:“仙魔之体,年纪倒也对得上,是小筠一直在找的那个孩子?”
“是,还请长老出手相救。”
“自然。”
奕初妤抬手唤出几根极细的银针,准备施术,瞥见仍旧杵在原地、一动不动的晏淮鹤,不免失笑:“怎么?女孩子家疗伤,你也要在这里盯着?”
晏淮鹤反应过来,脸上闪过一丝窘迫:“我……弟子绝没有这个意思。”
“那就出去等着吧,且放宽心,这孩子不会有事的。”奕初妤只是笑着,云淡风轻地将人赶了出去。
偏殿的门在晏淮鹤面前合上,离厌剑也被一并赶了出来。
他站定在门口一处的柱子旁,衣襟染血,背脊挺直地立着。眼底神色晦暗不明,似乎神思飘忽,并未集中注意力,时不时便要转头往殿内望去一眼。
离厌瞧着,竟难得叹了口气。
离厌剑灵不爱说话,不代表它什么都不知道,相反,它或许是这个世上最了解晏淮鹤的。
关心则乱。
离厌剑不单是晏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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