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鲁斯的手蓦然握紧，他愣了几秒才像是听懂了那串简短的英文，触电般的打开了连接着蝙蝠洞监控的屏幕，死死的盯着热成像仪中逐渐升温的“尸体”，根本不敢移开视线。
他生怕一眨眼，那个象征着生命的橙红色又变回了死寂的冷色调。
超人刚死去的那段时间，那该死的、几乎每晚都会来他梦里串门的梦魇愈发猖狂，它从小巷子里的珍珠、狂笑的小丑和奄奄一息的罗宾，变成了淌着鲜红血液的红披风。
他又想起了那双漂亮到不可思议的蓝眼睛，干净澄澈恍若晨曦，那是哥谭永远不会有的清澈蓝天，只是一眼就能让人感到前所未有的平静安心。
如果曾经被那双剔透蓝眼睛的主人注视过，那也难怪那些被超人亲手救过的一部分人会在那一次次讨伐超人的舆论声中为他鸣不平。
之前的蝙蝠侠被愤怒与无力蒙蔽了双眼，以为这些愚昧的人只是被超人的伪装欺骗了。
现在看来他才是那个真正愚昧不堪的人。
那些人真正看到了超人璀璨干净的灵魂，他们高声为那个善良的灵魂争辩，而他却在暗自窃喜人们总算是警惕起了这个强大神秘的外星生物！
超人死后他变得更加暴戾阴沉，夜巡时下手越来越重，韦恩名下的残疾人救助机构的支出越来越多。
每次他都在凌晨才带着一身血回来，那血有敌人的也有自己的。
阿尔弗雷德什么也没说，只是沉默的处理好越来越严重的伤口，再看一眼屏幕上的监视器，祈祷奇迹的降临。
在刚知道一直摆在右下角的监视器属于谁的时候，阿尔弗雷德只感觉荒谬，他控制不住的讽刺已过而立之年的老爷，既然那么相信童话故事，怎么不去试试真爱之吻能不能唤醒他们的睡美人？
但布鲁斯全程只是沉默着看着监控，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鬼使神差的在棺材里丢个监控器，他的控制欲当然还没强到连死者都不放过。
但他就是在间接害死了超人后还对他的尸体耿耿于怀。他亵渎了他！在害死了他之后居然还企图打扰他的安眠！
但他就只是……情难自禁。
像个陷入妄想症的疯子一样，居然可笑的渴望人间之神死而复生！
小丑说对了。
蝙蝠侠只是个包裹在戏服里的疯子，他与他们并无不同……
“Clark！”
克拉克又听到了那个声音，这个声音离他更近了，就像在自己上方。
他突然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心——他在漫无边际的黑暗中迷茫的徘徊，他不知道该如何逃离这片黑暗深渊，但他至少知道，有人正在寻找他。
我没有被放弃。
单单这个念头就足以让克拉克混乱的意识开始聚集。
所以他努力的想要睁开眼睛，他想要知道自己是谁，他想要知道这里是哪，他想要知道那道声音的主人是谁，为什么他要找我，为什么他的声音听起来会是如此的……悲伤？
明明自己才是那个在黑暗里挣扎的微弱意识，但为何那个前来寻找他的人却更像是溺入深海的求救者？
克拉克拼了命的睁开双眼，入眼的黑暗不禁令他怀疑自己到底有没有清醒过来。
这是梦吗？
如果是的话，那这个梦未免太过真实可怕，他真的能从这没有尽头的黑暗里逃出来吗？
克拉克艰难的将意识凝聚起来，处在半梦半醒的游离之中。
他知道自己应该动起来，但沉睡太久的大脑又没有告诉他现在应该怎么动起来，他只能像具死尸一般呆滞的睁着眼睛躺倒在黑暗中。
直至一滴冰冷的雨水伴随着微弱的月光打在了他的额头上。
黑暗终于消逝了，他眯着眼睛吃力的想要看清正站在他上方的黑色身影，但他神志不清的大脑貌似并不能处理这些过于复杂的影像。
克拉克看到那团模糊的黑色身影凑近了他，倾盆落下的雨水打在他的脸上，冰冷的触感为他带来些许清醒。
于是他看清了那张脸——英俊而又疲备的，悲伤而又喜悦的。
"Clark……”
生与死、光与暗的隔阂被打破，他听见沾着泥土和叶片的狼狈男人用沙哑低磁的声音念着他的名字，语调里有着恐怕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颤抖和小心翼翼。
他俯下身子将克拉克从黑暗中扶起，发现原来世人惧怕的钢铁之躯触碰起来其实和普通人也没有多大差别。
克拉克被男人的力量引导着走出土坑，他下意识的回过头，才发现那个将自己牢牢禁铜住的黑暗，原来只不过是一副四四方方的窄小棺材。
他转动疲惫无力的眼球，将视线落在男人的侧脸上，那里沾着一块被雨水打湿了的泥土，还有连泥土都遮挡不住的狭长血痕。
他受伤了？谁干的？
克拉克不知道自己的愤怒从何而来，他只隐隐的感觉到这个面容的男人应该是优雅的、高傲的、漫不经心的，甚至应该同他采访过的许多上层精英阶级一样带着矜贵的高高在上。
这股无名的怒火突然喷涌，将他理智绞混的同时给他带来了燃烧出的巨大能量，他艰难的将几乎没有知觉的手放在了男人的侧脸，手指僵硬机械的将那处污渍抹掉。
“Doyouhurt？”
克拉克感觉到自己靠着的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硬，但很快又恢复了正常。
男人转过头看向克拉克，深邃如深海的蓝眼睛里是化不开的复杂情绪。
愧疚、痛苦、欣喜……
种种情绪将他眉心处的严肃冷冽打散，只余下了浓重的疲惫，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归于沉默。
见男人不说话，克拉克拼命的挪动着嘴唇，破碎的音节组成几串意义不明的呢喃，他迷茫的让上下唇碰在一起，有些不能理解为什么张嘴吐出的音符是如此的杂乱不堪。
直到他被放到了柔软的后车车座上，太阳穴胀痛带来的困倦后知后觉的席卷了他。
他闭上了眼睛，让自己重新陷入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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