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夜朦胧。月色融融。
小和尚早早地睡了。白天的暑热褪去,山野的凉风刮过,带来一阵金银花的清香。
谢湘江连轴转了大半个月,从绘图,到预算,到实地指导,到监督奖惩,乃至到餐饮住宿,事事都需要她操心,事事都需要她参与、过目、决断。说实话她有些困了,倦了。喝茶也抵不住的困倦了。
她毫无形象,无精打采地伏在桌上对苏枭道:“你去不行吗?”
苏枭道:“店铺的装潢,茶艺的教学,我的人手都能做,但新茶始售,任何人也不能顶替你这个创始人露面。”
“谁说不能替?慧远大师讲禅茶,关我屁事。”
谢湘江累得迷迷糊糊,说话虽然粗俗,却也因为困倦,带上些咕咕哝哝的娇软。
四下无人,只有隐约的夏虫与突然而至的风。
苏枭鬼使神差地伸手,轻抚在她皎洁如玉的侧脸上,指腹下的肌肤柔嫩细腻,有着淡淡微凉的轻滑。他却生怕察觉不敢恋战,手指很快微微地向下,勾住她的下颔,摇了摇她。
“干什么。”谢湘江伸手把他的手扒拉掉,勉力睁开眼睛,终究懒得直起腰,只那样软巴巴地用下巴顶在自己的小臂上,对他道,“你要弄诗茶,不该找我啊!你是进士十三名,我又不会吟诗作对。你若要卖普通的茶给大众百姓,我跟你说,一开始卖花茶就好,一般人家闻着香,就觉得是好茶。”
苏枭瞧着她的样子,就笑了一声。他的笑声有些含混低沉,他语声温柔,似浓又软,却带着莫明的阴阳怪气与抱怨:“谢姑娘这是,对卖茶的生意一点也不上心了?要知道我每赚一万两,就有你三千两,你闹腾着半天的挖管道建园子,被人敲骨吸髓倒像是有人给你钱似的。”
这话与其说是抱怨,不如说是挑拨。或许是谢湘江刚刚迷迷糊糊小憩了那么一下下,也或许是夜里的风有些凉有些硬让她察觉了丝清冷,要么或许是云散之后,半轮月明,月光突然亮堂得透过疏枝叶影斜照在她脸上,总而言之言而总之,谢湘江在听了苏枭这番话后,就脑子清醒了。
她一下子坐直身体,苏枭好笑又好气地斜了她一眼,说道:“听到钱,就警醒了?”
谢湘江收摄身心凝聚精神,“呃”了一声:“苏先生需要我做什么?”
她这番姿态,又让苏枭莫明有些心疼,她是多缺钱么,让她打起精神把自己当金主一样应付。
“茶社开张,要你去。”
谢湘江点头说:“好!不过苏先生,您要办诗茶,吟诗作赋风雅事,我也不会,怕是帮不上忙。我可以去给您卖百姓茶,一准能忽悠得天花乱坠!”
苏枭看了她一眼,又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谢湘江摸了摸自己的脸,又看了看自己的手,奇怪地道:“怎么了?”
“别动。”苏枭道。
微微湿凉的野风缭乱了他的头发,缭乱的头发在那刹那缭乱了他的身心。
他伸手,带出的风声虽细弱但是强悍。
他的手顿在她的耳侧、右边的面颊上,贴着她的肌肤。
他强劲有力的手臂在她的面前横斜,他的腕子甚至抵在唇边。
一瞬息之间,她的呼吸,她的话语,也似乎被封禁住了,她有一点微微的紧张,甚至惊骇。
两个人便那么静立石化住片刻。然后苏枭微微地挪动手臂,谢湘江轻轻地躲闪开,终于是看清了苏枭手指尖上的东西。
是那种长着细弱翅膀的,柔美而纤细的虫子,翅膀好像一只小蜻蜓一样,月光下是透明的晶莹的淡淡青碧的华美羽翼。
它人畜无害,美而无用。被人类毫不留情地截获捕捉,只知道一动不动地听凭处置,没有挣扎,只有精致柔弱。
但也不知何故,月光下那男人指间停留着这么只小生物,他们相对而立,一动不动,万物无声悄寂,人却是心潮震荡。
那只小虫子振了振翅,终于张翅随风飞去,没飞出三尺远,便淹没在暗夜。
苏枭用刚刚收容一只虫豸的手指,轻轻地捏了捏谢湘江的面颊,他长身玉立,语声温柔,眼神如同邻家的大哥哥般和煦又宠溺:“你不用怕我。”
谢湘江微微抬首愕然望着他,那神色当真是懵懂又莹亮啊!
苏枭垂下手,微微探肩倾身对她道:“你累了,不想去只要好好央央我,不去也是可以的。”
不想去,好好央央他?
怎么央?摇着他的肩膀晃着他的手撒娇吗?
谢湘江的心砰砰乱跳了几声,她鼓了鼓腮帮子突然就笑了!去卖个茶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又不是龙潭虎穴,她还要去央求人!
只见谢湘江双手叉腰朝他刁蛮地一抬下巴,说道:“拜托!我只是累了,又不是残废了!卖个茶而已,有什么不能去!”
她说完哒哒哒头也不回地往屋子里跑去了!剩下苏枭站在树影里暗自捏了捏拳,这个死丫头,又在骂他是残废!
雍容王府,书房。
烛焰跳跃之下,雍容王一脸凝重,宋熙然一脸骇然。
“殿下,能确定吗?”
“无风不起浪。上次主愈贵而奴越贱的事件,三哥明显是对谢香姬动了杀心,她声名愈胜,甚至要开学堂,待她在天下学子中真的有了一席之地,动她就会更棘手,所以要是你,趁着她风起于青萍之末之时,会不会动手?”
宋熙然默然。
“眼下荥阳二十天未雨,民间渐渐有了永安侯陆氏枉死作祟的说法,而京城这边,永安侯与钦天监监正之间暗通曲款,你觉得他们筹谋对付的会是谁?”雍容王看着宋熙然,心平气静,“就你我平心而论,面对那原本毫无才女之名的谢氏,突然崩现出惊才绝艳的技艺,有没有觉得不可思议?何况永安侯作为她的枕边人,又是何感受?”
宋熙然不答话,雍容王道:“谢氏判若两人,永安侯不可置信,那么谢氏被偷梁换柱妖鬼附身,就是一个很符合常理的推想。若是有人利用荥阳干旱推波助澜,形成民意,谢氏之祸不可避免。”
宋熙然突然苦笑,他一下子就想起了不久前,在谢氏药庄,谢湘江向他询问各地有无旱涝灾害,他当时追问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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