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苏拖着步伐走到家门口，刚刚掏出钥匙，隔壁的房门就开了。
她闻声转过头，看见慕辰走了出来。
他穿一件深蓝色的衬衣，解开了上面两颗扣子，细碎的额发下，眼瞳蓝得像是被沉淀过海水。
两人无声地对视了几秒，又彼此错开视线。
“慕督查，您今天没有上班？”唐苏盯着手里的钥匙问。
“嗯，我请假了。”
唐苏想起他昨晚再次发病失控的事情。慕督查这样一个热爱工作的人，却屡屡因为身体的原因，不得不在家休息。
“唐小姐……”
“慕督查……”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
唐苏被呛了下，轻轻地咳了几声，“咳咳，您先说。”
慕辰的目光落到她的缠缚着白色绷带的脖颈上，“你的伤口又好些吗？”
唐苏：“已经好了很多了。”她看见慕辰的手里拎着一个纸袋子。
“这个是治疗淤伤的药，效果不错，唐小姐可以试试。”他伸手将袋子递给唐苏。
“谢谢。”唐苏将才拿了一半出来的门票重新塞回衣兜，伸手接过药袋。
所以，慕督查是一直等着自己回来，听见自己的脚步声才开门出来的吗？
“唐小姐，昨晚的事情很抱歉。”慕辰郑重地说道，他的语气认真得将唐苏都吓了一跳。
唐苏摇摇头，“没、没关系。”
自始至终，她都盯着自己的脚尖，躲避他视线。
静待了片刻，她听见慕辰轻声地叹了口气，但也可能是她的错觉。
“唐小姐等会儿有空吗？作为补偿，我带你去个地方可以吗？”
“去哪里？”唐苏终于抬头，看向慕辰的眼睛。
“去雾津市最接近星空的地方。”
-
越野车在山道上盘旋。除了车灯所照之处能依稀辨别出沥青路和一侧褐色的崖壁，其余唯有浓得化不开的黑色。
随着海拔的升高，雾气逐渐消散，银白月光像湖水一样倾泻下来。
唐苏看着窗外，“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芙蕖山山顶。”慕辰用余光看了她一眼，“唐小姐以前来过吗？”
“只在白天来过，和……”她的话音突然停住。
是和唐迁一起来的。
“那么我带你去看看这里的夜景。”慕辰淡淡道。
他的车速不快不慢，虽然周边是无边的夜色和崎岖的山路，但他的车开得非常平稳。
慕辰就是这样一个人，不论做什么都充满了自信，让人感到足以信赖和安全。
唐苏：“其实，我应该谢谢你，昨晚你又救了我一命。”
“如果不是因为我们在那里抓捕嫌犯，你也不会被他挟持。唐小姐，不必道谢。”
车子很快就驶到了山顶。
慕辰将车停在山顶的一个小型停车场，停车场旁约一百米的位置有一处悬挑出去的观景平台。
他下车后对着唐苏偏了偏头，“跟我来。”
说完他朝着那处观景平台走去。
山顶有微风拂过，这里并不像山道上的崖壁一样荒芜，而是长着一些绿茸茸的植被和铁杉树。树叶在风的拂动下发出细微的沙响，像是情人间温柔的低语。
唐书跟随着慕辰的步伐，来到观景平台。
这是一处从崖边悬挑出去了大概五六米的钢结构平台，地面嵌着承重玻璃，四周用玻璃栏板围护起来。
当人走到这个玻璃平台上的时候，会有一种自己悬浮在半空中的错觉，所以很多人只敢站在一旁远观，并不敢踏上这个玻璃平台。
但是在夜晚就不一样了，玻璃底下透出浓重的黑色，与周围的夜色融为一体，那种漂浮在半空的失重感和不安全感就减弱了很多。
唐苏鼓起勇气踩了上去，下一秒她就发现自己想错了。透明的玻璃地板下是望不到底的黑色深渊，站在上面的时候，只要一低头就会立刻被无边无际的恐惧所包围。
慕辰已经走到了栏杆的旁边，微微俯身靠着栏杆的顶端。
夜风将他的额发吹得飞扬起来，露出光洁的额头，皎洁的月光似乎驱散了一点他身上的寒意。
他微微侧头看向唐苏，“愣着干什么？过来。”
“……”唐苏决定收回刚刚对他的看法。
她不好意思说自己已经腿软了，只得硬着头皮一步一步的向他挪去。
终于挪到他身边的时候，她身上已经出了一层薄汗。
“低海拔的市区常年被迷雾所浸透，但是在这里不仅没有雾气，还能看到一览无余的星空。”慕辰抬头向天穹望去。
唐苏也跟着他的视线抬头。
暗蓝色的天幕中流过一条飘渺闪烁的银河，轻盈得仿佛一条薄纱，无数的星光点缀其间，仿佛缀饰在蓝丝绒上的碎钻。
“真美啊。”唐苏感叹道。
“每当有任务进展不顺利的时候，我都会到这里来仰望星空。浩瀚的宇宙让我感到自己的渺小，同时也会让我意识到，我现在所面临的困难是多么的微不足道。”慕辰说。
唐苏瞥了他一眼，内心一根细弦被隐隐拨动。
和浩瀚的宇宙相比，别说自己的小小烦恼，就连地球也不过只是一颗尘埃。
“但那也并不代表，你的痛苦和难过就真的微不足道。人在受到伤害时会感到疼痛，在希望落空时会感到沮丧。这些都是我们大脑的自我保护机制，疼痛并不代表软弱，沮丧也不代表怯懦。”
慕辰轻声地说道，“所以，在这里你可以仰望星空，也可以尽情地流泪。”
他说这话时，眼神一直淡漠地注视着脚下的虚空，神情十分平静，但却有一丝柔情，从他冰冷的外壳裂缝中透析了出来。
可能是因为站在这个玻璃观景平台上的紧张，也可能是因为慕辰刚刚说的这些话，唐苏觉得自己的难过就像城市里的雾气，随着海拔的升高，逐渐消散了。
她看向慕辰的侧脸，第一次觉得慕辰这个人并没有他看起来的那么冷漠，至少今晚的他看起来很不一样。
“慕督查也会有伤心难过而流泪的时候吗？”她忍不住问道。
“我吗？”慕辰抬起头来看她一眼，“没有。”
唐苏撇撇嘴，“……什么呀，慕督查你刚刚还说伤心流泪并不代表弱小，怎么转眼说到自己就是从未流泪过了。”
“在流泪之前，我的难过已经被收起来了。”他说。
唐苏下意识抬头，正好撞进他凝视着自己的眼睛。
他湛蓝色的眼睛里有水光闪动。
所谓强者，不是不会难过，不是不会痛，他们只是把自己的难过和痛苦都藏起来了。
唐苏捏了捏衣兜里的门票，忽然就做了决定。
“慕督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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