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了的时候,祁蘅便会换上常服出宫,一个人坐在摘星楼对面的茶馆二楼。
要一壶茶,从清晨坐到日暮。
茶凉了又续,续了又凉,他却浑然不觉,只是定定地望着对面。
看着摘星楼的门前渐渐挂起了红灯笼,檐下悬上了红绸缎。
看着纪娘子每日都在门前张罗,脸上带着掩不住的喜气。
看着她指挥着下人挂彩绸、贴喜字,与来往的宾客寒暄,笑声隔着一条街都听得真切。
看着李识衍的马车总会准时停在门前。
而桑余,他的阿余,就会提着裙摆从楼里出来迎接。
他们从没有这样心有灵犀的看着对方笑过。
他看见李识衍给她带回的各式各样的小食就很高兴,笑的明媚,那是祁蘅以前从未见过的明媚。
在茶碗里的倒影中,祁蘅还看见……自己的面容一日比一日憔悴苍瘦。
他知道自己在慢慢死去。
没人能救他。
一到夜里,祁蘅仍旧深陷在幻觉里,不断重温着过往的碎片。
那些被他刻意忽略的、遗忘的、视而不见的画面,如今却清晰得可怕——
桑余跪在雪地里替他受罚,背脊挺得笔直,冻得发紫的唇抿成一条线;
桑余挡在他身前,箭矢穿透她的肩膀,血溅在他的衣袍上;
桑余握着染血的**从暗处归来,眼神空洞得像个傀儡.
而现在,当这些场景再次在幻觉里浮现时,祁蘅发了疯似的冲上去。
他那时候也忘了什么真真假假,只想护着阿余,因为现在的他已经知道什么是爱了。
可是幻觉里的疼也是真的疼。
但祁蘅不在乎。
在桑余跪下的瞬间,他一把将她拉起,自己重重跪在了寒气刺骨的青砖上。
在箭矢破空而来的刹那,他猛地将桑余护在怀里,任由利箭穿透自己的胸膛。
在她提起**要出门时,他死死抱住她,声音哽咽:“不去了我们不去**了……”
每做一次事,梦里的桑余身上的疤痕就会淡去一道。
祁蘅像是找到了救赎的方法,开始笨拙地学着李识衍的样子对她好。
给她梳发时动作轻柔,在她
皱眉时立刻抱住她,夜里总要确认她盖好了被子才肯闭眼。
他们终于也像桑余和李识衍在一起时一样了,可以彼此看着对方笑。
祁蘅不是不会自己对她好,只是下意识觉得,桑余应该更喜欢李识衍那样的方式。
只要照着李识衍的样子做,就不会错了吧?
幻境里的桑余渐渐有了血色,笑起来时眼角会微微弯起。
祁蘅痴痴地看着,心想:原来她本该是这样的。
于是,一次次,一夜夜,一日日,现实与幻觉的界限在祁蘅心里逐渐模糊。
以至于,白日的桑余和夜里的桑余祁蘅都有些分不清了。
她们都快乐,美好,温柔。
但区别是,假的桑余爱他,真的桑余爱李识衍。
有时他批阅奏折到深夜,抬头便见桑余端着热茶进来,可待他伸手去接时,那身影又如烟般消散,才惊觉是异香余味带来的幻觉。
幻觉里的桑余总是温柔地望着他,会在他蹙眉时轻轻抚平他的眉心,会在他咳血时红着眼眶为他拭去唇边血迹。
她唤他“阿蘅
但是梦都是会醒的。
最痛的是半梦半醒的清晨。
祁蘅时常恍惚觉得枕边还留着桑余的温度,可伸手一摸,只触到冰凉的锦被。
然后他又想起,对了,梦里的桑余又走了,又回到李识衍的身边了。
心口传来熟悉的绞痛,祁蘅蜷缩在龙床上苦笑。
这时刻骨的清醒最是折磨。
原来剜心之痛也会习惯,就像他习惯了每日清晨,都要重新经历一次失去。
——
这日清晨,桑余正在后院修剪花枝,丫鬟清月匆匆来报:“姑娘,宫里来人了,说是要见您。
桑余手中的剪子一顿。
林嬷嬷去年冬日就已过世,云雀和进福也被自己想办法接出宫安顿好了,如今宫里哪还有故人?
她沉吟片刻:“先将人请去三楼雅间,我换身衣裳便去。
片刻后,桑余便到了三楼。
推开门时,桑余先是怔了怔。
赵德全佝偻着背站在窗边,听到动静缓缓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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