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肇明和吴健一起回到刑侦大队的时候,刚好与出警的警车打了个照面。
已经过了零点,楼里依旧是灯火通明的景象。
吴健直接在车里换了件衣服,都是糙老爷们,也谈不上什么害羞,手里拎着的外套还在滴水,吴健单手点了支烟。
“赶紧抽,待会还有正事。”
“放心,我心里有数,”吴健把烟递过去,沐肇明没接,打开烟盒,他又把烟收了进去,“不过,那娃娃怎么这么晚了还会出现在那儿?咱们的人又是怎么一回事?”
辖区内出了命案,吴健作为刑侦支队的技术科组长,到了家,硬是被一个电话赶到了现场,很多细节他知道的还没沐肇明多。
沐肇明是汉津市刑侦支队的中队长,今天晚上轮到他值班。警员接到辖区内转接的警情,第一时间便向他进行了汇报。
“前天三中有个孩子死了,辖区派出所通过现场分析,排除了他杀嫌疑,就没把案件移交给我们刑侦部门。段星洄不同意他们的结论,大闹一通,为了防止社会舆情,新区派出所的老孙就排了个人跟着他。”
“老孙这次倒是稀里糊涂立了功,要是没他那小徒弟,今晚暴雨一下,估计什么痕迹都被冲没了。”
“不过,”吴健抓住了沐肇明话语中的关键:“先前死去的那学生和小崽子有什么关系?”
对于自杀和意外死亡,怀疑警方判断的家属数量不多,但绝不是没有,一般是与死者极为亲近的人,因为接受不了突如其来的打击,所以才会凭空产生被害的臆想。
沐肇明心里发痒,没忍住,还是找吴健要了根。
咬着烟嘴,沐肇明眼底的烦闷都快要溢出来了,“能有什么关系,那小子上上周才来,就这么几天,顶多算是认得。”
“奇了怪了,老孙那人我知道,不是个好说话的性格。如果没有实打实的把握,谁会赌上进局子的风险闹上这一通?”
吴健怀疑的意味明显。
沐肇明揉了揉太阳穴,“没什么可闹的。老孙怕出问题,早就派人把档案拿过来了。我之前看过,程序上没问题。楼肯定是那孩子自己跳下去的,至于为什么跳,有没有第三人参与,也不是他们基层派出所就能发现的问题。”
吴健弹了下烟灰:“这案子就复杂了。”
一个人到底有没有行凶,不仅仅只看他是否直接对伤者的人生安全造成了伤害。如果行为人的行为间接或直接导致他人死亡,那么同样可以以故意杀人和过失致人死亡定罪。
但这种案件无论是调查的过程还是证据收集,都会更加困难。
“是啊。”
沐肇明和吴健面对面站着,源源不断燃烧的烟丝几乎快要将他们俩掩埋在白烟下。
吴健突然就来了兴趣:“当时你不是说等忙完手头这阵,就把那小崽送走吗。怎么没见你有动静了。我最近可总听人说,你们家来了个和绒棉很像的小伙子,大家都在猜他与你们一家子是什么关系。”
“像个屁,全是来讨债的。”沐肇明揿灭了烟,清了声嗓子,他推开审讯室的门。
“这边我来负责,你带着刚才三中的老师,把另一边的情况弄清楚。待会我们俩再碰个头,把线索重新理一遍。”
吴健也吸完最后一口烟,拿起笔记本,“行。”
…………
负责询问段星洄的不是上次的年轻警官,办公座椅对面的警察姓李,方脸,黝黑,一身腱子肉,光是看着就极有压迫感。
出示警官证,老李坐在段星洄对面,开门见山:“下午七点十分,你为什么会出现在清江路与沿江大堤交汇处附近?”
段星洄没说话,注视着自己垂放在桌上的手,认真打量着。手指骨节分明,溅上去的泥点已经干燥龟裂。段星洄盯着那一点深灰,少倾,微微曲张又翻转了一面,随后手指握拳,死死握在了一起。
感觉到他抗拒的态度,老李敲了敲桌面。
段星洄抬起头,眼底的红血丝还未退下去,“他人呢 ?”
老李几乎瞬间就明白了他话语中的“他”是谁,和段星洄一起带回所里的,还有名三中的教师。那人挨了打,一直叫嚷着要请律师,现在还在隔壁询问室坐着。
学生死了,老师在现场被别的学校学生抓了。
队里每年那么多案子,这种情况还是第一次。
“现在不是谈论他的时候,”老李抬高了音量,“你一个住在御水湾的年轻人,大晚上出现在命案现场,不该给出个正当解释吗。”
“这句话你问他了吗?”
“不是,那人我们怎么审是我们的事情,和你有很大关系吗?”
老李扔了笔,抱胸看着眼前从进了询问室就心事重重的少年。
“你现在先别想别人,把你自己的情况先说清楚再说。”
“随便你。”
段星洄已经侧过头,又回到了原先拒不配合的模样,“你查我没用,他,你们不问清楚,三中死人的数量还得再加。”
“嘿!”
老李第一次因为个臭小子词穷,没想好下一步的询问策略,询问室的门就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沐肇明身上还带着水汽,烟味和凉意随着开门的动作瞬间扑进来。
听到动静,段星洄抬头看过来,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段星洄微微坐直了身子,刚想要说些什么,沐肇明已经收回了视线。
浓密的剑眉轻挑了一下,沐肇明早在进门前就收起了脸上的倦意,放下黑色皮质的笔记本,他问:“情况怎么样?”
办公桌后面空间就那么大,老李往旁边挪动几寸,给沐肇明让出位置,等他坐定,才把电脑屏幕转向他,“咯。”
队里刚配的新电脑屏幕亮得有些晃眼睛,文档上满屏的横杠。被询问人回答那一栏,真正有用的内容却没几句。
“凡是知道案件情况的人,都有作证的义务。”
沐肇明身体往后靠,老旧的椅背嘎吱几声,双臂撑在办公椅的木质扶手上 ,极为放松的姿势,但他却像是换了个人。
进入工作状态的沐肇明,是跟在老头身后叫了这么多年“外公”的段星洄,从没见过的陌生。
“早说完我们早结束。外面那孩子,死了,你是第一个发现的。”沐肇明抬起下巴,“我不想知道你有什么苦衷,也不关心你的情绪,人命攸关的事,耗在这里,对我们都没好处。”
段星洄在听见沐肇明宣告黄秀兰去世的消息时,垂放在椅子两边的手指不自觉地跳动两下,闭上眼,突出的喉结滚动。
过了几秒,段星洄才开了口:“我说了,你们问我没用。”
不知道是不是老李的错觉,少年翻来覆去还是那几句车轱辘话,态度却比起之前有着天壤之别。
或者说,自从老沐从外面进来,他就变得格外老实。
“行,你不想说就不说。”
缓缓收回视线,沐肇明的目光如炬,“那我换个问题,书店老板说你是因为一本同学录才去找的黄秀兰。那本同学录到底有什么好,值得你就算追到别人家里也要买下来?”
沐肇明手里拿着笔,却没有取下笔帽,大拇指按着中性笔上的塑料夹,又一下没一下拨动着。
偌大的询问室回荡着沉默但有节奏的撞击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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